“娘娘既然不肯改口,那冬日就扔掉的珍珠耳环,为何半个月前还会出现在素尘宫内。”严明放下了毛笔,合上了卷宗,“半个月前,青玉把一只珍珠耳环扔进了炭火中烧黑,或是想着再做处理,她取出耳环后去了柴房后面。恰巧那个时辰娘娘在午睡,二皇子哭闹不止,乳娘没办法去找了青玉,青玉怕耳环被发现,便交给了信任的佳儿。” “可惜佳儿没弄明白青玉的意思,以为只是扔去宫外,这才到了刑部手中。”似是怕安昭媛听不懂,严明说得详尽周全,“臣不相信一个侍女,有能力和权力做这些事情,若是娘娘不知情,那就只能是国公府参与了。” 安昭媛的手握成拳,两个最信任的侍女,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娘娘终归是二皇子的母妃,若是肯招供,臣会向陛下求情。还是选择保全自己,让身后家族覆灭,希望娘娘可以思虑周全。”说罢,严明与赵泸阳起身离开了审讯室。 听着关门的声响,安昭媛微眯起眼睛,脸上的表情竟透露出了一抹阴狠。 翌日,天空下起了小雪,飘飘荡荡的雪花从昨夜开始,落了几个时辰。 李闵站在回廊里,看着满院的银装素裹,偏远乡镇气候炎热,他上一次看到雪花,还是离开皇城前,二十多年了。江云舒围了披风,由侍女扶着走了过来,伸手拉了下他的衣袖。他露出一个浅笑,牵住夫人的手一起回了正殿。 走到正殿门口时,李闵回头看了眼阴沉的天空,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地不安。 今日休沐,宫中和街道上清静了许多,只有从惠王府驶出的马车,稍稍踩碎了雪地上的一尘不染。马车速度不快,尽量行驶的平缓稳当。 李简围着厚厚的披风,坐在车與内,外面起了一阵风,雪花从吹开的幔帘中溜了进来,落在他脚边不远处。 抓捕安昭媛的消息虽未对外公布,但宫中人员众多,关系盘根错节,总会有消息走漏出来。同为安家血脉,李简自然从安国公那里得到了消息,当然还有让他入宫向陛下求情的命令。 他本是不想管这些事情的,又无法违抗安国公的命令,只得硬着头皮去见陛下。 惠王府的马车刚一进宫,李律就得到了执徵的禀报,他似是早就料到会如此,唇边还勾起了一抹笑意。抓捕安昭媛是做足了充分的准备,素尘宫那边几日前就安插了暗卫,青玉在如此情况下,还能去国公府传递情报,是他授意的。 如此急切地把惠王送进宫求情,还真的是符合安国公的一贯作风,绝不放过任何可以利用之人。 在内殿清闲地喝了几口茶,听到侍女禀报后,李律才迈步去了正殿。见到李简时,他极轻地摇了摇头,命侍女用手帕拂去了李简身上的积雪。 “雪天路滑的,九弟怎么想着过来了?”李律说完坐到了座椅上,看着侍女将一杯养生茶放到了李简身旁的桌上,“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多谢…陛下。”李简本来想叫六皇兄的,又觉得僭越了,便在停顿后又改了口,“臣弟是为了安昭媛娘娘的事情来的。” “你要为她求情吗?”本以为李简会先客套一番,直入主题倒是让李律略感惊讶,不过想来九弟的性子便是少言寡语的,早些完成任务回府,也在合情合理之中。 闻言李简目光微转,“若是娘娘真的犯下了大错,臣弟不敢求情。只是臣弟与娘娘为表兄妹,年少时时常相处,在臣弟的印象中,娘娘温婉娴静,是不会做出如此恶毒之事的。” “此事安家必然脱不开干系了,不是安昭媛便是安国公,水已经浑了,你不该淌进来的。”李律语气中带了几分责备,又不忍过多的苛责,安家他是要动的,也提前做了安排,不会对惠王府造成任何的影响。 “臣弟…”后续话语被李简硬生生咽了回去,他深吸口气,犹豫了许久,掀起了衣袖,“臣弟也不想的。” 衣袖下纤细的手臂上,有几道伤痕,像是用类似藤条的物品所伤,伤口泛着青紫,应是新伤。昨夜据暗卫来报,国公府有马车前往惠王府,不多时便离开了。 惠王依附国公府,李律能想象到李简处境艰难,只是没料到安国公会动手打人,打的还是亲王。他压下了心中怒气,命执徵去太医院召郑太医过来诊治。 “多谢六皇兄。”李简低下头,声音中带着些许沙哑,像是在极力忍耐泪水,他放下衣袖,遮挡住了仅剩的一丝尊严。 平复了情绪后,李简抬起头看向李律,“以臣弟的角度,安昭媛娘娘性子温顺,不敢做伤天害理之事。一定非做不可的理由,或许与外祖父有很大的关系。” ----
第一百三十三章 “安国公的事情,朕自会调查清楚,只是你这样回去,没有问题吗?”李律放缓了语气,他端起手边的茶杯,低头抿了一口,尽可能不给李简压力。 李简露出一个浅淡笑意,“陛下放心,这么多年了,臣弟自有应对的方法。若是没有其他事情,臣弟便先行告退了。”得了李律的准许后,他起身行礼,退出了正殿。 走到殿门口,李简似是想起什么,停下了脚步,他未曾回头,目光注视着眼前的殿门木纹雕花,“外祖父有一家名为宣启的店铺,每日生意兴隆,以青白玉发簪最为受欢迎。只是不知为何,店铺这几日关门谢客,陛下或许可以查一下。”说完他便推开殿门,走进了一片雪花中。 直到李简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李律目光微转,起身快步回了内殿,从暗格里取出了匕首和发簪。这是先前刺杀淳王时,刺客留下的,发簪出自宣启,青白玉质地上乘,手感极好。 匕首上的剑穗,与清水村凶手长剑剑穗编织手法相同,且周佐元与安国公交往颇深,若一切不是巧合,国公府便洗不清嫌疑了。 无论是安国公还是安婕妤,毒害嫔妃的目的很明显了,为二皇子铺路。 要不是那日大皇子躲开了喂到嘴边的米粥,如今是必死无疑的。成年人中毒后都如此凶险,更何况一个孩童。一旦除掉了大皇子,二皇子就是皇长子,在夺取太子之位时,便有了优势。 可二皇子刚满周岁,日后是否成才还未可知,居然这么着急地要斩草除根。 想到这李律握紧了拳头,手中的青白玉发簪在掌心硌出了印记。自己的子嗣,由别人掌控着生死,就连与安家关系疏远的淳王,都不能幸免于难。 把匕首发簪放回暗格中,李律唤来执徵,“不用管安昭媛,让陶若寒审问青玉,无论用各种方法,撬开她的嘴。” 执徵领命后,快步去了刑部,他跟随陛下多年,还是第一次见陛下如此大的怒气。 亲自去素尘宫把人押回刑部大牢,陶若寒才算放心,如今事态严重性已然不是他能担得下的。陛下决意要审问青玉,他就不能让人在半路上有任何闪失。 被狱卒押去了刑房,青玉看着满墙的刑具,上面干涸的暗黑色血液,昭示了曾经的惨烈。以及屏住呼吸都无法阻挡的,刺鼻的血腥味与腐臭味,让她几乎要吐出来。 青玉被强行按着坐到了陶若寒对面的座椅上,双手被座椅扶手上的铁链紧紧固定住,动弹不得。双脚也被绑在椅子腿上,狱卒不懂得怜香惜玉,用的力气大了些,让她吃痛地皱起眉。 “对姑娘家下手轻一些。”目睹了这一切的陶若寒,出言看似在为青玉说话,可后续话语又给人绝望,“到了这里的人,统称为犯人,是不会因为姑娘家而区别对待的。劝姑娘识时务,不然免不了受皮肉之苦,狱卒动起手来不懂得轻重。” 闻言青玉没做回应,她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下一秒狱卒的巴掌就甩了过来,打的她偏过头,白皙的脸颊上瞬间肿起一个巴掌印。 陶若寒抬起手让狱卒退远些,“忘了和你说刑部大牢的规矩,凡是问话必须回答,念在你是初犯,这次便算了。” 一滴眼泪夺眶而出,划过红肿的脸颊,泛起刺痛。青玉手臂不停地用力,连带着铁链发出声响,也没能获得片刻的松懈。她是国公府嫡出小姐的贴身侍女,在下人中地位也是极高的,顶多被安昭媛罚跪过,何时受过这种委屈。 刑房内陷入了安静,只有青玉急促的呼吸声,她右手手腕因剧烈挣扎,被铁链磨破了皮。情绪渐渐地平息下来,认清了现实的她,放弃了无谓的抗争。 安昭媛被刑部抓走已有一日,刑部不得无故扣押人员超过十个时辰,事情败露已成定局。想着昨日在国公府时,安国公交代的话语,青玉闭上了眼睛,待到再睁开时,脸上表情平静的没有波澜。 刑部大牢牢房内,安昭媛倚靠在桌子旁,木板床上都是尘土,她一步都不想靠近。和狱卒要来了一个长凳,把手帕铺在长凳上,才勉强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天气寒冷,牢房里更是阴暗潮湿,夜深了安昭媛抵御不住寒意侵袭,不得已披上了满是油污的棉被。早上天刚蒙蒙亮,她便睡醒了,嫌弃地把棉被扔在了木板床一角。 本来天衣无缝的布局,竟会连连败退毫无招架之力,安昭媛此时觉得后悔了,当然后悔的并不是毒害辰贵妃,而且下手没能更决绝。 说起她与温嬷嬷的联系,还要在两年前了,那时的她刚受陛下宠幸,根基不稳。总要在宫中有些姐妹情谊,哪怕是虚情假意。为了表现出温婉贤淑,她亲手做了桂花蜜,送去了各宫,当然也包括西旻宫。 把桂花蜜给了碧儿,对于吃了闭门羹这件事,安昭媛并不在意,她本就是来做做样子的,如今倒也省去了客套。找机会在陛下那里诉说委屈,还能让陛下厌烦舒婕妤,一举两得。 只是她离开西旻宫时,碰到了回来的温嬷嬷,温嬷嬷看着她一脸惊讶,还失手摔碎了手中的瓷器。她心思缜密,自然是发现了问题,当时在场的下人众多,她只得先带人离开了。 两日后,安昭媛让青玉给温嬷嬷送了口信,把人约到了当时还有些荒凉的溪湖花园。 温嬷嬷是看到她的面容后才如此惊讶,她捕捉到了这一细节,稍微动动脑子,便猜了个大概。她其实是想让青玉去诈一下温嬷嬷,谁曾想,心虚的温嬷嬷竟如此的好对付,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人控制住,为自己所用。 为了谨慎起见,她不会亲自与温嬷嬷见面,都是派青玉带上她的命令前去。常见的接头地点,就是偏远的溪湖花园,那里远离嫔妃寝宫,又衰败破旧,没人会去的。 相安无事的半年,安昭媛有了身孕,她用手轻抚微微隆起的小腹,此胎若是皇子,便可一生无忧。皇后诞下公主,让她松了口气,嫡长子是如何都争不过的。 期间她还用加了山楂的燕窝红枣甜汤,设计陷害玉婕妤,可惜没成功。玉婕妤知书达理,一看便是陛下喜欢的类型,就是命不好,只是短瞬的受到了陛下关注,便没了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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