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皇后站起身,把散乱在矮榻上公主的玩具收在一边。 “此事你就当作不知,调查之事有更合适的人选,玉婕妤那边让她在锦书宫多加反思吧。”把矮茶几上的一本书递给皇后,“予知很喜欢听故事,今日没有讲完,你回去讲给她听吧。” 双手接过书籍,皇后应允后,退出了内殿,吩咐婵月让乳娘抱着公主回了金凤宫。 手指在杯壁上摩挲,待皇后走远后,李律唤来侍女,“去灵韵宫召霜美人过来。” 快近午时的长安街上,依旧围堵得水泄不通,韩曦的马车在侍卫疏通下,才艰难地在华琅轩门口停下。韩曦下了马车,抬头看着写有华琅轩三个字的牌匾,勾起了唇角。 顾珊从华琅轩中走出,手里牵着五岁的儿子,沈斯予跟在身后,细心地给她围拢好身上的披风,又弯腰揉了揉男孩的头发,才笑着目送她们上了马车。 收回目光,沈斯予转身进了华琅轩,脚步刚迈进门槛,便听到身后一声,“沈公子。”闻言转过头,对上了韩曦带着笑意的眼睛。 “韩公子。”沈斯予侧身做了请的手势,眉眼温润。他与韩曦只有过几面之缘,并未到相熟的地步,有名望的家族早已声名在外,能记住姓名本就不算难事。 “沈公子客气了。”韩曦迈步上前,跟随沈斯予进了华琅轩,目光在大厅扫过,不得不承认,华琅轩能让皇亲国戚名门望族追捧,不无道理,“今日到访,是想寻一块玉佩。” “不知韩公子是要定制,还是从现有样式中选一块合眼缘的。”沈斯予说道,带着韩曦去了摆放玉佩的柜台,“有几款简洁大气,或许适合韩公子。” 目光在柜台上扫过,“无需定制,韩某信得过华琅轩的品质。”韩曦手指停留在一块玉佩上。 绕进柜台,拿出玉佩递到韩曦面前,是一块白玉玉佩,雕刻着玉兰花样式,高贵大气。 韩曦接过玉佩,目光在玉兰花上停留着,唇角不自觉勾起,“就要这个了。”他似是心情不错,笑着把玉佩交还给沈斯予。 “韩公子果然好眼光。”沈斯予接回玉佩,拿出印有华琅轩商号的锦盒,仔细地放入其中,旋转方向推到韩曦面前。 韩曦拿出银两递给一旁的掌柜,拿起锦盒,“难得见一次面,不知沈公子可否有时间小叙。”说完他目光注视着沈斯予,收起平日里的精明算计,还真真一种世家公子的温润之感。 “当然,韩公子请。”吩咐店铺伙计备茶后,沈斯予带着韩曦去了二楼雅间。这几日店铺生意繁忙,他很少待在楼上雅间,暖炉中炭火不多,略有些阴冷。他赶忙加了些炭火进去,才渐渐有了暖意。 伙计端着沏好的茶水进了雅间,恭敬地放到两人面前,又行礼后关好房门离开了。 “方才在门口见到的便是沈夫人吧。”韩曦端过茶杯喝了一小口,“听闻沈公子与夫人恩爱有加,很是让人羡慕。” “我在事业上并未有大的野心,华琅轩能如现在这般便已知足,护着妻儿在府中有安稳的生活,别无他求。”提及妻儿,沈斯予的目光更多了几分柔和。 “事业与家庭本就是很难平衡。”韩曦放下手中茶杯,看向沈斯予,“若是有一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但和华琅轩经营范围相差甚远,不知沈公子可否有兴趣?” 沈斯予稍加思索便回答道,“在完全陌生的领域,又怎能心安理得地受此恩惠,怕是要辜负韩公子的好意了。” “无妨,既然沈公子没这个心思,韩某也不勉强。多把心思放在府上,也未必不是好事。”韩曦站起身,“那韩某便不影响沈公子的生意了,告辞。” 闻言沈斯予也站起身,把韩曦送到了楼下正门处,“韩公子慢走。” “沈公子的小少爷聪慧灵气,长大了定是个做生意的好手。”韩曦说完走出了华琅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沈斯予目光微转,方才韩曦的话并非如此简单,对于韩曦甚至韩家,从不掩藏手段野心,先前就有传言,韩家盯上了唐家产业,时隔多月也未有任何举动,他不得不防。 两日后清晨,一具男子尸首在长安街侧边胡同中被发现,男子口中带血,疑似中毒身亡。因与清水村之事相隔较近,一同交由京兆府处理,京兆府少尹张德成命人将男子尸首带回京兆府。 男子高挑纤瘦,额角有一个刀疤,从身上肌肉线条来判断,应是习武之人。身上衣着并无异常,衣袖中有一个瓷瓶,经检验正是此物所致中毒身亡,又从衣襟翻出一张沾着干涸血迹的字条,供述了清水村所犯罪行。 张德成眉头紧锁,明显是有人做了局让他结案,却也查不出任何破绽。他把此事完完整整地呈报给京兆府尹吴晟,吴晟像是早已料到,并无意外,而是暗中派人把消息传入了中书令府。 得到消息时,中书侍郎高玉泽正在中书令府上,确认消息中描述的额角刀疤位置与男孩所言并无出入。叶敬卿了然,提笔给吴晟回了信。 当日下午,两起案情合二为一,京兆府给出了最终结果:长安街身亡男子为清水村行刺之人,因与村民发生冲突,铸成大错,而后自知无法逃脱制裁,畏罪自杀。周亓因强抢民女被关入大牢,娇儿的尸首也从后山找到,与清水村村民葬在一起,入土为安。 那个从清水村逃出的男孩,被高玉泽留在了府中,取名故恩,从此不再流离。 案件尘埃落定,离月才在日暮时分出现在中书令府门前,先前京兆府查案,到处都是相关人员,他不便现身。 长发少有的高高竖起,柔和的目光中染上几抹疏离,他对门口的侍卫轻轻颔首,“我找中书令大人有事。”说完抬起右手,拿出藏在宽大衣袖中的玉佩。 侍卫接过玉佩进去禀报,不多时小跑着出来,恭敬地双手把玉佩返还,“中书令大人在书房恭候。” 离月浅笑一声,迈步进了中书令府,在府中侍从的带领下来到书房。推开门,看向坐在里面的叶敬卿,“许久不见了,叶大人。” ----
第七十三章 ==== 叶敬卿见了眼前人,不禁笑着摇了摇头,手持陛下玉佩的能有几人,诸多过往也便说得通了,“没想到先前竟是布下了如此大的局,不知此时该如何称呼?” 书房并无旁人,离月目光扫过周围,也并无走进服侍之人,放心地关好书房房门,“过往身份早已随着陛下那道旨意烟消云散,如今,唤做离月便是。”他几步走到叶敬卿面前,规矩地站好。 “离月,这两个字倒是与你很像。”叶敬卿目光在离月身上扫过,而后目光相接,“想必你来找我是有要紧之事,坐下说吧,我们先前一起为陛下效力,本就不陌生,也免了这些客套礼数吧。” 离月闻言也不再推辞,坐到了对面的座椅上,“为了保护身在暗处的叶大人,先前都是与淳王传递情报,今日前来是想确认一件事情。” “但说无妨,只要是我知晓的,必定知无不言。”叶敬卿面色无异,唇边带笑,“绕一个弯子问到我这,想必此事和淳王有关。” 离月轻笑一声,“叶大人果然心思缜密。”他直视叶敬卿双眸,“前几日清水村事件,京兆府全程办案,却有陛下在暗中下了旨意,怕是不会如此简单,且一般出面的应是淳王才对,叶大人涉险插手,大概便是与淳王有重大干系。” “心思缜密的是你才对,能跟随陛下身边多年的,自不会是一般人。”在桌上香炉中添了些许草木香料,叶敬卿开口说道,“这本是被压下来的隐秘之事,可陛下也曾有过口谕,若有唤作离月之人来府上询问,便如实相告,你的心思陛下全然猜透了。” “几个月前,淳王从我府中离开,在淳王府门前遇刺,刺客当场自刎,未找出任何证明身份的线索。所幸的是伤在了左臂,并无性命之忧。” “此事事关重大,被陛下压下,对外所言淳王得了风寒,在府中休养。一直到前几日,并未有明朗的线索。” “后来发生了清水村大火,村中有一名男孩幸存,逃命时遇到中书侍郎高玉泽,因牵扯出另一高官,御史大夫周佐元,遂禀报到了我这里。男孩在现场捡到一缕剑穗,与行刺淳王匕首上的特殊结扣相吻合,才因此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叶敬卿说完把高玉泽当时呈上来的折子递给了离月,详尽到可以全面的还原事情经过。 “遇刺?周佐元?”离月翻开折子,脸上是震惊神色,“淳王遇刺之事与周佐元有关?” 闻言叶敬卿颇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但未有明确证据指向周佐元的罪行,周亓一口咬定只做了强抢民女之事,清水村行凶者也‘畏罪自杀’在长安街胡同中,一切合情合理,顺理成章结案。” “虽不能将周佐元定罪入狱,他也不敢再如此明目张胆。”将手中折子推回到叶敬卿面前,离月叹了口气,“所以后来淳王以事务繁忙为由,派泫与我见面,应该就是遇刺之后。” 把折子藏于书桌暗格中,“淳王也是在间接保护你,你知晓后必定会去调查,连亲王都敢下手,更何况是你。” “多谢叶大人,离月先行告退了。”离月站起身行礼后,转身离开了。 看着离月背影,叶敬卿开口道,“陛下与淳王都在保护你,你是制衡在中间的棋子,至关重要。陛下为何提前除掉你,你心中最清楚,掌权者是不能有软肋的。” “我明白了,多谢叶大人提点。”离月侧过头看了眼叶敬卿,而后离开了中书令府。 外面的阳光太热刺眼,离月进了小胡同,一个跃身隐藏于暗处。回了暂时的藏身之处,等待夜幕降临。 深夜,李律倚靠在矮榻上,手中是京兆府呈上来的,清水村案件的最终调查结果。手指在纸页上不停摩挲,虽如他预料般结案,但诸多性命像草芥般被随意处置,让他更是面色凝重。 盖上香炉,还未收回的手停在半空中,李律目光扫过窗子的位置。屋内安静得可以听到他的呼吸声,眯起眼睛,手指摸向了矮茶几下面的暗格,抽出一把小刀。 今夜多云,月光被厚厚云层遮住,一身黑衣的刺客隐藏在夜色中,脸上蒙着面罩看不清他的真实样貌。轻巧地穿过回廊,停留在了光华殿一个拐角处,行云流水没有发出任何声响。翻过围墙,跃上了光华殿屋顶,与内殿的李律一墙之隔。 轻易绕过外面的护卫,从半开的窗户进了内殿,与李律相遇,两人目光相接。 黑衣刺客往前走了几步,慢慢地靠近,他摘下面罩,半跪下,“陛下。” “能躲过众多护卫的眼睛,果然没让朕失望。”李律悄无声息地把小刀放回暗格中,“你当初是如何答应朕的,你不该再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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