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无法独善其身,让陛下置身于未知的危险中。”刺客恭敬地低下头,束成马尾的长发随着动作垂落,“等一切安定,属下会来向陛下请罪,甘愿接受一切责罚。” “朕和淳王布了这么大一个局,不是让你任性妄为的。”李律面色深沉,看向跪在面前之人,想到李念从牢中回来时复述舒青漓的惨状,他终究是没再说重话,“起来吧。” 舒青漓听后站起身,一袭黑衣衬得他皮肤更加白皙,近乎有些苍白。一双清冷的眼睛在李律手背上流连,当初被他用暗器划破的伤口早已愈合,连痕迹都未曾留下。他往后退了几步规矩地站好,这是翻进光华殿后第一次直视李律的眼睛。 恍惚之间,李律想起了去年初春的那个夜晚,舒青漓带着恨意的目光,到现在依旧残留在脑海中。为何此情此景会如此发展,要从先前李念的人命关天大事说起—— 李律在李念的集会官员名单上,加上的名字正是舒青漓,那年集会舒青漓是过去游玩的,所以并未被不知情的李念列入名单中。虽不能百分百确定目标就是舒青漓,但终归引起了两人的重视。 当时所商议实施的计划,便是将舒青漓‘彻底抹去’。这个计划很早之前就已经在谋算中,陛下身边亲近之人,又能接触到重要情报,舒青漓被盯上是迟早的事情,李念无意中获得的信息,被迫提前了计划的实施。 为了毫无破绽,演了一场牵扯众多人的‘大戏’,舒青漓只有不存在于这个世间,才是绝对的安稳。 只是现在的情形与最开始的想法有了偏差,原本计划是让李念将舒青漓安置于隐秘之地,等一切尘埃落定。舒青漓在听了计划后,并未提出异议,却在几个月后,他被彻底遗忘的时刻,潜于黑暗之中调查深不可测的细节。 李律的眼神暗了暗,“你还未进宫门时暗卫就发现你了,你竟能在夜色之中锁定暗卫踪迹,隐藏起来避开了追踪。” “属下向来练功刻苦,陛下知道的。”舒青漓露出淡淡的笑意,“若不是陛下身边需要安排一个重要的角色,属下当初便会加入暗卫之中。” “人人都觉得你好欺负,其实你却从不失手,杀人不眨眼。”不经意地失笑出声,李律摇了摇头,“你骗过了所有人,包括朕。” “属下从一开始,就未想全部按照计划去做。”舒青漓低下头避开了李律的目光。 “所以你就利用了朕送你出去,再去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真是长能耐了。”抓起桌上的书籍扔了出去,李律盯着舒青漓,“做都做了,现在又装什么低声下气,抬起头说话。” “是。”舒青漓抬起头看着李律,“属下明白只有自身藏匿于黑暗之中,才能保护好陛下。而且陛下也能没有顾虑,属下的存在始终是一个隐患,会让我们的部署畏手畏脚。”说完他右手在腿上搓了搓,似乎很是不安。 “之前甩掉暗卫,用暗器插在宫外树上的情报也是你所为吧,朕早该想到才是。”李律手指轻点着桌面,“后来给淳王传递情报,还摇身一变成为离月,你们竟会联手欺瞒朕。” 闻言舒青漓跪到地上,“淳王是被属下牵连,陛下若是要责罚,罚属下一人便是。” 李律手指在桌上用力敲了一下,“你这是认错的态度吗?事已至此,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也就你敢在朕的面前如此大胆。”深吸口气平复了情绪,他伸手指了指后面的座椅,“牢中给你的药有很大副作用,都调养好了吧。” “是,属下在淳王安排的地方调养了许久,已无问题了。”舒青漓站起身坐到了座椅上, “修养的那几个月属下并不心安,与外界失去了全部联系,便是万般煎熬。” “躲了朕大半年,除夕都不敢回来见朕,为何又敢进宫了?”李律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舒青漓身上未曾离开。 放在膝盖上的手指摩擦着布料,“属下今日去找了中书令,了解了淳王遇刺与清水村案情的全部原委。替属下传递情报必然会处于危险之中,但属下最终选择来见陛下,不仅仅是因为淳王。” 舒青漓抬起头直视李律的眼睛,“这次是周佐元,下一次也许还会牵扯出其他朝廷重臣,陛下背负的已然太多了,属下不忍心陛下一人扛下所有,想站在陛下身后同进退。”他站起身半跪在李律脚边,“亦如三年前那般,属下愿毕生追随陛下。” 李律无奈的叹了口气,“朕是如何都脱不开干系的,本想尽所能的保全你,朕答应过母妃要护你周全。”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触到舒青漓眉间,“朕如你所愿。” “上次在羲和殿是属下冒犯了。”熟悉的触感让舒青漓有些失神,“虽反复练习多次,暗器出手的一刻还是不够冷静,身体多年形成的记忆,属下怕收不住手,好在陛下提前后撤了。” “无妨,一点小伤不算什么。”李律拿出一个暗纹递过去,“即刻起你加入暗卫,以离月的身份,一切行动听朕指挥,不可任意为之。” “是,属下遵旨。”舒青漓站起身双手接过暗纹,“属下还有一事求陛下应允。” 正月十五,元宵佳节。 出了清水村事件,李律并未大肆庆祝,而是命侍从把准备好的赏赐送去了王府中。皇后则是喊了各位嫔妃在金凤宫一起用午膳,算是应了节日的景。 嫔妃们陆续在金凤宫相聚,却唯独少了竹妃,竹妃一早就派侍女过来,说是身体不适,今日就不来庆贺节日了,待身子舒爽了,再亲自来金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 皇后微皱着眉,竹妃身体不适不是一两日的事情了,从上周开始就胃部不适,还总是觉得疲劳,说了多次请太医过去诊治,都被竹妃笑着回绝了。 联想起前两月李律曾留宿在青玉宫,皇后命人去太医院召来了周太医,交代了诸多问题。 午膳气氛和谐,不论真情还是假意,谁都不曾言语上挑起事端。坐在靠边位置的霜美人一言不发,目光不住地悄悄打量其他嫔妃。 用过午膳,嫔妃们都心中有数的结伴离开了,唯独霜美人一直坐在座位上。待殿内只剩下她和皇后,站起身半跪下。 “先前皇后娘娘说的侍女,嫔妾找到了。” ----
第七十四章 ==== 抬眼对婵月使了个眼色,婵月了然地带着殿内其他侍女一起退了出去,皇后看向霜美人,“坐下说就是。” “谢皇后娘娘。”霜美人站起身,坐到了离皇最近的椅子上,“嫔妾是用玉婕妤给出的画像比对的,如无太大出入,应该就是此人。” “那人现在何处?”皇后目光中闪过凌厉,“竟然还敢留在宫中,胆子倒是不小。” “敢留在宫中,是因此人已无法说出任何事情。”放在膝上的左手握成拳,霜美人面上清冷,“那名侍女应是被人下了药,已无法再说话。虽说宫中处置犯错的下人也是常有之事,也要经由内务部,难免会留下蛛丝马迹。” 皇后脸色阴沉下来,“既然不能保证玉婕妤守口如瓶,一旦调查过去,把人处理掉更会令人生疑。不如就好端端地放在那里,已然不能说话,严刑拷问也是徒劳。如此明目张胆的挑衅,还真是嚣张至极。” “皇后娘娘息怒。”霜美人语气柔和下来,起身倒了一杯茶放到皇后身旁桌上,“前两日书雪路过梅园时,不小心弄脏了衣摆,便去了梅园侍女住处清理衣衫,在柴房碰到了那名侍女。若不是书雪误打误撞过去,怕是很难会发现她的踪迹。” 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皇后暂时压下了心中怒意,“侍女去处都要经过内务部,偏巧就去了这绝对隐匿之处,不知该说是巧合还是有意而为之。” “应是有人利用了这一点,送去内务部,制造了这起巧合。”霜美人抬头看向皇后。 “这名侍女自是没有资格服侍宫中娘娘,送出宫去难免落人口实,本宫若是有意追究也会给内务部招来事端。不如安排一个根本不需要露面的差事,便可省去日后麻烦。”把手中杯盖盖回茶杯上,皇后竟挤出一抹笑意,“谋划之深,倒也是个合格的对手。” “书雪以防万一,没有打草惊蛇,很快便离开了。而后嫔妾从向来热衷于宫中小道消息的碧儿口中得知,那名侍女本在御膳房,后来得了场风寒,对汤药中一味方子过敏导致中毒,从此便伤了嗓子,再不能开口说话。”说完霜美人勾起唇角。 皇后闻言挑了挑眉,“本宫未记错的话,这碧儿是西旻宫中侍女,想不到短短数日,你竟与舒美人关系如此交好。” “并不是嫔妾手段多高明,不过每人心中都有执念罢了。” 霜美人收敛起脸上笑意,“碧儿听来的消息应是提前想好的说辞,再派人去询问内务部,应该也不会有太大的出入。” “内务部那边无需去管了,书雪怕是也被注意到了,这个时候贸然调查,可能也会把你牵扯其中,如今对手在暗处,还是小心为好。”皇后话锋一转,“提到御膳房,先前有一事不知陛下是否命人和你提及过。” “皇后娘娘说的是...” 霜美人的话说到一半,响起了敲门声,婵月在门外禀报,“皇后娘娘,周太医求见。” “宣周太医。”想必是来回禀竹妃情况,皇后放下手中茶杯,目光投向周太医进来的方向。 “给皇后娘娘请安,霜美人娘娘请安。”周太医半跪下行礼,话到嘴边,见霜美人未有要离开的打算,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皇后看出周太医的顾虑,把话挑明,“起身回话吧。” “多谢皇后娘娘。”周太医站起身,“从脉象上看,竹妃娘娘怀有身孕,且已有两月。” 此话一出,霜美人面露惊讶,把目光转向皇后,见皇后云淡风轻,仿佛早就料想到。才想起收敛起脸上表情,好在周太医一直低头垂眸,并未发现她心中的起伏。 “本宫知晓了,去青玉宫问诊不是保密之事,该如何答复,想必周太医心中有数了。”皇后声音带笑,说出的话倒是陡然让人漫上一层寒意。 “微臣明白。”周太医赶忙再次行礼,“竹妃娘娘脾胃不和,引起胃脘胀满,微臣开了几副方子,需多加调理,方可痊愈。” 听后皇后点了点头,“那便劳烦周太医了,日后竹妃调理身子之事,也要周太医多费心,切记脾胃不和。” “是,微臣会亲自熬煮汤药给竹妃娘娘送去,都是安神调养的温和方子,请皇后娘娘放心。”周太医维持着行礼的姿势,“如无其他吩咐,微臣先告退了。” 待周太医离开,殿门再次关好后,比起欣喜,皇后脸上满是担忧神色,“本是开心之事,碰到这个时间点上,连有孕的消息都不能透露,竹妃先前不肯宣太医诊治,想必也是这个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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