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康时不耐烦的挥挥手,手下便将江森拖走了。 锦衣卫将江森捆在刑架上,赵康时走近他,问道:“人你也见了,现在可以说说江辰到底是谁的孩子了吗?” 江森看着赵康时,忽然笑了起来:“辰儿自然是草民的孩子。” 赵康时拿出玉佩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个玉佩呢?你一个农户如何能有宫里的玉佩。” “我年轻的时候干过扒手,那年在京城看到一个有钱人家的哥儿戴在身上,就想着那孩子跟我家辰儿一般大,若是偷来,说不定还能借借好运,果然我家辰儿长成了人中龙凤。” “你和你过世的妻子目不识丁,如何能生出江辰这样的状元之才?” “官老爷,你也承认我家辰儿是状元之才,您平心而论,我家辰儿何至于舞弊啊!” “我在问你话,少东拉西扯!”赵康时骤然提高了音调。 江森面上却没有丝毫畏惧,只是继续淡淡道:“我那时家穷,没机会读书,我若读书,大人怎知我就比辰儿差?” 赵康时眯着眼,拿了一把刀抵在他脖子上,厉声道:“寻常人见了锦衣卫不说闻风丧胆,语无伦次也是肯定的,你却对答如流,巧言令色,这样的胆识怎会是普通的庄稼汉?” “大人这样高高在上的人又见过几个庄稼汉呢?旱灾水灾蝗灾,随便一个灾年,对我们庄稼汉来说就是拖家带口鬼门关走了一遭。挨饿的滋味,不比这棒子鞭子好受。大人是清官,自然不会冤枉了我,那我怕什么,大人你说是吧!” 赵康时稍一用力,他的脖子便被划破,有血顺着刀刃流出,赵康时的眼神像一把刀一样扫过他的脸,“我说了,别耍花样,不然你儿子会承受百倍的痛苦。” 江森仰头看着他,眼里却是轻蔑地笑,“除了那些要人命的刑罚,你不都给我儿用了吗?连弹琵琶这种手段都用了,你还想用什么?刷洗?抽肠?我儿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就是将他折磨死,他嘴里也说不出一句你想知道的。你想听的都在我嘴里,你不妨继续折磨他试试,你看我会不会说?” 赵康时将匕首狠狠刺进他左手手掌,只见江森面部因痛苦而扭曲,却紧咬牙关,一声不吭,他这个样子还真像江辰。他将匕首抽出,扔到一旁,对左右道:“用刑!” 赵康时审了江森一夜,各种刑罚用尽,他除了东拉西扯说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什么都不肯说。赵康时让吴松接着审,自己回去休息,谁知手下来报,李经年招了。 李经年今晨忽然招认,说他与程府下人佟伯勾结,从佟伯处买到了考题。此事只有他们二人参与,与江辰和李经年无关。赵康时便让吴松去程府捉拿佟伯,好生审问,看两人的供词是否有出入。 稍加审问,佟伯便招认了,两人供词如出一辙。 “恭喜大人,可以结案了。” 赵康时拿着两份证词,却眉头紧锁,“以我看未必。” “这两份证词如出一辙,并无出入。” “就是因为如出一辙,才更可疑,你会记得你一个月之前什么时辰抓了什么人吗?” “只能记个大概,比如上午还是下午。” “可这两份供词连几时几刻都写得轻轻楚楚,难道不是十分可疑吗?” 两人正说话间,一个守卫来报:“大人,外面有位姑娘求见,她说她叫梦娘。” 赵康时面色骤然变了,快步走出去,只见梦娘一个人撑着伞现在雨里,雨水打湿了她大半的衣衫。 他蹙着眉,眼中明明是怜惜,面上却依旧板着一张脸,“你怎么来了?” 梦娘上前拽住他的衣袖哀求道:“赵大人,能不能让我再见一见兰姑,我想跟她再说几句话,求你了。” “我已经跟你说过了,她私藏......” 赵康时话未说完,梦娘便打断了他,“我知道,我明白,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你我心里都清楚,姑姑回不来了,你就当让我送送她好不好,求你了。”梦娘从来看他的眼神不是仇恨就是轻视,这还是她第一次用这样楚楚可怜的眼神望着他。 赵康时别过头去克制自己保持理智,可脑海中偏偏想起兰姑的警告,他是真的不希望与梦娘此生都恩怨相对,他将梦娘拽着往外走了几步,才开口,“绮梦,有件事我现在想跟你说清楚,我之所以要查这个陈年旧案,是为了立一个大功劳,以便向陛下讨赏,拿到刑部批文。我知道你跟兰姑感情很好。但是是她有错在先,不是我也有别人,与其让别人抢了这份功劳,还不如让我用它来帮你脱籍从良,兰姑知道她的旧案能换来你的自由,也是可堪欣慰的不是吗?绮梦,我不希望你因为这件事更恨我。” “你是为了我?”梦娘压住了心里的厌恶,装作一脸感激的看着他道:“难为你为我如此费心,我真不知如何报答你。只是你也知道,这几年若是没有姑姑照顾我,我也活不到你带我离开教坊司的那天。”梦娘说着主动握住了赵康时的手,“赵大人,毕竟是我对不住她,最后让我再陪她说说话,行吗?” 赵康时看着梦娘孤身一人,连婢女都没带,她若能让兰姑说出什么,也算是意外之喜,便点点头道:“进去吧,我只给你一刻钟时间。” “多谢。” 梦娘跟着赵康时进了诏狱,这里难闻的气味让她有些晕眩作呕,穿过一个个惨叫声连连的牢房,才走到兰姑的牢门口,赵康时让手下开门,梦娘冲他点了点头走了进去,看见兰姑头上那个吓人的伤口时,眼泪就要流出来了,冲过去抱住她喊道:“姑姑!” 兰姑抚着她的背责怪道:“不是让你好好照看教坊司吗?来这做什么?” 赵康时让人把牢门关上,自己守在暗处。 梦娘抱住兰姑只哭不说话,右手悄悄将一个玉佩塞到兰姑腰间。 “这是?”兰姑在她耳边小声问道。 “救命之物,等我走了你再看。” “你的头怎么了?”梦娘哭着问道,说着又神不知鬼不觉将一个小小的瓶子塞到她袖子里,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这是清油,滴血验亲时用得到。” 兰姑会意,面不改色道:“一点小伤,不碍事。梦娘,我应当是没指望了,能用我的命换你的自由倒也算是物尽其用。” 梦娘哭着又抱住她道:“姑姑,对不起。” 兰姑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我屋子里的密室你知道的,密室左手边第二幅画后面还有机关,是另一个密室,里面有这些年我搜集到京中官员的资料和一些要挟他们的把柄,有这些就能护住教坊司,护住你们。我来之前已经交代了,我手下的那些探子,暗卫从今以后也就都听你号令了,我知道你一直想要做的就是报仇,从今以后,你可以利用教坊司的势力做你想做的事,我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教坊司里的姑娘。” 梦娘起身,郑重答道:“姑姑放心,你不在教坊司的日子,我一定会保护好教坊司的姑娘们。”
第33章 春华落尽,满怀萧索(一) 兰姑朝牢门外看了一眼, 空无一人,她猜赵康时应是守在暗处,便对梦娘道:“姑姑我应当是出不去了, 今日便跟你说几句掏心窝子的话。当初我夫君含冤而死,株连九族, 我不是没想过报仇, 只是报了仇,我夫君孩儿和死去的千千万万人也不会再回来了, 反而会牵连教坊司里的无辜女子, 身为女子, 男子建功立业的时候不能参与, 抄家灭族的时候,却要无辜没入乐籍受尽□□,你是这样,教坊司里的姑娘也都是这样。 我刚到教坊司内那几年,看过太多死人了, 有多少人是被折磨死的, 活着的人还为了一点蝇头小利互相欺辱。我是从那个时候活过来的, 我知道能鼓起勇气在这种地方活下去有多不易。我没多大的本事, 但至少我活着一天就能护你们一天平安,对我来说, 你们能好好活下去比我大仇得报更重要,我不后悔。” 兰姑说着摸了摸梦娘的鬓发, 在她手上写了一句话:除非改朝换代, 否则冤情难纾。 梦娘一脸震惊的抬头望着兰姑, 只见她又写了四个字:早择明主。 “好了,你回去吧, 今日便当你送我了,我没什么可说的了,以后记得每年清明带着好酒好菜去看看我便是,也不枉咱们相识一场。”兰姑说罢,转过头,面对着墙壁。 “好,姑姑保重。” 赵康时看着满脸泪痕的梦娘失魂落魄走出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梦娘十分勉强的挤出了一个笑,苦涩道:“多谢。” 梦娘刚回到教坊司,便听雪心说沈云舒回来了,一直在房里等她,匆匆忙忙进了屋。 “云舒,你怎么来了?” “怡王让我来打探一下姑姑的事你有没有什么进展。” “你来的正好,我正有事情要你帮忙。” “姑娘你说。” “江叔叔为了救姑姑和江辰,已经去锦衣卫投案了,他临走前跟我说了一桩旧事,姑姑之前是在宫中长大的,当今圣上当年与姑姑曾有一段情,若是能让陛下亲审此事,姑姑的性命或许还会有救,但一定要快,要在锦衣卫什么证据都没查到的时候让陛下亲审。” “那我应该怎么做?” “我这里有几个当年谋反案的故人,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让他们先诬告姑姑有报仇之心,你把他们带到王府,以怡王的性子,他应当会出面,进宫面圣说明此事,一切便就有转机了。” “好,姑娘放心我一定办到。” 怡王府,小厮来报,沈云舒带着几个人回来了,说是会亲自向殿下禀报,问朱翊珩要不要让他们进来,朱翊珩点点头。 不多时,沈云舒便带了几个人进来。朱翊珩扫了几人一眼,并未说话。 “民女拜见殿下。” 朱翊珩抬手示意她起身,“起来吧,这些人是?” “回殿下,这些人是人证,与二十二年前谋反案有关。” 朱翊珩一双眼审视着沈云舒:“那你为何会跟他们在一起?” 沈云舒对身后几个人道:“你们,把之前同我说过的话再跟怡王殿下原原本本说一遍。” 为首的一个中年男人往前爬了两步,磕了个头磕磕绊绊说道:“怡王爷,我们几个是昔年梁国公府的下人,后来梁国公涉嫌谋反,长宁郡主便安排我们几个护送小世子离开京城,谁料我们回到京城的时候,发现郑家已经满门抄斩了,我们几个便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约莫十年前,长宁郡主不知怎么将我们几个寻到了,便盘问我们小世子的下落,我们自知说了必死,便不肯说,她就把我们关在城西的别院关了十年。您不知道,郡主这些年一直想着为梁国公报仇,包藏祸心。直到昨日,一位姓陈的姑娘找到我们,说是郡主事情败露已经被锦衣卫抓走了,说只要跟王爷您实话实说,我们几个就能活命。天可怜见,求王爷就我们几人的性命,我等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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