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珩却从怀里拿出一瓶药,一副预备要帮忙上药的样子。沈云舒心里一紧,赶紧从他手里拿过那瓶药,说道:“我自己来就行。你,把头转过去。” “为什么要把头转过去。” “男女有别,女子的双足怎么能随便看?” “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可没穿鞋啊!” “你!”沈云舒仿佛被一个踩到了尾巴的兔子,她那时不光没穿鞋,连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被撕开了口子。算了,她本来也对这些繁文缛节不甚在意,只要能快些把他打发走,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云舒装着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脱了鞋袜,刚拿起药瓶,朱翊珩的手已经放在了她受伤的脚踝上。 “你干什么?” “别动,我看看你伤没伤到骨头。”朱翊珩不像是开玩笑,表情严肃的摸了摸她的骨头,才松了口气说道:“还好没伤到骨头。药酒给我。” “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沈云舒紧紧握着药瓶。 “行,你不给我,我就不走了,反正天也快黑了,我…” “给你给你!”沈云舒赌气一般的把药瓶塞给他。 朱翊珩心满意足的冲她笑了笑,随即将药酒倒在掌心,搓热了之后去揉沈云舒已经肿起来的脚踝,温热的掌心加上恰到好处的力道,确实没有那么疼了。 “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的?” “来浙江以后,闲来无事到处云游,跟一个神医学了些接骨正骨的本事。” “看你这么熟练,这几年没少帮女孩子接骨吧!” 朱翊珩抬眼,脸上泛起笑意说道:“你这是吃醋了?” “谁吃醋了?我们俩什么关系都没有,我为你吃什么醋?” 沈云舒再一抬头,就看见朱翊珩一双含情眼望着她说道:“可是我吃醋了。” 沈云舒被看的不好意思,垂下眼道:“你快回去吧!” “云舒,你心里是有我的对吗?” 沈云舒抿着嘴,过了一会儿说道:“可你变了好多,我已经看不清你了。”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看清我。” 沈云舒没有否定,那便是有。朱翊珩笑着抚了抚沈云舒的鬓发,将她拥入怀里,柔声道:“云舒,你之前说我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我现在知道了,而且很确定,云舒,我喜欢你。至于愿不愿意嫁给我,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我会等你,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等到的。”
第82章 一剑霜寒十四州(十) 刑部给彭成定的罪是秋后处斩, 四个儿子流三千里,一妻三妾两个女儿没入乐籍。锦衣卫从彭成家中抄出珠宝银子合计一百万两,全部充归国库。钱敏达对这个结果很不满意, 他觉得彭成应该凌迟处死,夷三族才对, 觉得定然是赵博元故意为之, 两个人为着这件事又吵了好几遭。另一边成明帝准了司礼监秉笔王公公的请辞,安排他去了南京支应个闲差养老, 刘千山便让孙德福补了王公公的缺。 这日, 周嘉南去御马监的路上, 正遇上眼睛长到脑门上的孙德福。 周嘉南自然是装作没看到, 可孙德福好不容易逮到这么个机会自然是要炫耀一番。于是扯着嗓子喊道:“周公公这是去哪啊?” 周嘉南背对着他一脸鄙夷转过身却换上一副笑脸,“是孙公公啊,咱家奉陛下旨意去御马监一趟。” 孙德福仰着头故意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司礼监的衣服,得意道:“这日子过得可真快,周公公当初跟在咱家身后叫师兄的日子仿佛还是昨天。可人心啊总是不足, 有的人是觉着干爹老了, 不中用了, 自己想捡高枝飞了, 以为顶了干爹的差事就能进司礼监了!哎呀,可这衣服到底是穿在咱家身上了!你说是不是啊, 周公公?” “是啊。”周嘉南说着伸手摸了摸孙德福的衣领笑了笑:“只是穿上算什么本事,穿的住才叫本事, 但愿孙公公能有本事将这身衣服多穿几天!” 孙德福气的扯开周嘉南的手, 哼了一声阴阳怪气说道:“咱家知道周公公现在攀上了钱阁老父子, 自以为了不得了,可这宫里的事, 内阁说了不算,老祖宗说了才算。咱们干爹认老祖宗当干爹的时候你小子还没生出来呢!” 周嘉南从袖子里拿出个帕子擦了擦刚才碰过他衣服的那只手,脸上浮起几分不屑道:“那倒是,不过咱家记得孙公公二十岁的时候还在惜薪司抱柴火呢。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何必三分得意做出十分声势,孙公公你说是不是?” 孙德福一向是脑子没嘴快,跟人吵架并不占上风,书读得又不多,经常被那些文官当面骂了还不知道。他被这句抱柴火的戳到了痛脚,正想着如何发作,可转念一想今天本来就是为了炫耀气他,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他再怎么面不改色心里定然是十分嫉妒得,如今自己刚进司礼监,可不能在他那落了把柄,于是瞪了他一眼道:“咱家跟你说这些干什么?犯不上!有些人这辈子也就这么大本事了,天天只能干些造孽杀人的差事,这辈子也拿不起那只朱笔批红!” 孙德福说完就得意洋洋的走了,周嘉南转过身看着他趾高气扬的背影露出来冷厉肃杀的神色,这个蠢物得意不了多久了,司礼监那支朱笔很快就会握在他手上了。 浙江钱塘, 沈云舒自伤了脚踝,只能躺在客栈养伤,一闲下来脑子里更是翻来覆去的想跟朱翊珩的事,她确确实实很喜欢朱翊珩,可她也是实实在在的不想做王妃。正踌躇不定之时,有人轻轻的敲了门。 “谁啊?” “沈姑娘,是我,方便进去吗?” 听声音是徐清昼,沈云舒便下床蹦到了桌子前坐下,才应道:“进来吧!” 徐清昼坐在她对面,关心道:“沈姑娘,你的脚好点了吗?” “好多了。” 徐清昼点点头,忽然不知道说什么,有些局促的搓搓手。自那日看见朱翊珩抱着沈云舒回来,他这两天都不敢冒头,生怕沈云舒跟他说她已经跟别人在一起了,可忍了两天,他实在忍不住了。男子汉大丈夫怎么能这么自欺欺人,不管怎样都应该说清楚才是,可真见了面,却又想是不是只要不问就不会失去她。 沈云舒看他耷拉着脑袋不说话,便替他开了口,“徐公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问我?” 箭在弦上,徐清昼这才鼓起勇气抬起了头,问道:“沈姑娘,你跟那个易公子到底是什么关系?只是故人吗?” “徐公子,我不想骗你,本来这些话我也是打算这几天告诉你的。我们很早之前就认识了,他,是我很喜欢的人。” 徐清昼听到喜欢两个字,心里一惊,急得眼睛都红了,“可,可自从我认识你,从未见过他,你也从没提起过他啊!” “因为他当时不够喜欢我,我也不愿意放弃自由做他后宅里的鸟雀。” “他定然是不够喜欢你的,若是喜欢怎么会离开你,若是喜欢怎么会都不肯回京城看你一眼!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他怎么可以那样那样…” 沈云舒见他越说越过分,制止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徐公子,你其实并不了解我,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可能很伤人,但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我其实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做任何事都是以我自己的利益为考量的,包括婚姻。 我当时答应你等回京城会试着跟你相处看看,并不是因为我有点喜欢你,而且我觉得你是个很好的人,一个很合适的成婚对象,跟你在一起即使成了婚我依旧可以自由的做我自己想做的事。包括我当时没有同意跟他离开京城,也是因为我更爱我自己。徐公子,你是第一个坚定选择我的人,我很感激,可也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觉得你应该值得一个两心相许的女子。我不会是那个人。” 徐清昼沉默着垂着眼眸,良久才声音沙哑的问道:“那你现在跟他在一起了吗?” “还没有。” “那就好。”徐清昼抬起头,强撑着笑了笑,“既然你还没答应他,我就还有机会。” 沈云舒只觉得心里一酸,不忍道:“徐公子,你何必呢?不论我跟不跟他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像你喜欢我那样喜欢你。我其实没什么好的,何必非我不可呢?” 徐清昼却摇头笑了笑,“那易公子又有什么好呢?值得你念念不忘这么多年?更何况,你本来就很好,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沈姑娘,我也没什么好的,你不用觉得对不起我,哪怕是退而求其次,我也会很欢喜的。” 少年人的爱赤诚热烈,直接坦荡,可沈云舒却如着了魔一般,只想要那颗隐在云雾里若隐若现的真心。 夜里,宫城内, 走在出宫路上的周嘉南忽然被人叫住了,一回头却看见刘千山提着灯笼站在不远处。连忙快步走过去,跪下拜道:“老祖宗。” 刘千山扶着他起来,问道:“你这是要出宫去?” “是,陛下有旨意让我去一趟锦衣卫。” “嘉南,我让孙德福补了司礼监的缺,你是不是怨我?”刘千山的声音听起来慈祥又和蔼。 周嘉南恭顺答道:“奴才不敢。” 刘千山笑了笑说道:“其实孙德福这个人我并不喜欢,可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还是让他进司礼监?” “奴才不知。” “是为了你。” 周嘉南闻言抬起头,一脸不解,刘千山语重心长的继续说道:“陛下看重你,委以重任,让你十八岁做了东厂提督。这样的权势恩宠在你这样的年纪已经是太过了,正所谓物极必反,若让你此时进了司礼监,就是把你放在火堆上烤啊。” 周嘉南闻言一脸感激道:“老祖宗对奴才的一片苦心,奴才日后真不知该如何报答。” “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咱们这些无根之人,不像那些文臣武将,可以这山望着那山高,咱们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陛下,不要走错了路。你们叫我一声老祖宗,我总想着多看顾你们一些,并不是为了图你们的报答。我知道你读过许多书,又有本事,有野心,这是好事,也是坏事。咱们宫里当差的最忌讳的就是跟那些大臣走的太近,尤其是内阁。” 周嘉南低着头听完了刘千山的教诲,才恭顺答道:“老祖宗的教诲,奴才谨记于心。老祖宗放心,奴才与钱家父子并无什么利益往来,更没有过从甚密,奴才从前办任何差事都是按着陛下的意思,并不会因任何人偏私,以后也是如此。” “那就好。” 周嘉南出了宫去锦衣卫跟赵康时传了成明帝的旨意就转身从教坊司后门进去找梦娘。 梦娘给他倒了一杯茶说道:“你早晚会进司礼监的,倒也不必急于一时。” 周嘉南拿起茶盏撇了撇嘴笑道:“我估摸一个月吧,那个孙德福这个司礼监秉笔就做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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