恼怒转过头,谢忌冲她笑了笑,却是一副云淡风轻无事发生的模样。 “你干什么?” 忍耐着桌下酥酥麻麻的痒意,姜云静从牙缝中低声挤出一句。 谢忌嘴角轻轻勾了勾,贴到她耳侧,喷出淡淡的酒气:“乐意之至?” 姜云静这才明白他是在计较方才的事,心道这人心眼子恐怕比针尖大不了多少,明明是客套话,怎么到他嘴里就变了味儿? 却不知这番模样落到对面两人眼里却成了郎情妾意的甜蜜,钟崇面色冷冷地看着亲密贴作一处的二人,一颗心仿佛浸在了冰水中。 碧湖则笑着打趣:“贺公子对云娘还真是喜欢得紧啊,如胶似漆的。” 钟崇勾了勾唇,没有说话。 几人又是一阵推杯换盏,几轮下来,面上都浮现起淡淡醉意。 姜云静不敢喝得太多,这岛上的酒不比她寻常喝的果子饮,又辣又烈,几杯下去已是面颊绯红,双眸染醉。 虽则脸上横亘着一道疤,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可又意外地有了一种妖冶的美。 喝到中途,姜云静觉得身体燥热,便走去外面廊道散散酒。 昏昏灯火中,她身披着一袭薄纱披风,轻倚朱栏,长发和裙角在夜风中被吹起。 廊道边守夜的朱老五隐在暗处,目光灼灼地盯着不远处的美人儿。 他刚喝了半壶徒弟送来的酒,此时正有些醉意上头,见到眼前情形,小腹处一阵燥热翻涌,这女子虽说脸上有疤,可身段倒是一顶一的妙,前凸后翘的,看得他越发心痒难耐。 可惜是三当家的客人,他惹不起。想到这,悻悻地抱着酒壶挪了挪身体,重新老实蹲了下来。 岂料那女子却忽然转身朝他走了过来,朱老五心头一跳,眼睛只看见裙摆翻飞,一双水红色的绣花鞋就停在了跟前。 他抬起头,姜云静正面带笑意地看着他。 朱老五一颗心登时如击鼓般咚咚咚捶响起来,他咽了咽口水,手在衣服上抹了一把,站了起来。 “娘子有事?” “方才我倚在那,闻见空气中有种特殊的香气,似是花香,朱大人可知道是何花?” 朱老五哪注意过这些,可美人声音娇滴滴的,听得他心中一阵酥麻,闻言立即伸出鼻子嗅了嗅,却只闻到一股果子似的甜香,隐隐从女子的身上飘出。 他喉头一紧,咽了咽口水,目光露出几分痴迷。 姜云静打量着他的神色,微微一笑,有些遗憾似的说:“看来大人不知,那妾身便告退了。” 说完,就要转身,衣袖轻轻擦过朱老五的手背。 见她要走,鬼使神差的,朱老五忽然就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还未说话,姜云静便先尖叫起来。 “朱大人,你这是作甚?” 朱老五一听,吓得酒醒了大半,赶紧松开手,岂料姜云静却不管不顾地嚷起来,说他非礼。 朱老五哪料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虽说方才的行为确实有些不妥,可也谈不上非礼啊,他生怕惊动里面的人,赶紧安抚起姜云静来。 可姜云静却不依不饶,没多会便哭哭啼啼起来。 朱老五见说不清楚了,酒意上头,干脆一把捂住了姜云静的嘴,心想先把她给按住再说。 里面的人听见动静,很快就赶了出来,只见朱老五同姜云静立在暗处,似乎还在挣扎些什么。 谢忌眼风一扫,脸色随即大变。 一个箭步冲过去,直接将朱老五拎起掀翻在地,然后把姜云静拉到一旁。 “发生什么了?” 见她眼角微红,似有泪光,想起方才朱老五那只手似乎还捂在她的脸上,谢忌紧咬着后槽牙,面色已是铁青。 岂料姜云静悄悄扯了扯袖子,冲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稍安勿躁。 谢忌愣了愣,反应过来,脸上的怒气虽散去几分,可嘴角还是紧抿着,给了她一记警告的眼神,随即转过身来。 钟崇同碧湖也跟着赶了出来,虽不知前因后果,可也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神情也跟着冷了下来。 碧湖走到姜云静面前,瞥了一眼地上哀哀叫唤的朱老五,“姜姑娘,这是?” 姜云静声音犹有些发颤:“方才……方才我在外面醒酒,闻见此处似有花香,见朱大人也在,便顺口问了一句是何花?他也不晓,我便打算离开,岂料……” 说到这,姜云静似已有些开不了口,一副受了委屈的模样。 朱老五听了,忙爬起来,辩解道:“没有啊,小的冤枉!小的哪敢冒犯贵客!” “朱大人是说我诬陷你了?方才我所说,可有一句不是实情?”姜云静一脸怒容,说完,把衣袖轻轻一掀,露出小半截手臂。“这上面还有朱大人方才的勒痕,你还能抵赖?” 碧湖一瞧,那截雪白玉臂上果然有一圈淡红色的痕迹,像是抓握留下的。 朱老五满心冤枉,可又百口莫辩,他方才确实是昏了头,可也不过轻轻一握,就能留下淤痕了? 他不知道的是,姜云静的皮肤素来娇弱,只要稍微用力,就会留下痕迹。方才她故意挣扎得狠了些,还悄悄自己掐了一把,此时看上去必定会更明显。 “小……小的绝无冒犯之意!”朱老五爬到碧湖跟前,连声求饶起来,“三当家,您还不信我吗?我只是一时情急,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绝对,绝对没有半分轻薄之意!” “一时情急?不小心?”此时,在一旁隐忍许久的钟崇也冷笑了一声,拍着折扇慢悠悠道:“你一个精壮如牛的汉子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为何会情急?又是怎么不小心的?!” 朱老五本就心虚,又喝了酒,脑子也不清楚,被这样一番质问自然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碧湖一时有些拿不准,照理说这朱老五不会昏了头做出这种事,可又想到他平日里惯是个喜欢拈花惹草的,喝了些黄汤也说不定就露了本性。 朱老五毕竟跟了她不少年,为了这么点小事也不好处罚得太过,可方才见这位贺公子同云娘相处的模样,显然是放在心上的,一个不好说不定还真会惹怒对方,搞砸这笔生意。 若是在从前,碧湖自然不在乎,可现下这种时节,要是被船主知道了,恐怕自己也要受牵连。 正思量间,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声响。 她警惕心起,眼神一凛,大声道:“谁在那里?!” 片刻后,一个清瘦的少年从拐角处慢吞吞走了出来,耷拉着脑袋,一副惊惶不安的样子。 碧湖瞧了一眼,认出他似是朱老五新收的徒弟。 朱老五一见到他,像是见到根救命稻草,赶紧说:“小远子,你方才是不是一直都在?你赶紧跟大伙说说,我是不是没有对这位娘子动手动脚?” 那少年不安地抬起头,左右看了看,抿了抿嘴似是不敢开口。 谢忌目光落在他身上,开口道:“无妨,既然你也在场,那就如实告知。若真是冤枉了你师父,贺某也定会赔礼道歉。” 那少年看了一眼朱老五,又看了一眼谢忌,吞了吞口水,这才缓缓开口:“我……我只看见师父……师父他抓着那位娘子的手不放,后来又把她的嘴捂住了,像是不让她说话……” 听到这,朱老五暴喝一声,爬起来就要对着少年拳打脚踢,却被谢忌一把拦住。 “你个吃里扒外的狗崽子!竟然串通外人来害你师父!你个畜生养的,我他娘的平日里白疼你了!” 朱老五目眦欲裂,唾沫星子喷了少年一脸。 姜云静冷冷看着这一幕:“他串通我们?我们今日不过第一次上岛,与他素不相识,如何串通?再说,此次我同郎君是来做生意的,自然以和为贵,陷害你又有何好处?你自己行为不端,现下倒赖上个孩子,不嫌丢人吗?” 说到最后,显然已是怒极,一张脸都涨红了,胸口起伏不停。 谢忌面沉如水,转向碧湖:“这是三当家的人,在下自是不便处理,不过云娘虽不是我的妻子,可素日来待她也是敬之重之,今日出了这种事,还望三当家给贺某一个交待。” 经过刚刚那一段,碧湖也知道今日大概真是朱老五犯了浑,毕竟,这云娘好端端的也没必要攀扯这么一段。 于是,上前赔笑道:“云娘子切莫生气,今日之事我定会给你一个说法。” 姜云静点点头,声音缓和了几分:“给三当家添麻烦了,方才我也是一时不忿,说话直了些,望三当家见谅,切莫为此事伤了我们两边的和气,云娘只是实在忍不下这口气。” 这云娘看上去柔弱似水,可越是这般女子,越有几分刚劲,不然也不会敢跟着贺家的来这岛上。 碧湖沉吟片刻,一挥手唤来几个护卫。 “把朱老五拖下去,打十鞭,在牢里关半个月!” 朱老五一听,脸哗得就白了,这岛上的鞭子可并非寻常的鞭子,十鞭下去,半条命也都没了。 他赶紧跪地求饶起来,然而碧湖却不为所动。 毕竟,这朱老五虽用得顺手,到底也不过一个下人,现下,她还是要以安抚客人为紧。何况,惹出这种事,本就让碧湖心中不虞,也合该让他长长教训! 朱老五很快就被拖下去了。 此事算告一段落,碧湖道:“既然朱老五已经被带走了,等会儿我再派个新的人过去。” 姜云静点头道谢,垂首时目光不经意地落在一旁的少年上。 “不如……就让他跟着我们吧。” 碧湖顺着她的目光瞥过去,眼中升起一丝狐疑,“他不过是个小学徒,恐怕会怠慢姑娘。” 姜云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其实倒不是为别的,只是我其实不惯跟那般的男子相处,可这个少年看上去斯斯文文的,倒有些像我家中的弟弟。” 碧湖这才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确实长得眉清目秀,和帮里那些五大三粗的爷们确实有些不同,想到云娘也是江南女子,许是确实更喜欢这种白面书生型的。 她脑子里忽然有了个奇怪的念头,瞥了一眼旁边的谢忌,嘴边浮起抹意味深长的笑:“这样也好,云娘这样一说,我倒是能理解,我呀,也喜欢那些个俊美小郎君。” 旁边的少年一听,脸登时红到了脖子根。 姜云静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一时有些啼笑皆非,可若是碧湖有这样的误会,与他们反倒有利,于是也只是羞涩地笑了笑。 宴席结束,姜云静同谢忌一行回到了住处。 一路上,姜元乐都只是垂着头默默跟在他们身后,偶尔指一下方向。 一想到弟弟就在不远处,姜云静的一颗心跳得如同雷鸣,好几次都想转过头看他一眼,可又怕碧湖派了人监视,只好默默忍耐着。 方才那一幕自然是她的设计,就连姜元乐送去给朱老五的酒也是她吩咐的,只是她拿不准姜元乐会不会按照她说的那般做,可现下看来,他是信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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