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玄京不错目地看了两眼, 心中浮起抹自嘲的笑, 随即垂下眼,目光落到她握在手中的簪子上, 很好,懂得保护自己,就像在葫芦巷时,她一直都懂得保护自己。 姜云静早已泣不成声,一颗心都揪碎了似的。 下一秒,她咬紧了唇,把眼泪飞快一抹。他不能死,姜云静脑子里只剩下这个念头,于是,将手里缰绳用力一勒,声音颤抖着:“走……我带你走,去找大夫,没事的。” 陆玄京却摇了摇头,对她无限温柔地笑了笑,忽地夺过她手中的金簪。 “好好活着。” 话音一落,将金簪狠狠地刺入了马臀,马儿受惊,立时狂奔起来,陆玄京则飞快将姜云静往车内一推,独自跳下了车。 姜云静还没反应过来,人已倒在了车内,剧烈的颠簸中,头撞在矮塌上,一阵钝痛传来,她顿时回过神,疯了一般扶着车壁爬起来,等到再度探出头去,车早已跑出老远,哪里还有陆玄京的身影? 那匹马不要命地狂奔着,无论她如何拉扯缰绳都停不下来,身后的打斗声渐远,姜云静终于腿一软跌回到车辕上,捂住脸大哭起来。 为了引开那群山匪,他竟然跳车而去,可他胸口被长剑刺穿,血流得那样多,若是不赶紧找人,是会死的…… 想到这,姜云静浑身的血都凉了下来,抬起头看着路旁的飞逝而过的草木,心一横,闭着眼就跳下了马车。 方才那片悬崖处,陆玄京面无表情站在一堆尸体中间,胸口长剑已被拔出,只剩下刺目惊心的大片鲜红。 不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个人朝着他的方向狂奔而来。 到了近前,勒住马,扬起一片尘土,利落翻身下来。 “主上。” 青原同春娘匆匆忙忙地走到他面前,在瞧见他胸口的伤后,皆是脸色一变。 陆玄京却恍若未察,把手中长剑一扔,平静吐出三个字:“回去吧。” 姜云静浑浑噩噩醒过来时已是第二日的中午。 她睁开眼,脑后立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下意识地“嘶”了一声。 青棠听见声音,赶忙放下药碗走到床边,声带哭腔地喊道:“小姐你终于醒了!” 姜云静眉头微皱,一时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在这,片刻,昏倒前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突然闯出的黑衣人,发狂奔跑的马,还有被利剑刺穿胸膛的陆玄京…… 姜云静陡地清醒过来,“姑爷呢?” 见青棠哽咽不言,姜云静心中隐隐升起不好的预感,一把拉住她的衣袖,“他是不是伤得很重?” 说完,把被子一掀,就要下床去看他。 青棠这才忍着眼泪道:“姑爷……姑爷他没了。” 听见这句话,姜云静眼前一黑,差点从床上栽倒下来,幸好被青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没了?”姜云静面色发白,声音已带着几分颤抖,“没了是何意?” “昨日,春娘将小姐送了回来,又派人回去寻姑爷,结果……结果到现在还没找到,只在崖边找到了他的一枚玉佩。” 姜云静脑子轰然一响,只觉得浑身的血仿佛都在一瞬间冰了似的。 青棠咬了咬唇,才又继续道:“那地方本就挨着悬崖,想是山匪早就算计好了。姑爷……姑爷大概是在打斗时落了下去。” “不,不可能。”姜云静喃喃出口,不肯相信,“他一定……一定还活着……” 虽然嘴上这样说,可姜云静眼前出现的却是那片被血染红的白衣,还有手上那黏糊温热的触感。 喉头泛起一阵恶心,姜云静忍不住按着床沿“哇”地一声吐了出来。青棠赶紧扶住她,待到吐完这一阵后,又拿来巾帕和清水。 姜云静伸出手挡开了,一张小脸已毫无血色,片刻,方才缓缓开口:“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你去吩咐马车,我要自己去找。” 见小姐这般模样,青棠心中也是酸楚难言,劝道:“小姐,你昨日跌下马车撞伤了头,流了好多血,大夫说此刻只能静养,千万不能挪动啊。” 姜云静方才便觉得脑后隐隐作痛,此时伸手一摸,果然缠着纱布。她这才想起昨日她一心只想着回去救人,情急之下跳下了马车,落地之后,四肢百骸都像裂开一样,随即便失去了意识。 想来便是那时候受的伤吧,可此时她也顾不了那般多了。 她看向青棠,沉下声音:“你不愿意去是吗?好,我自己去。” 见小姐执意要去,青棠也知劝阻不了。 这些时日小姐同姑爷的相处她都瞧在眼里,虽说一开始小姐或许是有所算计,可后来大抵也是真的动了心。谁能想到,成亲不过几日,竟就出了这样的祸事。 青棠心中又是不忍又是心疼,抹了一把眼泪,没再说什么,转身出去叫人备车了。 约莫一刻钟后,青棠扶着姜云静出了门,正好遇见从马车上下来的春娘。 盛夏的天,姜云静身上还裹着件薄披风,那张艳若桃花的脸此时却惨白如纸,整个人看上去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 念及主上临走时的吩咐,春娘心中叹息一声,走上前去。 “姜姑娘这是要去哪?” 见到春娘,姜云静的眼睛亮起来,赶忙朝她身后的马车上看过去,“春娘,有找到……玄京吗?” 春娘看出她眼中的期待,心中虽然不忍,还是缓缓摇了摇头。 姜云静眼中光亮随即熄灭,“是么?那我自己去找。” “我把听月坊的护卫和小厮全派出去了,只是那山崖太深,下面又有条大河,便是找到了,大概也……姑娘还是别去了,免得见了伤心。” 姜云静捏紧手心,摇了摇头:“那我也要去寻一寻,他受了那么重的伤……” 说到这,喉头一阵哽咽,再说不出多的话。 春娘叹息一声,心道,这姜姑娘对主上看来是真的动了情,要让她彻底放下,恐怕还是得亲自去看一眼。 “若姜姑娘执意要去,那我便同你一道吧。” 姜云静望着春娘,微微颔首:“多谢春娘。” 山崖边,七零八落的尸体已经不见,只地上还残留着一片片乌黑发干的血迹,分不清是谁留下的。 半日过去,搜寻依旧是一无所获。悬崖绝壁,下方荒草丛生、深不见底,人便是吊着绳子下去,也只能探个大概。 日暮时分,四周渐渐昏暗下来。 一道清瘦的身影立在崖边,手里攥着块带血玉佩,久久不肯离去。 当天夜里,姜云静便起了高热。 因她本就撞到了头,又恰逢小日子,气血两亏,损耗太过,高热期间一直昏昏沉沉,意识不清。 期间,姜修白同陈氏都来过,见她昏迷不醒,坐上一会儿便离开了。倒是她的舅母知道了消息,当日就赶了过来,又见这家中服侍的人太少,便暂且在这院子里住下了。 好转一些后,姜云静倒没有再强撑着去山崖,送来的汤药和饭菜也都极为配合地吃了下去,只是整个人都恹恹的,靠在床头也不说话。 每每瞧见这副场景,沈氏都忍不住躲到一旁去悄悄抹泪。 前几日还才欢天喜地将静儿嫁出去,却没成想竟出了这般惨事。害怕老太太伤心,沈观澜将此事压了下来,没让人送信回江城去,可老太太早晚要知道,也不知到时候会如何伤心欲绝。 不过,姜云静一醒过来没多久就叫人去找了春娘,同她私下里将当日的种种问了个清楚。 原来,当日趁乱陆玄京派了个护卫来听月坊报信。春娘知道后便立马赶了过去,可到的时候已经太晚了,后来见姜家的马车不在,沿途搜寻这才找到昏倒在路边的姜云静。 不过,让姜云静意外的是,他们在那堆黑衣人的尸体里竟然发现了个活的。 说完后,春娘问:“现在人被我关在听月坊里,姑娘打算如何处置?” 恨意涌上心头,姜云静捏紧了拳头,恨不能将人千刀万剐,可冷静了片刻,她还是说:“我想见他一面。” 春娘点点头,答应下来。 回到听月坊,春娘直接从后院的一处暗门去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中,一个个壮汉被五花大绑在角落里,听到有动静传来,立马抬起头。 “你就是吴老三?” 这几日,吴老三不明不白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心中早慌得不行,看见春娘后,一时瞧不出对方的来头,闭着嘴没吱声。 “哑巴了?”春娘冷嗤一声,身后眼风一扫,“把人带上来吧。” 话音一落,护卫立马将一个年轻男子拖了过来。待到吴老三看清男子的样貌后,脸色登时大变。 “这是你弟弟吧?” 见吴老三一脸震惊,春娘嘴边噙出缕冷笑。 “姑奶奶饶命!”吴老三额头渗出汗珠,慌张道:“小的也是不得已,这次是实在没钱了才接下这个生意,之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其实,吴老三本以为这次生意很简单,不过是杀个小娘子和一个小白脸。岂料,那小白脸身手竟那般高强,一开始还没瞧出来,可后来不知怎的,这人竟像是忽然发疯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旁兄弟就全都倒下了,而他自己则被抓来了这。 如今看来,恐怕对方来头绝不简单,要是早知道要对上这样的人,他决计不会接下这次活儿。 想到这,他又往前蹭了几步,磕起头来,“我弟弟与此事绝无任何干系,求女侠放了他吧!” “放了他?”春娘冷笑一声,拉长了声调,“也不是不行。” 听见事情有转机,吴老三立时很有眼色地停下了动作。 “明日,我会把你送出去,如果听话,按照我说的做,事成自会留你们的性命,可若是说漏了嘴,别怪我手下不留情,第一个要的就是你弟弟的脑袋!” 吴老三一听,赶紧道:“都听女侠的!我保证你说什么我说什么,一个字也不多说!” 春娘这才一撩衣裙,起身出了地下室。 柳依跟在后面,有些不解问:“主上为何要留下这人,这样不是很容易暴露吗?” 春娘眼神有些复杂,轻叹一声:“自然是为了姜姑娘。” 次日,吴老三被蒙着头带出了听月坊。 被推进一间屋子后,他脑袋上的布袋子被骤然掀开,只见一个清丽女子端坐在前方椅子上。 姜云静看了他一眼,声音冷冷道:“说吧,那日是谁在背后指使你的?” 吴老三记得春娘的话,先是梗着脖子不说话,一副任凭你处置我绝不开口的意思。春娘说过,这个小娘子极其聪慧,要是一下子就招了难免引起她怀疑。 见吴老三不配合,春娘立时就让站在一旁的护卫狠狠地踹了几脚,踹得他呼通连连,惨叫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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