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姜云静深深地盯了那婆子一眼,嘴边犹带三分笑意,却看得周嬷嬷后背一寒。 姜修白缓过前一阵,抬起手指着堂中的姜云静:“既然、既然你如此不知悔改,来人啊,给我把这竖子拖下去狠狠地打!打完了关进祠堂里,对着列祖列宗好好思过!” 青棠一听,心道不好,赶紧也跪了下来,开始求饶。 “老爷饶过小姐吧,她身子骨弱,哪能经得起那般责打?” 姜修白自是不为所动,冷眼看着堂中。一旁的陈氏则拿着绢帕掖了掖嘴角,以免泄露了那微不可察的一丝笑意。 没多时,几名体格健壮的家丁就走了进来,青棠一看他们手上的板子,吓得差点晕过去,忙爬过去护住姜云静。 “老爷!夫人在天有灵要是知道小姐被打,该多伤心啊!” 闻言,姜修白目光动了动,可仍旧没有叫停的意思。 姜云静轻轻将青棠扶到一边,目光冷冷地扫过那些欲要将她拖走的家丁。 “父亲责罚,我受着便是,可再怎么我也是这姜府的嫡小姐,还容不得你们这些奴才动手动脚、以下犯上。” 说完,她缓缓起身,抚了抚衣裙,抬头时目光凉凉地落在周嬷嬷身上,继而转向姜修白:“不过,受罚之前,女儿还有一事须得向父亲禀明。” 周嬷嬷被她方才一眼看得有些心慌,害怕她又耍花招,立马道:“大姑娘莫不是又要找借口逃脱责罚?老爷您可千万不能相信啊!” “爹爹不信我难道要信你个刁奴吗?” 陈氏心忖,姜云静这般气势汹汹,难不成真的拿了她的什么错处? 左右此事已让老爷心中更生芥蒂,打不打的倒无妨,反正过段日子有的她苦吃。 于是也不恋战,站起身来做和事佬。 “老爷,依妾身看,这责打就免了吧,大姑娘过几日还要去国公府赴宴呢,别到时候伤了身子耽误了要紧事。” 姜修白想起陈氏那晚的话,略一思忖,抚了抚须,接着转头看向站在那的姜云静,目光带着几分告诫:“既然你母……夫人替你求情,就免去责打,自行去祠堂思过,再罚抄家规二十遍,切莫再犯。” 还未等姜云静开口,陈氏赶忙抢白道:“大姑娘聪敏淑慧,定能明白老爷的苦心改过前非的。” 说完,她瞥了一眼站在那的青棠,“还不赶紧扶你家姑娘回去!” 姜云静没出声,青棠自然不会动。 见姜云静给了台阶也不下,姜修白刚和缓了几分的脸色又冷了下来,“怎么?你还不服气吗?” “并非女儿不服气,父亲要责打要罚我去祠堂,女儿无不遵命。只不过,方才那件事女儿不得不说。” 陈氏眼皮跳了跳,一抚额头,露出个虚弱的模样:“妾身有些头晕,既然大姑娘同老爷有事要说,那妾身便先行退下了。” “且慢,”姜云静伸手在陈氏胸前虚虚一拦,“此事事关姜家和父亲的声名,既然夫人自认为是姜家主母,怎可不在此旁听好知悉全情?” 姜修白一听,神情也严肃了几分,“究竟是何事?” 姜云静微微一笑,目光落到还跪伏在那的周嬷嬷背上,轻击手掌:“把人带上来吧。” 片刻后,姜云静院中的两名护卫便架着一名手脚皆被捆绑的男子出现在了前厅门口。 男子嘴里塞着脏抹布,抬头一看见厅中几人后,神色大变,立时就开始呜呜咽咽地挣扎起来。 跪伏在那的周嬷嬷听见身后动静,心中狐疑,忍不住转头看了一眼。 便是这一眼,看得她是心肝俱裂,差点就仰背撅了过去。
第10章 “嬷嬷可识得这是何人?” 青棠得了姜云静眼神示意,笑吟吟走到周嬷嬷面前。 只见堂中那男子被五花大绑着,双手压在身后,嘴里塞着团臭抹布,披头散发,额头鼓起个鸡子儿似的大包,一双精光小眼青肿得眯成条缝,可众人还是一眼就瞧出来了。 这不正是周嬷嬷的儿子周衡吗? 这边的周嬷嬷自己的心肝儿如此惨状,早已是目眦欲裂,一口坏牙咬得快要碎在口中。 “儿啊,你怎么被人害成这样啊?儿啊!” 哭喊间便奔过去要搡开那两名护卫,却被直接挡了下来。周嬷嬷一脸恨意转过头,看向始作俑者姜云静。 “大姑娘这是何意?若是因为前几日的事记恨老婆子我,你大可绑了我便是,何苦将我儿打成这般模样?我们娘儿俩虽是周家家奴,这些年也算尽心竭力,到底犯了什么错竟要被折辱至此!” 姜修白尊奉宽仁之道,又注重官声,从不苛待家中奴仆,就算犯了错也大都只轻轻罚过,骤然瞧见这样一幕,心中已是不悦。 陈氏察觉到他的心思,走上前招来退到门口的几位仆役,“先把人松了绑,便是犯了错我们姜家也没有这般处置奴仆的,叫人看见了以为我们苛待下人呢。” “姨娘,先别急。”姜云静挥手示意仆役站在原地别动,从袖间掏出件东西。“松绑可以,不过爹爹还是先看看这个吧,也好让周嬷嬷知道你儿子今日这顿打算不算白挨。” 姜修白挑了挑眉,露出个疑色,伸手接过姜云静递来的簿子,低头翻看起来。 一旁的陈氏不知这姜云静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可瞧着姜修白渐渐差下来的脸色心中也忐忑起来。 “大姑娘这又是绑人又是查账的,到底是要做什么?不妨说出来大家都听听,也免得错怪了。” 姜云静望着陈氏微微一笑,转过身看向周家母子。 “姨娘问得好,此事我也尚有疑惑呢。这两本册子一本是我娘当年的陪嫁单子,另一本则是上京玉芳斋的典当簿。想必爹爹也发现了,本该在府库里的东西竟然出现在了这典当行的记录簿里,而典当人无一例外写着周衡的名字,不如嬷嬷来同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一回事?” 周嬷嬷一听,脸色顿时已灰了大半,一旁的周衡则眼神闪躲地垂下了头。 “夫人,此事定有误会!我们家可是服侍了您这么多年的啊,一直忠心耿耿,怎会做出这等丧良心的事?夫人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 陈氏也是心中一惊,没想到竟被姜云静捏住了这件事。这老婆子同自己牵扯过深,打断骨头连着筋,若是她被逼急了,恐怕会说出些对自己不利的东西。脑子里快速闪过几个念头,突然“哎呀”一声,道了句“我竟忘了这件事”。 “这周衡管着府中不少事务,前两年庄子和田产上有亏空,又逢上老太太大寿,府里银钱不支,妾身确实有让他那一些府中物件去典当,只是没想到……他竟错拿成了姐姐的嫁妆。这事怪也要怪我,应该更仔细些的,毕竟是姐姐的东西,如今大姑娘责怪,夫君要罚就罚妾身吧。” 说完,陈氏便作势要跪下,一旁的夏荷赶紧将她扶住。 “你这是做什么嘛!”姜修白眉头皱得老高,走过去亲自扶住陈氏,“谁说了要责罚你?既已解释清楚了,不过下人的一点疏漏,罚点月钱便是了。” 方才还对自己喊打喊杀,转眼姨娘一哭就变作了温柔郎君。姜修白的心,这也太偏了。饶是对自己的这位爹爹早已不抱任何期望,可看着这一幕,姜云静还是觉得刺心。 于是声音也冷下来,“罚点月钱?爹爹是说,府中的奴才昧下五六千两银子,只需罚点月钱?” 姜修白张了张嘴,一脸不敢置信,“你说多少?” “自母亲去世后,这四年,光在玉芳斋,周衡就靠这些物件揽了白银五千七百二十两!” 此话一出,堂中一静。 寻常仆役丫头月钱半两银子,便是头等大丫鬟也不过一两银,周衡虽说是周嬷嬷的儿子,可到底也不过一个家奴,竟能悄无声息地昧下这么多银子。 立在那的仆役丫鬟们看着周衡母子的眼神顿时复杂起来。 姜修白更是大骇不已,他向来自诩治家清廉,禁奢靡之风,结果在他眼皮子底下竟然出了如此硕鼠! “你说的可是实情?” “爹爹若是不信,女儿自可将账目奉上,您一查便知。” 陈氏见姜云静言辞凿凿,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还真被她查了个清楚? 于是勉强压下心中慌乱,状似无意地开口道:“大姑娘这刚回上京,怎会知晓得这般清楚?你年纪轻,别被那当铺的人给骗了。” 闻言,姜云静不慌不慌地走到陈氏跟前,笑道:“此事说来也巧,那玉芳斋的袁老板原本是沈家的一个掌柜,后家中迁来了上京,便自立了门户。某日,舅舅忽然接到了他的来信,说是当铺里出现了沈家的一些物件,他觉得奇怪,特来信询问。” 只不过,这件事并非凑巧,而是姜云静故意为之。 当年她去江城前曾让母亲在京中信得过的几位掌柜盯着陈氏身边亲近之人,若有异动便来信告知。后她得知那周衡好赌又常出没于当铺,形迹可疑,便让袁掌柜故意以利诱之,每次稍稍多允他些银钱,日子一久,贪财好货的周衡自是认准了玉芳斋。 听到这,陈氏哪还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姜云静早早地就布好了套,擎等着他们钻进去呢! 犹自稳了稳心绪,皮笑肉不笑地说:“那还是真巧,不过这天下同样的物件多了去了,那掌柜又是如何知道就是沈家的呢?” “姨娘有所不知,沈家虽是商户却也在一方有些名望,吃穿用度皆有规矩,这沈宅内院自用的物件大都刻有沈家的家徽。袁老板在沈家做了十几年的掌柜,怎会认不出?” 如此一来,人证物证据在,周嬷嬷自知此事周衡决计是无可抵赖了,便耍起了乡野泼妇的招数,躺倒在地上又哭又闹起来。 姜修白看不下去,出声吩咐仆役将她拖走,岂知这婆子一口咬住仆役的手臂,爬到姜云静面前,眼露凶光。 “定是你!你故意设下陷阱引我儿上当!你和你那商户娘一样,满肚子算计,没安好心!” 姜云静没说话,倒是青棠听不下去,怒道:“哪里来的乡野婆子,竟敢这般张狂攀诬小姐!” “冤枉啊,老爷夫人老奴冤枉啊!”周嬷嬷又爬到陈氏身边,“我儿同我一样,都只是姜家家奴,哪里能用上这般多银子啊?” 姜云静闻言挑了挑眉,缓步走到周嬷嬷跟前。 “哦?那你不妨说一说,那这银子究竟是去哪了,又或者是给了什么人?” 此话一出,陈氏眉头一跳,冷冷瞪一眼周嬷嬷,目光带着几分警告之意:“你这婆子真是愈发张狂!一张粪嘴什么脏的臭的都喷出来!要不是看在你小儿子这些年在庄子上做了不少事,我今日定当将你打出府去!” 周嬷嬷反应过来,额间顿时渗出冷汗,被押着趴伏在那再不敢胡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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