咆哮声令在场所有人回眸看他。 少年策马从郊外军营赶来,风尘仆仆,眼神肃杀,恍若神兵天降。 郁尔跪坐地上,神情呆滞。 “三皇兄说得没错!刘统领找到的宝石绝非二皇嫂的!我有证据!”萧承掏出自己那块宝石,又从郁雅那里夺过她的那块,拼凑在一起,“父皇赐给儿臣们的四块宝石原是整块,形为长方,切割之后并未经过打磨,儿臣曾将三皇兄的那块拿来拼凑,能拼凑出宝石左半块。” 两块宝石严丝合缝,果真凑出了左半块。 春生接过宝石奉到皇帝面前,“皇上,四皇子所言非虚,当时奴才亲自去送宝石,也记得晋王与四皇子的能拼出左半块。” 君王眸光落在宝石上,又抬眸看向郁寻与宁王妃。 郁寻神色慌乱,他没料到晋王与四皇子会出来替郁尔澄清,“原、原来刘统勋冤枉了郁尔!” 宁王妃更是垂首跪在地上,吓得魂飞魄散不敢言语一声。她第一眼看到皇帝就发抖,君王气势铺天盖地,叫人窒息。 “儿媳、儿媳这是错怪姐姐了。” 萧让眸光汹涌地盯着郁尔,其实他并非一来就闯入,而是在殿外听了片刻,他这才知道原来郁尔的父亲是郁寻,宁王妃是她的妹妹! 他听见郁寻如何三言两语将郁尔贬到了尘埃里。 他也听出了郁尔认罪时的挣扎与痛苦。 他与她本质上是同一类人,父母不爱,冥顽不灵。 萧承也一样,兄弟二人从来不是什么好人,但是听道郁寻这般贬低自己的女儿,他想到从不受父皇重视的自己。 兄弟二人就这么凶神恶煞地杀了进来。 “郁爱卿”萧易缓缓开口,“你是真的不知情么?” 郁寻在官场混迹多年,能坐到今日这位置也经历风雨,他深究过皇帝,面上永不动声色,心里却已了然,一切尽在这位君王股掌之上。 “父皇,我父亲并不知情!”郁雅恳切求情,“是我发现这宝石并非原本那块,可我害怕父皇怪罪,才将事情隐瞒,委屈了姐姐,还请父皇开恩!” 郁雅心想自己的身份是宁王妃,宁王又得陛下看重,自己若替父亲求情,皇帝必定会看在她的面子上开恩。 然而她并不明白,皇帝就连对亲生的儿子也不手软,更何况是这位刚嫁入皇家的儿媳呢。 萧易不计较郁寻欺君,只是因为暂时还需要郁寻稳坐在礼部尚书的位置上。 “既如此,那便没有偷盗一事了。”萧易放过所有人。 “是,没有,是儿媳将御赐之物弄丢了。”郁雅心想早知道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承认弄丢,好过现在被人揭穿欺君。 郁寻脸色极差,他一念之差,险些葬送了前途,还有女儿郁雅的前途!她将来可是有机会能登上皇后宝座! “你们退下。” “谢、谢皇上开恩,臣告退。” 郁尔眼看着郁寻与郁雅告退,心里五味杂陈,她收回目光,并没有那种峰回路转、起死回生之感。反而更觉得在皇帝面前,什么尊严都荡然无存,他知她屈服,知她左顾右盼,知她没有骨气。 往后她还如何在他面前直起腰杆? 殿门一关,萧易冰冷的眼神看向殿里余下三人,“萧让你告诉朕,为何要将自己那块宝石放到一个小宫女的房中?” 这三人年轻无知,都欠教训。 萧让银甲戎装,通身反骨。郁尔也睁着一双泪水盈盈的眼睛看着他,既好奇又仇恨。 “儿子、”萧让从郁尔那里收回视线。给她石头的理由?他自己都不知道。 “这个小宫女几次三番冒犯儿子,儿子看她不惯,故意要捉弄她。” 这话叫萧承听了,觉得三哥的意思就是给他这个弟弟出头! “那你告诉朕,你昨夜在军营,是怎么得知在大殿发生的事,又怎么将自己的宝石塞到郁尔房间?!” 萧让无法不在意那小宫女看他的眼神,这感觉该死的糟糕! “儿子在宴会之前就将石头偷偷丢入她房中,只是恰逢宁王妃丢了宝石,故而阴差阳错,让人误会是她偷盗宁王妃的宝石。”萧让道。 萧易又问:“那你为何又出来替她洗脱冤屈?” 郁尔挺直了腰身跪坐在原地,一双柔荑抵在膝上,侧仰着头注视着萧让,她也好奇,明明萧让这么厌恶自己,他为何又要替她洗冤?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萧让那张煞气十足的脸上,包括四皇子,他也好奇这位皇兄的所为,是啊,为何要替这个小宫女洗冤? “因为、因为宁王妃弄丢父皇御赐之物,儿臣不能让她与宁王就这么蒙混过关!” 他憋了半天,硬着头皮说出这么个理由。 合理,很合理,毕竟萧让与宁王水火不容。 萧承恍然大悟!不愧是他的三哥,考虑得真周全!小宫女可以留着以后慢慢对付,重要的是要让父皇知道,宁王与宁王妃弄丢这么贵重的宝物!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呢! 萧易不为所动,他注视着萧让,这个儿子桀骜不驯,可能连萧让自己都不明白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两句简单的质问,萧易眼睁睁看着萧让做了一件愚蠢的事。 郁尔收回目光,原来如此,自己这是误打误撞洗刷了冤屈,才不是萧让良心发现。 “出去,往后再踹朕寝宫的门,朕就打断你的双腿。”萧易烦倦了一般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四皇子萧承此时反应过来,今日父皇竟没罚三哥,明明踹殿门是一桩天大的罪过,若换做从前,那一顿板子没跑了。 郁尔跟着要起身离开。 萧易眸光晃到她身上,她又跪下了。 养心殿里只他们二人。 萧易脸色又阴沉了几分,“宁王妃答应你,若你认罪就帮你向贵妃求情,事后调你去藏书阁当女官?” 郁尔仰头望着皇帝,他有读心术不成? “朕不用读心术,也能猜到。”萧易冷声训她,“心思不正,你的书都白读了,朕告诉你,即使你过了考试,朕也不会允许你去藏书阁,连这点骨气都没有,怎能担重任?往后留在朕身边伺候。” “奴婢知错了。”郁尔苦闷,明明她最委屈,明明是他不信任她不救她,他训她的语气却是最重。 萧易发现自己怒火轻易被这小宫女挑起来,可她湿漉漉的眼神实在可怜,他身为皇帝,也确实不该将时间用在管教一个小宫女上。 “出去。” 她蔫蔫地离开御书房。 行到廊下,萧让正站在转角处,眼神幽幽地看向她。郁尔气鼓鼓地走过去,目不斜视,打定主意要忽视他。 “站住!”萧让在她经过是扯过她的手腕。郁尔一个踉跄险些摔倒,顿时所有委屈宣泄而出, 她真真恨透了他。 哪有这么欺负人的! 她握着拳头,抬手一下捶打在少年胸膛上,“萧让,你真的太讨厌了!” 一下一下,打得他越狠,郁尔哭得就越伤心,她都委屈死了! “卑鄙!!” 萧让咬牙忍着,攥着少女的手腕没有放开,他想同她解释,可又说不出只言片语,连他自己都困惑的事! 其实她打得一点都不疼,可他就是觉得心里煎熬。 郁尔打十多下也停了,手好疼,双眸泪水晶莹。萧让看着小宫女,心里怒火横流,他弄不明白到底因何发怒,若是因为她,打她一顿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又不想打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他咬牙切齿,心里烦躁,解释不清楚,干脆不解释了,甩开她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 郁尔太委屈了,她忍不住想要向凛诉说委屈,可是书信太慢,她现在急需安慰,她的凛都不知道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他没有办法就在此刻陪在她身边。 待到夜幕降临,郁尔偷偷去了福宁殿。 她没有捎带信,她就只是想静静地坐在那里,若能遇见来送信的凛就好了,若凛能抱抱她就好了。 这几日她没回信,凛会不会想她? 她独自坐在福宁殿的内室,眼泪啪嗒啪嗒地掉。 她哭了许久,夜深人静,郁尔擦干眼泪起身往外走。正当此时,她赫然看见了门口那一抹衣角。 有人来了。 “谁在那里?”她止住哭声询问。 昏暗廊下,那人听见她的声音转身要走。 “你别走,凛!我知道是你!” 那人停下脚步,侧身驻足门口,郁尔从殿内看出去,隐约看到一抹素袍袖口,还有袖下那似白玉雕琢而成的手,指骨均匀修长,肌肤无暇,美轮美奂。 他是个男子。 凛是个男子?! 郁尔缓缓走过去,“我不出来,就站在殿内,你别走。” “我今天过得糟糕透顶,我就站在这里,牵牵你的手可以么?” 少女带着哭腔恳求道,听着甚是可怜。 作者有话说: 明天恢复中午12:10分更新。感谢在2023-02-19 09:36:52~2023-02-20 21:3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野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 ◎启蒙宫女◎ 福宁殿未点灯, 殿内昏暗。 郁尔只知殿外的人没有走,背靠着门, 只露出一方衣袖。她伸出手, 颤颤悠悠地握住了那人的手掌。 微凉。 手指修长无暇,白玉为骨,冰雪为肤。 她双手紧紧握住, 这一瞬间她仿佛得到了神明的救赎, 眼角滑落的泪水低落,正落在男人手腕。 “我今天好难过......凛......” 少女抽抽搭搭地哭诉。 门外之人任由她握着,听她哭诉,良久才将手抽走, 伴随着脚步声,她知道凛走了。 郁尔不甘心,她想抱抱他,即使自此之后凛再不理她,她在今夜也想抱抱他。 她情不自禁地跨出门槛, 顺着脚步声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经过转角, 华贵宫殿长而幽静的廊庑之下, 哪里还有凛的身影。 昏暗中, 唯有落在地上那一枚白玉玉环。 螭龙,首尾相连,有男女之情的寓意。 郁尔心若死灰,她的凛是一个身姿修长的男子,有着一双如暖玉般好看的手, 她的凛根本不爱她, 还将螭龙玉环还给了她。 她站起身, 将玉环收入袖中,恍惚地回到御书房。 今夜轮到她值夜,已经过了换班的时辰。 “郁尔你怎么来得这样晚?”薛彩铃道,“陛下方才回来,龙颜不悦,你今夜可得谨慎些。” “我晓得了,多谢。” 她如今是什么念想都没了,皇帝说不许她去藏书阁当女官,无论自己怎么努力都没有指望。 她去沏了茶,步入御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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