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遭受重创,正在等待反扑。一旦自己重兵的消息传出,朝中势力就会全然乱了。太子还是太稚嫩了,不能镇住现在的朝堂。 对于太子,他以前是极为满意的。太子作为一国储君,仪态和行事都是万众的楷模,一举一动挑不出任何错来。轮番被大周朝最顶尖的那群臣子教导,太子的手段和计谋都不缺,可以说太子按部就班就一定能继承他身下的位置。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的心开始乱了,所有心思不是放在政务而是在各种人心的算计上,甚至他还没死,太子就已经开始惦记上他座下的位置。 对于这点,皇上明显是失望的。 冯公公打小起就跟在皇上的身边侍候,最是知道皇上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此刻见到他连生病都要瞒着,身边连亲近的人都没有,心里也觉得酸溜溜的,不是个滋味。 “下去吧,朕想一个人静静。”皇上无力地挥挥手。 “诺。”冯公公忍住心里的那股酸胀,也不敢多说什么,直接向外面走去。他在心里祈祷着,希望安王世子能够早日察觉圣上身体的异样,千万不要为了一个女子同圣上置气。 —— 姜若再次清醒之后,情绪比先前稳定很多。 大概是知道自己肚子里多了个小人儿,她表现得相当配合,每日该吃的吃、该睡的睡,表现地就像是在自己的府中,心大地让一众人侧目。 皇上一直都没有召见姜若,却一直有宫女将她每一日的日常起居呈递上来。姜若的听话和配合让他诡异地觉得舒心,连带着对姜若的印象都好了几分。 毕竟和吵吵闹闹的废物比起来,听话的废物最起码不会让人心里添堵。 更让他觉得诧异的是,顾淮安完全没有任何动作,就好像是身边少了一个人对他来说没有任何区别。可越是这种平静,越让他的火气上涌,这感情是用他曾经教导过淮安的手段反过来对付他? 皇帝动怒,却偏偏又找不到任何的理由发作,仿佛谁先有动作就会在这场博弈中落了下风。 恰逢科罗什部落的两位皇子进京进贡,祈求大周的物资帮助,且向大周朝为二皇子求娶公主。 在青海一战中,安王虽然大败敌军取得最终的胜利。但由于一开始粮草贪腐,延误时机,导致大周朝在同那些草原部落交手时同样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因此科罗什部落的到来,对两国来说都具有重要的意义。 求娶公主倒是好说,他的三位女儿虽然都已经出嫁,大周朝并没有尚未婚配的公主。但可以挑选一位合适的宗亲之女,赐给公主的身份送去和亲便是。科罗什部落也并不会在意究竟是哪位公主,在乎的是联姻对于双方的象征意义以及跟随公主过去的大笔陪嫁。 可朝堂上因为这件事吵翻了天。一半人认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些部落可不会记得曾经自己的臣服和获得的好处,一旦他们休养生息兵肥马壮之后,就会率领骑兵南下不断骚扰边境一带,边境人民深受其害。部分人认为,大周朝乃礼仪之邦,理应应下科罗什的要求,让大周的威名传到草原。 皇上是经历过国库的的的不足百两银子被硬逼着打仗的日子,这些年矜矜业业他好不容易积攒下一些家底,也不想白白给这些部落好处,便定下了大概的方案。 联姻是要联姻的,可东西也不是白白送出去的,得要科罗什部落的人拿东西来换。要是科罗什不落的人不愿意,也可以适当展示展示大周朝的武力。 至于招待的人选,自然而然落到了顾淮安的头上。 这次倒不是皇上偏心,皇子当中唯一接触过军队的三皇子远在扬州,其余人虽然在兵部轮转学习过,可武力上实在说不上有多擅长。 顾淮安刚刚好合适,正经状元出身,又被安王带着对军营十分熟悉。 太子在听说招待科罗什的人选时,略略挑了挑眉,看了皇上和自己那位堂弟一眼,却也没说什么,在皇上的示意之下,提前离开。 大殿内,就只剩下皇上和顾淮安二人。一人遥坐在龙椅之上,一人只身站立在最下方的位置上,两个人之间仿佛隔着永远都没有办法跨越的天堑。 但以往不是这样的。 作为皇上最信赖的宠臣,顾淮安拥有许多旁人不敢想象的权利。他可以随意地走到圣前同皇上交流,将皇上当成最信赖的长辈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和不解,也可以提上两句自己最近的生活如何。 不管怎样,都不会像现在这样恪守着君臣之礼。 皇上自然是知道其中的缘由,慢吞吞端起桌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冷掉的茶水一口一口啜着。冰冷的茶水沿着喉咙一路往下,却丝毫浇灭不了心中的那股憋闷,反而有越演越烈的架势。 等一盏茶全都见底之后,他窥见下方的男子的站姿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最后还是开口,“你就没有什么想要问朕的?” 茶盏落在黄梨木的桌面上,发出一声脆响,砸破了现有的平静。 顾淮安神情微凛,再抬起头时候,脸上挂着适当的惊讶,“关于科罗什部落的事?皇上可是忘记了,微臣年少时曾跟着父亲一起去边境住过一段时间,对科罗什部落有些了解。” “朕是说你府上的那个婢女,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臣是听说,您将她带走了。不过是一个婢女而已,您若是想要带走就成。”顾淮安突然笑了。 他原本就眉目俊朗,笑如朗月入怀,坦坦荡荡道:“别说是的婢女了,淮安身边的一切都是皇伯父所赐。您只要想要,我就没有不给的道理。” “可朕听说,你专程替她准备了生辰宴?” “确实有这件事情,她跟着我去江南,差点连命都丢了,回来也只想要一个生辰宴,我没有不应允的道理。”顾淮安垂下眼帘,盯着地面光可鉴人的金砖。 皇宫里所有的金砖并非就是用金子做成,而是将离地几米深的湿泥反复的过滤,再捶打煅烧,低温烧制一年之久才成。成了的金砖在敲打时有金属之声,可倘若一炉中有超过三块的金砖敲不出金属之声,整炉的金砖便会被销毁不得再用。 因此这金砖比真正的金子也差不得什么,可见登上这个位置之后,所享用的生活有多么奢靡,也难怪有这么多人千方百计也要坐上这个位置。 他盯着地面上自己模糊的影子,倏得又笑了,带上几分自嘲,“倘若臣不是做这些不着调的事儿,反而继续掺和进政务里,又有几条命够人算计。” 皇上的脸色微变,原本灰白的脸色更加黯淡。他随手往旁边抓去,抓住手边的翠色龙纹镇纸,冰凉的触感传来时,他轻轻咳嗽两声,“不会有这样地事情发生,不必多虑。” 顾淮安挑了挑眉,不可置否。大家都装作糊涂的事,挑明了反而没什么意思。 皇上不准备在这里问题上过多纠缠,缓声一字一顿道:“这个婢女有了身孕。”
第86章 086 ◎他想姜若了◎ 顾淮安只觉得自己的耳边一懵, 快要听不懂“身孕”二字是什么意思,表情瞬间僵硬住。 可他还记得自己这是在宫里,皇上正盯着自己看, 短暂的失神之后,脸上又很快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惊讶, “什么时候的事?” 他脸上表情转化到太快,快到一直盯着他的景丰帝都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 “接进宫中才发现的。”皇上的手在镇纸上来回摩挲,感受上面的凹凸不平,声音温和道:“孩子差点没了, 也是运气好, 恰恰能保住一条命。” 顾淮安没有一点多余的表情,恭恭敬敬站在下方, 也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自己的身体有多么僵硬。 “你到了这个年纪,也该要成亲了, 庶长子的名头不好听, 你未来的夫人也会介意。” 原本耷拉的眼皮抬起,他的目光依旧宽和,落在面前男人身上时,带着几分探究,“依照朕的意思,这个婢女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顾淮安微微蹙眉,眉心又很快舒展开,脊梁骨硬戳戳挺着, 带着几分迟疑道:“不大好吧。” “只要你想, 你日后还会有很多的孩子。”皇上看着他, 话语里饱含深意。 他这些年再怎么瞒着, 可脸上仍旧显示出病容,原本锋利明亮的双眸上覆盖了一层黄澄澄的薄纱,更像是蛰伏在暗地里一动不动的猛兽,随时等着冲上来要了人的性命。 顾淮安知道,自己一旦表现出丁点异样来,姜若才会陷入到危险的境况中去。 这位皇伯父,对他的掌控欲到了惊人的地步,不允许他在他定好的人生道路上有一丝一毫的偏差。 可就是这样,他也仍旧能眼睁睁看着旁人对他下手,甚至要了他的性命。 顾淮安突然觉得可笑又荒唐,觉得自己就像是摆弄上台的小丑。他跪下来,低下头时遮掩住自己黑沉沉的视线,“全凭圣上处置。” 皇上看着跪在下方的男子,发觉在自己还么有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看不穿面前这个由自己一手养大的孩子。 将所有事情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之后,他最后还是点点头,召顾淮安上前来说话。 他像是突然来了兴致,不断地回忆着往昔,“那你可有喜欢的姑娘?你觉得崔家姑娘怎么样?朕记得你小的时候,还和崔家姑娘见过面,在一起玩得不错。 不过你小时候脾气很好,同谁都能玩到一起去,就是胆子未免太大了些,整日带着那群年轻的小子招惹祸事。朕都不知道为你召见了多少大臣,低声下气安抚人。” 皇上说的低声下气,也不过是在大臣来了之后,说上一声“安王世子是胡闹了些,可其他人未必一点错处都没有”。在护犊子上面,皇上称第二就没有人敢称第一,从小对顾淮安就同其他人不一样。 顾淮安但凡有一丝坏心,照着皇上这个养法,如今也成了京城中第一个混世魔王,那么皇上现在的态度又会不一样。 顾淮安心里门清,皇上想要追忆往昔,他便陪着说话,甚至还在宫里用膳,直到傍晚时分赶在宫门落锁之前才离开。 全程他没有表现出一丝异样,全程都没有提过姜若半个字,仿佛真的就是一个丫鬟而已,没有什么值得在意的地方。 等出宫门时,他意外遇见个人——容公公。 容公公虽然是皇后身边的近侍,但做的也不完全是侍候人的活计。他醉心书画,更是画得一手意境悠长的山水画,用山长先生的名号在京城中寄售作品,很是受人追捧。 在这一点上,皇后对容公公很是宽厚,也允许他时常出宫参观画作等。 顾淮安从小在宫中长大,看着懒洋洋对什么都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态度,可时常心情好了,也会同宫里的下人聊上两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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