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下这句话后,舒月踹掉鞋子,脱下罗袜,换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太妃椅上,懒洋洋地闭上眼,似乎要直接在这里睡会儿。 晚照知道她已经不想再理会自己,蹑手蹑脚离开这里后,便在府上晃了一圈,找到两个和自己关系尚可的彪壮大汉,对他们说:“跟我走一趟。” 她是闻鹤与舒月带过来的唯一的下人,在府中的话语权极高,下人没有询问,被她喊到就和她一起出府。 他们天黑时去,子夜时归,按照路程来算,似乎只在那里待了不到两炷香的时间。 晚照回府后,先去舒月那里磕了几个响头:“奴婢已经将事情处理妥当,日后绝不会再惹姑娘烦心。” 舒月已经睡了一觉,如今正准备去吃饭,她起身看着跪在地上的晚照,随口询问:“你把人怎么了?” “教训了一顿。”晚照轻声说,“他们贪生怕死,知道我不怕他们,并且有能力处理掉他们之后,便畏惧我如恶鬼。” 唯一能拿捏她的把柄便是过来闹事。但主子们既然知道此事,并且没有将她赶走,那这就算不上威胁了。 她仰头看向舒月,眸中倒映出摇曳的火苗,以及她腰间的锦囊。 能安心去做这些事情,是因为她自有底气。 就如闻老爷所说,姑娘待她,确实已经极好。 “尚可。”舒月点点头,“我要去吃饭,你跟上。” 这件事到此为止,舒月既然不再追究,闻鹤自然不会多做什么。 他没兴趣多此一举,也没精力在意这些琐碎的小事。 如舒月预言的那般,在救济粮吃光后,百姓轻车熟路地将屠刀对向另一家与吴家同样炒过粮价的富户。 有吴家的先例在前,他已经没之前那么猖狂,粮价降到正常,平时也夹紧尾巴做人,不敢让人抓住把柄。 舒月知道此事后,询问过闻鹤他的罪行,桩桩件件名列在册,此人该杀,却比吴家干净一些。 看完闻鹤递来的东西之后,她眉宇间满是忧愁:“民意如刀,若要操纵,很容易噬主的。” 今日是有罪之人,明日便不一定了。 闻鹤笑得恣意,毫不在意她的话,将她抱到腿上后,在她耳畔说:“此刀锋利,非常好用。” 粮食的储备再一次充足,他的计划便能进行,老幼妇孺用稀粥救济,壮年则征到一起,让他们去清雪挖尸,重新建房。 征人的时候闻鹤自然在场,他在,舒月便也在。 场面乱哄哄的,不少人不愿意如此。 “不去,我才不去,在这里什么都不干就能有饭吃,去了那说不定要被累死。” “是啊,往年的徭役有多难大家都知道,只是少吃点就能活下去,谁会选择去送死。” 舒月将他们的议论尽收耳中,笑盈盈地看向闻鹤:“我说过的。” 她嘴唇翕合,无声说:“这群人已经被养那么久,不会愿意去干活的。” 虽说她有太多不足,但论人心把控,她觉得自己比闻鹤略胜一筹。 闻鹤轻笑着俯下身,凑到舒月耳畔说:“我为什么要在意他们是否愿意?我带那么多士兵过来,可不是打算遵从民心的。” “可当初吴家……” 百姓闹起来的时候军队不曾出面,舒月便以为如今他们也不会剑指百姓。 但舒月转念一想,为什么不可以?当初的事情顺遂闻鹤之意,所以才没有士兵镇压暴乱的百姓。 她笑了笑:“我思虑不周。” 闻鹤像是哄孩子般对她说:“已经很棒了。” 不需要太多人,只要几千个带武器的士兵出现,将百姓围住,他们便不敢妄议,也无法躲藏在老弱之中企图蒙混过关。 将身体健康的青中年人挑选出来后,闻鹤选几个将领以及舒月当监工,接下来的事情便是要磨时间了。 舒月被点名的时候满脸迷茫,等其他人都散去后,她跑回闻鹤面前,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没听错吧,你让我去当监工?” 她知道监工都做些什么,但从未想过闻鹤会让自己过去。 当初施粥只是无奈之举,如今能用得上的人手不少,这里面也没有可贪的东西,以他连门都不愿意让她出的德行,居然愿意让她去那里干活? “去长长见识。”闻鹤随口说,“怎么?不喜欢。” 虽是询问,他说得却很笃定,若让普通百姓当监工,他们自然会喜极而泣,但若让舒月去…… 这对她来说,这只是无意义又折腾人的一份活。 舒月对这些并不在意,她如实说:“算不上吧,只是觉得奇怪,你居然愿意放我离开。” 闻鹤面色一僵:“什么离开?” 她信誓旦旦地说:“监工当然得住在那边。” “哦。”他表情放松些,“你不一样,你得每晚回来。” “还有,今晚记得好好补偿我。” 舒月瞪大眼睛,强忍着打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地说:“这明明是你突然塞给我的事情!” 怎么还要我补偿你?补偿什么? 他摇了摇头,装作愁容地调侃:“一想到数个白天我见不到你,便觉得伤心啊。” 舒月说不出话了,她觉得自己若再开口,绝对会骂他。
第71章 真是可恶 监工的活并不轻松,但舒月是闻鹤硬塞进去的,没人愿意为难她。 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好,没人会要求她去做什么。 起先舒月的工作非常轻松,只是拎着鞭子逛几圈。 虽然寒风凌冽,偶尔会刮伤她的脸蛋,但比起被困在闻鹤身边,舒月还是更喜欢这样的日子。 直到有人死在了她眼前。 死者约三十岁,身形消瘦,铲雪的时候摇晃几下,被另一名监工拿鞭子抽打过后,倒在雪地中,再也没有爬起来。 这件事大概是个引子,监工喊几声发现他还不醒来,找大夫过来给他把脉。 但大夫来后,却带来一个噩耗。 他捋着胡子说:“兵爷,这人死了。” 这事不大不小,但许多人却扔下手头的工作,把打死人的监工围起来,喊着让他血债血偿,说他们要罢工,要离开这里。 讨回公道是假,想要回到以前白吃白喝的日子却是真。 房子还没开始重建,这里的雪也没清理完,舒月站在废墟之上,视线落到尸体上,久久不能回神。 耳边的声音太嘈杂,舒月最终被呐喊声吵回神,思索许久,还是走上前高喊:“都安静点。” 到这种时候,自然无人在意她微弱的声音。 她也没指望这些人能都听她的话,喊过之后,她便询问大夫:“他是怎么死的?” “我也不太清楚,脉象不太对劲?”大夫只是被随便抓过来的草台班子,只会抓点风寒药,哪懂得这些事情,他嘟囔几句,“说不准是累死、饿死的?” 舒月冷声说:“找仵作过来验尸。” 百姓命贱,通常死了便死了,不会有人在意。 但他是大家暴动的引子,众人就不嫌弃麻烦了。 舒月的话刚说出口,就有监工跑去衙门借人。 他们也觉得这人是累死的,但他们不敢承担这个过错,有舒月出来揽局,他们自然乐得轻松。 将舒月的话听进去的人自然是想将过错甩到她身上的人,但舒月是真的觉得此事蹊跷。 粮食足够,带过来干活的都是青壮年,监工被喊来磨洋工,也懒得催他们快些干活。 这里的任务量与繁重的徭役无法相比。甚至很多老爷喊人干活都比这累得多。 在这样的情况下,怎么可能累死个人。 监工人少,但手中有武器,并且积威甚重。在仵作赶来之时,百姓也只是吵着要讨回公道,并未闹到刀剑相向的地步。 仵作被拉着从人群中挤过来,对着尸体摸索半天,又是敲打又是放血,最后才说:“被毒死的。” 他指着地上的血:“颜色不对。” 然后又指了指死者漆黑如墨的脸:“光是看这脸色,便能知道有毒。” 舒月并无猜中的喜意,冷声说:“接着查。” 这份答案无法说动所有人,没过多久,就有人说她联合仵作欺骗他们,就算有毒也是临时下的。 舒月听后忍不住翻白眼,一鞭子甩到不远处的石头上,随着破空声与近乎爆炸的响声响起,石头上留下一道清晰的白痕:“我平时不打人,只是因为怕你们受不住,不要当我脾气很好。” “他倒下后就被大家围着,难道你们都是瞎子,还能让人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 “我会将不安分的人揪出来,你们若想当出头鸟,被鼓动的棋子,那便多想想闻……”舒月难得没有直呼其名,“闻大人带粮草过来之前,你们过的是什么日子。” “处理完雪灾我们便会走,到时候严州又要回到老样子。” 言尽于此,他们再想不通,舒月便不会去管。 她如今最讨厌蠢人,甘心被利用的人也好,背后利用他们的人也罢,她一视同仁地鄙夷。 舒月稳住局面后,这些人获得了半天的休整,而给死者投毒的人也找了出来。 是他的邻居,说是入秋挖的野菜,与他分食的时候没想到有毒。 但他活得好好的,并未表露出任何不适,而且调查后,发现毒草是他去医馆买来的。 蓄意谋杀的罪名落实,这人就被送进衙门审问。但还没问出结果,他就死在了牢里。 是真的如衙门那边所说染疾去世,还是有人杀人灭口,一切都无从得知。 知道这件事的舒月皱起眉,费解地看向闻鹤:“你明知道可能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将人扔去衙门?” “严州也太乱了,好像从上到下都找不见一个清白的人。” 她难得办好一件事情,如今无法圆满结束,自然难免牢骚几句。 闻鹤随口回答:“因为没必要查清。” 他懒得做无用功,送舒月过去只是想给她找点乐子,磨砺一番。 舒月做得很好,但他又开始不忍,在压根没演变成暴动的乱象出现后,他就把舒月喊了回来,接着困在身边,哪也不让她去。 得到自由又失去的痛苦远比没有失去更痛,舒月几次试图出门无果后,对待闻鹤的态度愈发恶劣。 她赤足碾在闻鹤的腿上,凶巴巴地说:“凭什么?我就要查。” 闻鹤倒未因她的举动生气,抓住她的脚踝后,满含笑意地说:“你若能在府中查清,我不阻碍。” 若真有这般能耐,她也不至于待在闻鹤身边当个睁眼瞎子,所有信息来源全靠闻鹤的施舍,和府上或真或假的八卦谈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嘀咕一句:“倒不如之前真瞎。” 闻鹤笑不出了,他顺着自己手中的脚踝向上看去,瞧见躺在床上的舒月脸上的厌烦,松开手后,凑过去将她困在阴影中,然后掌心抚摸上她的脖颈。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162 首页 上一页 39 40 41 42 43 4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