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初手上的动作停顿,不示弱地向他挑眉:“你想求我不要向皇上揭发你的罪行?” 王振瞥了姜云初一眼,凉薄的唇角勾着一丝嘲讽的笑意:“昭和公主以为,本座所行之事,陛下一无所知?襄王势大,究竟碍的是皇权,还是本座的权势,你可想清楚?” 姜云初攥紧着拳,心里明白,皇上根基不稳,尚未有子嗣,最忌惮拥有强权的皇室子弟,而襄王的权势是最大的,甚至有传言,先皇曾想传位于襄王。无论出于何种目的,在除掉襄王势力此事上,皇上与王振的利益是一致的。 她费尽心思让皇上赦免襄王,无疑是让皇上放虎归山,显然痴心妄想。若执意如此,只怕玉石俱焚,人头落地。 王振这番说辞,自然不会是为了好心提醒,明显是在讽刺她不自量力,在威胁。 她不动声色道:“你在警告本宫适可而止?” 王振不置可否,伸手搭着窗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少游很聪明,护着你在本座的容忍范围内活着。” 姜云初见他敲打的手法与冯观平日里敲打的手势一致,心里很不是滋味。 终究,她还是忍不住问出口:“少游?看来掌印大人对本宫的未来驸马感情不一般啊。” 提及此话题,王振勾唇带笑:“呀,少游没告诉你吗?我们是同门师兄弟,相交相知数十年。你不知道——” “本宫不想知道。” 姜云初冷然打断他的话。 然而,对方依旧自顾自地说着:“前两年他这指挥使当得不愉快,辞官还乡了,本座甚是挂念,看新上任的指挥使不顺眼,见一个杀一人。果然,少游又回来了。我们之间的情意,不是你这种肤浅的女子所能懂的。” “……”姜云初听得毛骨悚然,却又感到无语。 这人对冯观似乎有种特殊的情感,危险而恐怖。 不等她细想,王振又道:“可知,你来京师后为何再无人追杀你?那是因为少游跟本座说,你被他和离了,却依旧痴情,他心里有愧,想让本座放你一马。” “……”姜云初愕然一怔,这才恍然大悟。 并非是他们防卫做得好,而是一开始便受人保护。 王振抬眸观其颜察其色,窥见她的心惊与震撼,便认定冯观所言非虚,事实的确如他所言。 遂,他傲然仰头,如同施舍乞丐般,不屑地说道:“本座只是想铲除襄王府的势力,你的存在微不足道,为了不影响我们师兄弟的感情,本座可以放过你,但,你别妄想救襄王,若你不听劝,就别怪本座心狠手辣。” 姜云初凝着这位作威作福的太监,在他傲然不屑时不禁想到了江骜。不知为何,瞧见此人,总会偶然产生一种如见江骜的错觉。 可下一刻,她又觉得荒唐可笑。 江骜那种矜贵冷傲之人即便死,也不会当太监的。 窗外的落雪骤然停歇,一如它忽然而下般叫人猝不及防。姜云初壮着胆子走到窗台前,冷冷地睨视那张熟悉的面孔:“掌印大人如此费尽心思来跟本宫说这些,是在害怕?” 王振收回手,蹙眉:“笑话,本座有何惧?” 姜云初故意冲他嫣然一笑:“你怕冯少游选择站在本宫这边。” “哼,自作聪明!”王振冷哼一声,甩袖将手中青云伞一手,扬起凌厉的掌风,将伞打向姜云初。 “啊!” 姜云初故意惊叫一声,立马蹲下身躲避,丝毫不显露自己的武功底子。 王振猜不透此举是故意还是意外,面露恶意的笑容:“襄王一家早已被押送到诏狱,少游没有告诉你吗?” “……”姜云初浑身一僵,抱着双膝蜷缩在角落里,脸色变得十分难看。 王振不见人露面,估摸冯观快回来了,故意放话道:“诏狱是个什么地方,相信昭和公主略有耳闻。锦衣卫对进去之人皆会用那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手段,对襄王这般人物的严刑逼供,只怕比谁都惨烈。哪还有活路!” 言毕,他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茫茫白雪中。 冯观归来时,见姜云初抱着膝盖蜷缩在窗台下的角落里,凝望某处发呆,神情失落,便拿起大氅走过去为其披上,动作轻柔如水。 “在想什么?”他低声问。 姜云初回过神看他:“我在想,你这么护着我,王振迟早容不得你。” 冯观神色微动:“你这算是在关心我?” 正要坐下来与她挨着坐,不料人却忽地站起身来。 姜云初拢了拢衣襟,往前走两步背对着冯观,道:“你觉得我是铁石心肠的人?” 冯观虽觉得她的态度有些奇怪,但不做细想,上前扶着她的肩安抚道:“别担心,我好歹是锦衣卫指挥使,王振暂时还奈何不了我。” 姜云初垂眉,掩盖眼眸里的冷意,烛火煌煌,却暖不了内心的冰冷。 “听说,前两任锦衣卫指挥使上任不久便惨死,官府查出是石碌下的黑手,可据我所知,这两任指挥使皆不将王振放在眼里,想铲除他。” “……”冯观听得一头雾水,不知姜云初为何突然三句不到两句便提起王振。 然而,姜云初将他的沉默看做心虚,心里一阵难受。 她压抑着真实情绪,打开方才被她合上的窗户,迎着寒风夜色,幽幽说道:“冯少游,其实你心里明白,我只是在利用你,你没必要将自己搭进来,会没命的。” 冯观伸手去揽她腰身,从背后拥着:“我自己情愿。” 笙笙,你不知,年幼时在桥上,你转动着钱袋不小心砸过来,在抬眸看过来的瞬间,我便知道,命里的劫难来了。 我曾想,若杀了你,这个劫是否就能渡过去?可看不到你的那些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夜里总觉得被钢刀刮骨那般痛苦。 重遇的那一刻,方知,我不怕别人唾骂我恶贯满盈,不怕旁人鄙夷我是浪荡子,也不怕死于失势,我只怕,这世上再也没有你。 他慢慢将人往怀里带,嘴里说道:“若你真怕连累我丧命,不如在我死之前遂了我的心愿,可好?” 姜云初不愿与他亲近,挣脱出来后走到床沿坐下,漫不经心道:“什么心愿?” 冯观亦趋亦步地跟随,坐到她身旁,忽地搂着她往松软的衾被上躺。 姜云初吓得宛如惊弓之鸟,手指抓了抓,大喊:“你做什么?” 冯观紧紧握住她的手,手掌覆盖住她是眼,勾唇低笑:“帮我冯家留个后吧,要长得跟你一样好看的。” 眼前一片漆黑,姜云初按住冯观的手,心慌意乱,一时说不出话。 外袍被轻巧解开,她如同一只落网的小狐狸,不甘心地挣扎一下,却很快被温柔而坚决的动作强行压制。 她很想心无杂念地投入,可王振的话犹如魔音,不断地在耳侧徘徊,终究,还是过不了心里头那道坎:“冯观,我很累,累得动不了。” 可如此委婉的拒绝,男人却听不懂,反而自以为体贴地说道:“没事,闭上眼吧,让我来服侍你。” “……”姜云初一动不动,很想瞬间变成一条死鱼,臭死这狗男人。 幸亏上天有好生之德,派人来打救她。在冯观紧压着她不放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伴随着轻声呼唤:“公主,请问指挥使大人在这里吗?” 姜云初听出是甘十九的声音,狐疑道:“可是案情有进展了?” “有……”门外的甘十九迟疑片刻,道,“找到凶手了。”
第46章 [VIP] “找到便好生看着, 让大人我睡个觉,明日再审。” 冯观的帽盔与罩甲已除,腰带也丢在床头, 半敞着衣襟, 面色阴沉得像要下刀子,恨不得冲出去将坏事者当场宰了。 姜云初已从鬼迷心窍中挣脱出来,用力推冯观:“十九你稍等片刻, 我与你家大人就来。” 冯观岿然不动:“笙笙,此事不急。” 眼见男人倾身而下, 有了继续下去的意图, 姜云初抬腿抵着对方的胸膛:“我急。” 冯观不能得逞,垂首捧起她的赤足,挠了几下脚板底。 姜云初觉得瘙痒难耐,伸不是缩也不是, 哭笑不得:“快放手,也不嫌腌臜。” “腌臜么?我瞧瞧。”冯观歪着头端详,但见纤纤玉足线条优美,脚趾白里透粉, 趾甲圆润光洁透着桃色的浅粉,精致可爱。 他不由得喃喃道:“这要是染上鲜红蔻丹,再挂个小铃铛金脚链, 定然更好看……” 姜云初笑意僵住, 忽然生出一脚踩他脸上的冲动。不过忌惮男人远没表面这般良善, 她不敢放肆, 宛如泥鳅般从他的怀里钻出去。 她站起身来整理容妆, 道:“走不走?你不走我可走了。” 冯观最怕她突然冷脸,连声应道:“走!我走!” 言毕, 他一手抓着腰带,面色铁青地跳下床,拾起地板上的罩甲与帽盔,匆忙穿戴。 手持腰刀后,他瞧姜云初望去,见姜云初及腰的青丝垂在颈侧,肌肤莹白透亮,便紧了紧手中刀柄,忍不住上前狠亲两口。 姜云初捂着脖颈,转头惊望:“你这是做什么?” 冯观回了声轻促的口哨。 这家伙疯了!管不了他。姜云初深吸口气,前去开门。 绿莹宫女并未识得犯人真面目,姜云初之所以蒙骗众人,还特意安排东林苑的女子前去被辨认,不过是利用犯人做贼心虚的心理,逼她露出破绽。 果不其然,犯人无法逃离,亦不能躲藏,只能铤而走险,暗杀绿莹,正正中了他们的瓮中捉鳖之计。 东林苑并未设有牢房,犯人落网后,被关进兽笼里,可如今兽笼空空如也。 刑部尚书摘下内官纱帽,一手托着纱帽,一手拿着帕子擦了擦额际细汗。 甘十九收回呆然的神色,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尚书大人,犯人呢?” 刑部尚书在冯观森然的眼神下频频擦汗:“跑……跑了!” 甘十九瞪了瞪眼,指着兽笼,神色显得激愤:“怎么就跑了?人不是关在笼子里,您不是在看着吗?尚书大人,你不是说盯犯人是你的强项,从未有犯人从你眼皮底下逃过吗?” 刑部尚书深知让犯人逃了是何等大罪,不敢马虎大意,赔笑着解释:“副指挥使大人啊,最近两日我不都在查案吗?如今凶手落网,又有锦衣卫在外看守着,我松懈下来,就……就忍不住打瞌睡了,我发誓我就眯了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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