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觉得有道理,转念再一想,仍是不高兴,抱怨道:“盯犯人你就不能多派两名手下一起监视吗?也不怕老眼昏花。” 刑部尚书怒了,拍了拍兽笼门,叫屈道:“犯人关在笼子里,我哪知道她会跑?要怪就怪你找来的兽笼不可靠!” 甘十九不服气地掰他手:“你胡说八道,这兽笼比你可靠,没有钥匙,哪能打开。” “钥匙一直在我身上……”说着,刑部尚书伸手去摸,却发现钥匙不见了,“咦,钥匙呢? “在这。”冯观指了指兽笼门旁边的锁。 刑部尚书紧蹙眉,盯着钥匙百思不得其解。 “不可能吧,钥匙我一直拿着。再说,暗室之内,只有我和犯人,钥匙怎会到了那里?莫非犯人还能伸长手不成?” 姜云初叹了口气,眼光斜飞上去看房梁:“只怕未必只有你们。” 冯观向甘十九使了个眼色。 甘十九跳上去认真查看,伸手摸了摸灰尘,随后跳下来,回禀道:“大人,房梁上曾经有人。” 刑部尚书觉得有些后怕,提出质疑:“可能吗?有人从我身上拿走钥匙放走妖女,我竟毫无察觉,怎么可能。” 姜云初经过刑部尚书身旁,道:“尚书大人你中了迷烟。身上还残留气味。” 这话叫刑部尚书猝不及防,噎了一下。 出了此等事,甘十九感到十分自责,跪地向冯观请罪:“大人,是卑职大意失职了,甘愿受罚。” “出内鬼了,不怪你。” 冯观摸了摸手上的钥匙,眼眸闪过一丝杀意。 他向甘十九下令道:“叫看守的锦衣卫全数进来。” 甘十九领了命出去,不到片刻,十一位锦衣卫陆续进入。 他清点了人数,回禀道:“大人,少了一人。” 冯观脸色阴沉,却不问是何人失踪,而是问:“除了这里的人,你们在这里见过何人?” 十一名锦衣卫面面相觑,其一名年少的锦衣卫上前回禀:“指挥使大人,属下瞧见千户大人扛着一麻袋东西出去,说是替掌印大人带猎物过去。” “程铁英吗?”冯观冷笑一声,道,“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遵命!” 程铁英活不久了,众人想。 深夜寒气彻骨,诱人恨不得躲进被窝梦春秋,然则,锦衣卫们全无睡意,提着灯笼举着火把到处搜寻。 姜云初与冯观共骑一名,牵着黑云往犯人可能逃离的丛林走去。 她推测道:“程铁英应该是杀宫女的那个男人,路贵妃是王振杀的吧?” 岂料,冯观毫不犹豫地否定:“不可能是他。” 姜云初心里冷笑:你们果然是好兄弟,维护都不带半点犹豫! 黑夜掩盖了她的表情,她往前挪,直视远方,话里带着几分冷意:“你就这般肯定?” 冯观怕她掉下去,紧拥着,低声告知她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王振两年前遭到文官的集体弹劾,说他专权横行、滥杀无辜,险些因此被当时还在世的张太后贬斥,当时是路贵妃替他求的情。路贵妃主动伸手示好,王振自然也乐得顺杆上爬,在朝中多一份助力。加上路贵妃身怀龙种,倘若生下皇子,母凭子贵——” 冯观知晓姜云初一点即通,不再继续往下说。 路贵妃母子能助王振在朝中势力更上一层楼,而王振的权势能助路贵妃母子地位无法撼动,他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确不可能害对方。 可,后宫妃子众多,随时能换一个,不是吗? 眼睫毛迎着寒风翕动的瞬间,姜云初忆起王振提及他与冯观之间的情义时那傲然神色,不禁对冯观做出试探:“王振这人真是野心勃勃,你身为锦衣卫指挥使,他应该也会巴结吧!” “他不会。”冯观很难想象王振巴结自己的模样。 他与王振身为同门师兄弟,虽行走的路不同,但王振向来赤诚待他。在外人眼里,王振是权势滔天的奸佞宦官,而在他眼里,王振不过是个可怜的明媚少年。 经过火光之处,他见怀里的人面露不悦之色,方察觉自己失言,便用另一套说话解释:“锦衣卫乃是天子手中亲持的一柄利刃,任何人妄图染指,都会被视为犯上,王振又不傻,怎会触陛下的逆鳞。” 姜云初愕然一怔,忽而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王振的离间计。 在王振与冯观之间,怎会选择相信王振那厮呢? 思及此处,姜云初心里释然,随意说道:“那他为何不与襄王勾结,据说襄王也曾帮过他,襄王的权势比路贵妃更大。” 闻得此言,甘十九忍不住凑上一嘴:“这不是勾结不成,要斩草除根吗!” “要你多嘴。”冯观怒瞪甘十九一眼。 甘十九赶紧捂着嘴。 姜云初琢磨片刻,道:“有一点我不明白,程铁英明摆着是王振的人,没经过王振同意怎会杀路贵妃?” 甘十九再次忍不住发言:“哎,他如今不是我们的人吗?只怕到时候被怀疑的是我们大人。” 冯观向甘十九的马打出暗杀,直接让马将人带走。 姜云初并未过多的在意,只是垂首深思。 当初,程铁英对她下杀手,是得了王振的授意。但毕竟那时候圣上还没想好如何处置襄王,她是襄王流落在外的女儿,好歹也算是皇族宗亲。诛杀皇族是大罪,王振不敢明目张胆,故而派程铁英带东厂番子秘密暗杀。 事败后,程铁英这东厂档头却摇身一变,成了锦衣卫千户。 莫非…… 心里有了个不好的猜测,她紧抓着冯观的衣袖,提醒道:“关于程铁英,王振知晓我大难不死来了京师,故将人掉到锦衣卫,好撇清关系,或者嫁祸给锦衣卫?” 冯观侧头瞧见怀里的人满眼是担忧,腾出一手捂住她的柔夷,柔声安抚:“别担心,我能应对。你无须为我操心的,保护好自己足矣。” 姜云初闻言,仰头面露自信的笑意:“天道向善,恶人如何使用卑劣手段,都不会成事的。我这人向来运气好,算命先生总说我逢凶化吉。” “嗯,仔细一瞧,你的脑袋长得还挺牢靠。”冯观的手抚上那白嫩颈子,来回摩挲。 指间的茧子蹭得姜云初发痒,她想躲身子却不躲。 冯观将人揽入怀中,勾唇一笑:“如今你救太子有功,陛下对你另眼相看,还认你做义妹,很明显以后是护着你不让任何人欺负你,你还怕什么掉脑袋!” 要不是冯观语气淡漠森冷,姜云初几乎以为对方这是在拈酸吃醋了。 她从不吃嘴亏,笑眯眯地怼道:“哎,伴君如伴虎,我始终是妖,与尔等不同,万一某日被发现真身,只怕会劫数难逃,还是多修炼修炼,以防日后事发,能逃之夭夭。” 冯观凝视姜云初的玉背,脸色变得阴鸷。 他表面风流,实则暗藏八九分虎狼心性,身为低阶官员家的嫡子不到十年,从小旗、总旗、百户、千户,一路爬到指挥使的位置。说没野心是骗人的。在某种程度上,他与王振是同一类人。 他心狠冷情,以退为进,蛰伏在南陵城,只为爬得更高,手握更大的权,女人的出现是意料之外,却在满意范围。 他将唯剩的一两分温软皆给了这女人。可女人总将这两份温软视如草芥,轻易弃之。 真是……不知好歹。 他紧握绣春刀,右手拇指在刀镡上慢慢摩挲,竟不觉将刀锋顶出寸许,割伤了指腹。刺痛唤醒了沉睡在牢笼中的野兽,凝着指腹不断渗出的血液,他伸出舌尖,缓缓舔去。 逃?这回让你无路可逃!
第47章 [VIP] 姜云初只觉得后背一寒, 仿佛被野兽盯上般,蓦然转身,却男人俊目微抬, 困惑地眨了眨眼。 “在那!犯人在那!” 此时, 远处传来锦衣卫的喊叫声。 他们二话不说,策马飞奔。 戚风冷冷,雪花满地飘, 光秃树影重重的深处,程铁英拽着玉芙蓉的手腕, 气喘吁吁地往前跑。林中积雪盈尺, 他们的脚深一下浅一下地踩着,发出嘎吱嘎吱声响。 程铁英觉得自己是撞了邪,瞧见玉芙蓉被擒,居然鬼迷心窍地救人出来。 “放开我。”玉芙蓉忍了他一路, 如今见四下无人,不再忍了。 程铁英警觉有动静,赶紧捂住女人的嘴:“嘘。” 他一把揽住人的肩,往怀里带, 躲在光秃的树干后。果不其然,锦衣卫成群结队地前来搜寻。 玉芙蓉毫不在意,仰头审视着眼前这个男人, 琢磨不透。 待男人放开, 她试探着问:“是主人命你来救我的?” “啊……”程铁英心情变得复杂。 此时此刻, 他也不懂自己了。明知会发现, 明知会铤而走险, 明知筹谋半生的仕途会因此被毁,可想到这女人落入冯观手里, 要遭受锦衣卫那些逼疯人的酷刑,他便做出了如此不可理喻之事。 他怕玉芙蓉不领情,干脆将错就错,应了声:“嗯。” 玉芙蓉却将这男人的心虚一眼看穿,心里冷笑:狗千户,撒谎都不会,我不过是一颗可有可无的棋子,主人又怎会派人救我? 想到这人将仕途视作命根子,她故意讽刺:“千户大人这般大发善心救我,仕途不要了?” 程铁英不悦地睨视:“女人,小心死于话多。” 如今他开始后悔了,就不该一时冲动,救了这女人。 女人却嗤之以鼻,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雪迹,冷漠地表示:“那就……就此别过。” 言语间,已潇洒离去。 程铁英气得七窍生烟,宛如被热水烫了似的,整个人炸了。 他三步并做两步地跑过去,用力拽这人,恶狠狠道:“没良心的女人,老子冒险救了你,想拍一拍屁股便走人?休想。” 说着,一手用力禁锢对方的腰,一手用力扣着对方的后脑勺,对着那轻启的朱唇粗野地强吻。 面对宛如野兽般的撕咬啃噬,玉芙蓉恼羞成怒,竭力挣脱,却始终无法如愿。恼极之下,她把心一横,用力撕咬回去,直把对方咬得血水满嘴。 程铁英吃痛,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地将嘴里的血水吐出。 玉芙蓉跌了一跤,疼痛更让她怒火中烧:“你这是做什么?” 程铁英一脚踩在她身侧,居高临下地狞笑:“看不出来吗?想做了你。” 玉芙蓉惊惧地往后倒爬,手却不慎划破,发出“啊”的一声惨叫。程铁英低骂了一声,一把将她的手拽过来包扎。
言情小说网:www.bgnovel.com免费全本完结小说在线阅读!记得收藏并分享哦!
99 首页 上一页 51 52 53 54 55 5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