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云初脸色苍白地靠着一棵树木,牙齿在发颤,恐惧与悲伤如山般压倒了她。 她抬起泪眼看少年,失声痛哭:“兄长,我恨他!我恨他!” 姜雨霖正拿着帕子一点点把她脸上的泪擦干,闻得此言,手上的动作停顿。 他从未见妹妹如此恨过一个人,这次的哭泣与年幼时趴在他背上委屈哭泣不同,夹杂着成年人的爱恨。 意识到这点,柔软的心仿佛也被那匕首刺穿了,他紧握着帕子,一言不发。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我?为什么?” 姜云初头靠在兄长的怀里,苍白的脸在日光下显得痛苦不堪,喑哑的语调流淌在空中。 姜雨霖抚着她的脸颊,感觉柔软,却冰冷。 一开口,却察觉满嘴子酸楚:“笙笙,我们离开这里吧。” “不,我不要离开,我要报仇!” 忆起冯观的欺骗,生父的惨死,姜云初痛苦地摇头。 姜雨霖默不作声,凝着溪水静静流淌,暗暗攥紧了拳:“好,兄长帮你。” 言毕,他将人打晕,踏着一寸寸噬心的痛苦,重回噩梦般令人生怯的京师。
第56章 [VIP] 冯府举办喜事差点变白事, 冯府上下乱作一团,冯家的人心里念着冯观的伤势,无心理会其他。 甘十九将受惊的宾客送走后, 与众人守在房门外。 冯家大姐冯沁茹抱着婴儿哀叹:“好好的拜堂成亲, 怎么就变成要人命呢?这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呀?” 其夫君蔺相君搂着她的肩,给予无言的安抚。 冯世均早在儿子被捅伤的那一刻对姜云初心生不满,振振有词地言道:“依我看, 姜家这女儿就是少游命里的克星,娶不得!以后, 我绝不让这女人接近我家少游!” 冯小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提出:“阿爹,这桩亲事是皇上御赐的,如今弄成这般,会不会被问罪?” 冯世均闻言, 怒容满面:“要问罪也要问姜云初的罪,不成亲还杀人,我一定去皇上那里告她!” 马茹兰用力推了他一把,怒斥道:“告什么告?定是我这不争气的儿子做了大错事, 才会让公主这般失常,明日你得跟我到公主府登门道歉,替这兔崽子求得公主的原谅。” 冯世均不可置信地瞪眼, 欲想开口反驳, 却见三名御医已开门出来, 便迫不及待地询问:“张御医, 我儿子怎样了?” 张御医擦了一把汗水, 道:“人是救回来了,真是凶险啊!幸亏指挥使大人的身子硬朗, 换做常人,恐怕人就魂骨西天了。” 众人松了口气,冯世均趁势叉着腰,硬气地回应马茹兰方才所言:“听到没有?那个女人对我儿子这么狠心,你还要我登门道歉?我疯了才去。” 马茹兰白了他一眼:“我看你就没正常过。” 言毕,她命下人将三名御医送走,自己率先入内。 屋内还维持着新房的布置,红鸾幔帐,大红花烛燃烧得旺盛,众人入内,却感受不到一丝喜庆,反而觉得整个屋子红得刺眼。 冯观依旧昏迷未醒,冯世均走到床榻前,摇头叹息:“儿呀,爹挑媳妇的眼光这么好,你怎么就一点都继承不到呢!” 马茹兰一把将人拉开,凑过去温声道:“儿呀,别听你爹瞎说,你挑的媳妇很好,你赶紧好起来把人哄回来吧!” 冯沁茹将婴儿递给夫君蔺相君抱着,走到床榻前看了弟弟两眼,轻叹:“弟弟,从前那些克妻克子的传言吓得没有姑娘敢嫁给你,如今遇到个肯嫁给你的,你切莫轻易放手,留着命把误会解除就好了。” 冯小妹从未见大哥如此脆弱不堪,捂着眼轻叹:“哎,大哥真命苦,没眼看了。” “十九,照顾好你家少爷。” 马茹兰向甘十九叮嘱一句后,便与家人离去。 王振站在床榻上盯了冯观半刻,一声不吭地离开,眼里的恨意令人惊悚。 甘十九见只剩自己与步莲婷,上前推了一下冯观的肩膀给予暗示,同时轻叹:“哎,祸害遗千年,卑职就知道大人死不了。” 冯观睁开眼,虚弱地怒瞪他:“你懂个屁,那是因为笙笙对我手下留情,她舍不得我死,她——” “大人,求你别说了,我想吐。”言语间,甘十九做了个停止的手势,捂着嘴。 冯观知晓屋内还藏有人,懒得跟他废话,吼道:“滚吧,去保护好少夫人!” 甘十九也不磨蹭,提起剑便往外走。 步莲婷笑眯眯地凑过来:“十九,王振这回是铁了心要姜云初死,以你的能耐,恐怕很难对抗,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甘十九赶紧后退几步:“免了,你远离我就是最好的帮忙。” 步莲婷支着下颚,故意恐吓道:“那我去助王振一臂之力!” 甘十九立马上前拥着她,挤出谄媚的笑容:“婷妹妹,我想了想,还是很需要你的。” 步莲婷用力捏了一把他的脸,满意地跟随他离开。 藏于窗外的霍胭脂跳进来,还没走到床榻前,便听到冯观问:“霍胭脂,襄王的死,你是故意不告诉我的?” 霍胭脂觉得事到如今,没什么好隐瞒的,道:“只有被捅过刀子,你才会知道痛。为了不再痛,你才会狠下心做出选择,不再护着王振。” 冯观苦涩一笑:“呵,我忘了,你原本姓程。” 当年王振伪造证据,冤枉程阁老贪污受贿,勾结外敌致使三千将士葬身梅岭,冤死程家一百余口,霍胭脂从小被程阁老送到外地的嵩山寺学艺才免去一劫。 程阁老对冯观有提携之恩,冯观早已知晓霍胭脂的存在,也知晓东厂的人很快会查到,先一步派人将霍胭脂带走,制造霍胭脂被东厂番子杀死的假象瞒过王振。 因此等姻缘,他一直在王振面前拆穿霍胭脂的身份,不曾想,竟酿成了今日之祸。 霍胭脂走到床榻前,与他四目相对,目光坚定:“我很感激你当年救了我一命,但杀父母之仇不共戴天,王振我必须杀。” 冯观目光凛凛:“你杀不了他的,反而会白白搭上一条命,这是我一直阻止你的原因。” 霍胭脂淡然道:“我知道,所以我把笙笙拉进来。” 冯观眼眸紧缩,思前想后,瞬间领悟过来:“制造襄王冤案,是你给王振出的主意?” 尽管有些不可置信,但种种迹象表明,这便是事实。 霍胭脂不置可否,回忆道:“当年,我刺杀王振失败,心里明白,你将王振视作最要好的兄弟,必定不会让任何人杀他。可我又不想你死,便琢磨着要如何让你们反目成仇。后来我误打误撞成了姜家儿媳,无意中撞见你坐在自家大树上偷窥笙笙,又在无意中偷听到姜氏夫妇提及笙笙的身世,便想到利用襄王和笙笙。” 冯观怒其阴险,当面痛斥:“襄王府三百余口被你的仇恨害死了,你这样与王振有何区别?你变成这样,程阁老会感到欣慰吗?” 面对戳心的质问,霍胭脂心里十分难受。 “我没想害死他们,我只是想利用他们让你跟王振决裂。我知道你一直喜欢笙笙,肯定会为了她救襄王,可我没想到你如此无能,竟然让人在你管辖的诏狱里把人给杀了,连笙笙都差点被杀。” 冯观一时哑然,看着眼前神色悲痛,一脸懊悔的女子,确信了她的话。 从她的话中,他捕捉到端倪,神色变得凝重:“襄王不是你杀的?” 霍胭脂哑然失笑:“我跟他无冤无仇,杀他做什么?是程铁英下的手,程铁英是王振的人。” “程铁英呢?”冯观冷静地问。 “死了。”霍胭脂淡然道,“被笙笙杀死的。” 说着,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冯观虽不知当中是否参杂真假,但还是认真仔细地聆听。 得知那晚的凶险和残酷,他心里很难受,为姜云初所遭受的痛苦感到难受。 为何那天晚上他没有陪在她身边呢?真该死! 他的身子因失血过多变得非常虚弱,嘴唇发白,连说话都因疼痛而显得十分吃力。御医千叮万嘱让他好好休息,可事关姜云初安危之事,若不妥善处理,他又如何能安寝呢? 他忍着剧烈的疼痛,费力地对霍胭脂说道:“你走吧,不要再出现在笙笙面前,虽然襄王不是你杀的,但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襄王府三百余口的血债你这辈子都赖不掉。” 见霍胭脂面露苍白之色,他又道:“你也不必回去当王振的走狗,王振慎重剧毒,活不过半月。笙笙遇险的那晚,他毒性发作,整整一个晚上都在发狂,我每隔一个时辰给他喂一次药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霍胭脂了解冯观这人,自然信他的话,只是对于冯观与王振交好此事,她向来不悦。 她怒然问:“我不懂,他这种恶贯满盈之人死不足惜,你为何总是护着他?” 冯观的脑海里不由得浮现出当年那个任人欺凌的瘦弱男童,叹道:“他是罪恶滔天,但他一直拿命来护着我,对我极好,与我情同手足,我无法看着他被杀。” 霍胭脂依旧无法理解他的立场,冷冷地嘲讽:“呵,如今他与姜云初刀剑相向,我倒要看你如何护着这个恶人!” 言毕,她甩袖转身,动作利索地从窗台跳跃出去,很快消失。 待万籁俱寂时,藏于衣柜的齐铭瑄打开柜门,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自古情义两难全,少游兄,这回你麻烦了。” 他本来打算藏于此处闹新房,如今只能替新郎解决麻烦了。 冯观艰难地坐起身来:“少说风凉话,动用你的人脉帮我查一查玉芙蓉和程铁英背后的主子。” 齐铭瑄坐到桌子,一脚抬起踩在凳脚上:“程铁英的主子不是王振么?” 冯观双手交叠枕着头,慢声道:“王振这人惜命,他认定是襄王给他下毒,一心想要从襄王手里取得解药,根本不可能派程铁英杀他,而且襄王死的那天晚上,王振差点毒发身亡。” 齐铭瑄手拿着桌上的桂圆剥壳:“唔,此事的确耐人寻味。” 冯观看向齐铭瑄,分析道:“玉芙蓉能在东林苑杀了路贵妃,给王振下毒,肯定有一股未知的势力帮她。起初我怀疑是襄王,可毒不是襄王给她的,襄王又被杀死,这让我更加肯定,玉芙蓉跟程铁英背后的主人很可能是同一个。” 齐铭瑄将桂圆放入口中咀嚼,利索地将桂圆核吐出,随后端起酒杯,回应:“唔,此事的确耐人寻味。” 冯观见此,眉头一蹙:“酒你别喝,赶紧帮我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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