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如今想起那段日子仍觉得绝望,她失去了孩子, 又被卖到烟花之地, 以后就是千人骑万人枕的妓子, 每日躺在床上,只觉得心如死灰。 而许岚烟一来,看着面色灰白的她,只说了一句话。 “你不想你的孩子吗?你要是死了,就真的一辈子也看不到他了。” 兰香永远记得她说这话时,那坚定的神情。 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孩子,只来得及看一眼他皱巴巴的小脸,兰香怎么会不想? 她流着泪,握紧了拳头。 许岚烟让她重新燃起了活下去的希望,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她们的经历也这样相似。 都是妾室,被主母发卖,和孩子分别。 但许岚烟更惨一点,她的女儿也被卖了,不知去了哪里。 婉玉听到母亲自毁容貌,已经泪盈于睫。 她知道母亲有多珍惜她的脸,为人妾室,靠的就是一副好容貌,可到了青楼,美丽又成了最大的罪过,她只能用这样的手段自保。 这只蝴蝶银簪,是母亲的心爱之物,兰香应该没有骗她。 “那后来呢?我母亲又去了哪里?”婉玉喃喃道。 兰香又说:“后来来了一位崔公子,好像是来绍兴做生意的商人,把你母亲给赎走了。” 她摇了摇头道:“你母亲临走前托我打听你的下落,前些年我们还有书信往来,这两年倒没收到过她的消息。” 她又拿了几封书信过来,交到婉玉手中。 婉玉一一拆开看了,确实是母亲的字迹。 信里说那商人待她很好,甚至愿意娶她为妻,两人先是在银叶城待了几年,后来又去了其他地方。 每一封信的最后,母亲都在询问有没有她的消息。 婉玉的眼泪大滴大滴砸在纸上。 只是令人难过的是,母亲这两年再没有寄信过来,兰香曾想让人打听她的消息,但什么也没查到。 对上婉玉红肿的双眼,她到底没说出心中那个不妙的猜想。 * 陆嘉彦和张贺正带着一记轻骑赶往仙水镇。 他们不敢歇脚,专挑近路走,不想让拓拔羽逃脱。 茂密丛林间,一支冷箭破风而来,直直扎进马腿中,黑马痛呼一声,栽倒在地。 这一箭如同一个信号,刹那间,宁静的树林里钻出数十个黑衣刺客,与林间军士们扭打在了一起。 “爷小心!”张贺大吼一声。 陆嘉彦的马被射中,幸而他反应敏捷,一个跃身跳下了马,抽出剑和黑衣人厮杀,这群人明显是奔着他来的,其他人都不纠缠,都使出了杀招对付他。 他躲了一个黑衣人刺向胸口的剑招,立马弯腰,另一把长剑又贴着他的脸而过。 张贺带着人想来救他,却被其他黑衣人缠住,脱不开身。 陆嘉彦武功高强,接连杀了几个黑衣人后,终于得以喘息,但身上还是受了伤,他顾不得伤口,一个纵身,又抹掉一个黑衣人的脖子。 这一番打斗,两边都折了不少人,陆嘉彦和张贺拼死搏杀,一个时辰后才消灭了所有黑衣刺客。 丛林里躺了一地的尸体,脚下的土地都是鲜红色。 本想留个活口,可这群人明显经过训练,见活不成,都服毒自尽了。 张贺面色阴沉地捶地,怒吼道:“哪里来的贼人,如此胆大!” 这一队轻骑里有不少是他的亲兵,感情深厚,这一回死了一半多,张贺气得不轻。 “贼人?”陆嘉彦冷笑一声,“张大人以为,寻常山匪有这等武力?” 这些人一看就是精心挑选的高手,为的就是取他的命。 张贺脸色突变,他忽然意识到,这件事背后牵扯的太多,他好像不应该再多问。 “烦请爷帮个手,把下官这些兄弟们安葬了。”张贺拱手请求,还活着的士兵们也摇摇晃晃站了起来,面含悲痛地为兄弟们收尸。 众人迅速收拾好,马匹已是不够了,便只好让一部分人跟着陆嘉彦和张贺先行一步。 两人一路狂奔,张贺见陆嘉彦脸色苍白,忍不住担心道:“侯爷可还好?” 陆嘉彦勒紧缰绳,淡淡道:“不必担心,咱们快些赶路,天黑之前一定要到驿站。” 这批刺客没有成功,背后之人一定不会放弃,他们只能尽快缩短路程,早日到达仙水镇的卫所。 陆嘉彦的背上火辣辣的疼,血浸透了衣衫,他咬牙忍着,直到进了驿站,看到前来相迎的当地属官,才舒了一口气。 张贺找人来给他看伤,大夫都被他身上的伤口吓了一跳,哆嗦着手给他上药。 “侯爷不然在驿站休息一日再赶路?”张贺担心道,小侯爷也真是能忍,这么重的伤都没表现出来,流了这么多的血,再上路怕是命都得交代了。 陆嘉彦闭眼假寐,冷冷道:“不必,莫给敌人机会。” 张贺劝说无用,无奈地退了出去。 陆嘉彦躺在床上,回想起这场刺杀。 训练有素的刺客,人数这么多,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他脑海里迅速浮现出一张脸来。 萧旻。 除了他,陆嘉彦想不出第二个人。 看来是上次在西山没有将他毒死不甘心,特意选了这时候来杀他。 天高皇帝远的,他就是在小树林里死了,皇上也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死的。 陆嘉彦忽然觉得,从前对萧旻真是太仁慈了。 既然如此,也不要怪他心狠手辣了,萧旻不是怕他和萧凌联手吗?那他就偏要这样做。 这江山谁来坐都可以,萧旻必须死。 陆嘉彦嘴角浮起一抹笑意。 第二日一早,他与张贺又出发赶路,终于在这日晚间,到了仙水镇。 仙水镇是一个背靠着大嶷山的小城镇,地方很小,但却很繁华,此处盛产药材,多有药商聚集在此。 陆嘉彦和张贺不想打草惊蛇,入住了一家客栈,也装作来此收药的商人,与周围人打听着拓拔羽的消息。 前几日都没有人知道,过了两天,才听客栈里的小二说,镇上来了一个高大的外族商人,出手很阔绰,正在大笔收购药材。 张贺先去打探情况,带回来一个好消息,那人确定就是拓拔羽。 而当他们正在商议下一步的动作时,当地的县令忽然找上门,说有人来衙门送了一封信,说是发现了金族余孽的消息。 张贺与陆嘉彦对视一眼,让县令将那人找来。 原以为是拓拔羽的阴谋,张贺在袖中藏了短剑,等那人一进来,若有不对立马行动。 可来人真的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药商,衣着朴素,上来就行礼,恭敬地说出了拓拔羽的落脚之地,还把他的手下都画了像,交给陆嘉彦察看。 张贺面露惊讶,问道:“你如何得知这人身份的?” 药商回道:“小人几年前同夫人在银叶城做生意,曾经见过这位金族小王子一面,他虽易容,但小人仍记得他的样貌,绝不会记错。” 银叶城就挨着金国边陲,张贺狐疑地点了点头。 陆嘉彦倒是对他送上的这些画像感兴趣,笑道:“你这画技不错。” 画上的每个人都栩栩如生,连头发丝都描的很细致。 药商微微抬起头,也笑着说:“大人慧眼识珠,这并非小人所画,是我家娘子。”他朝门外招了招手,温柔道:“岚烟,快来见过二位大人。” 门外一直低头站着的妇人这才迈步进来。 她进来时先抬头对着丈夫笑了笑。 陆嘉彦一看见她的脸,瞬间愣住了。 这妇人……和婉玉长得也太像了! 作者有话说: 晚安啦大家
第35章 担忧 震惊之后, 陆嘉彦还是很快冷静了下来。 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太多,不能单凭样貌就下定论,若这人不是婉玉的母亲, 他贸然询问就失了礼数。 “草民见过大人。”许岚烟略显拘束地行了一礼。 她看见了眼前这位大人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以为是被她脸上的伤疤吓住了, 不免有些畏惧地低下了头。 她面容姣好,并不像大多数妇人一样打扮,穿着一身豆绿短衫,下配一条浅黄挑线裙, 身姿婀娜恰如二八少女。 只是脸上一道巴掌长的伤疤从额头延伸至唇角,像是精美瓷器上一条裂缝, 生生破坏了这份美丽。 而且她似乎格外胆怯…… “夫人请起。”陆嘉彦淡淡颔首, 皱了皱眉。 他一叫起,许岚烟就颤抖了一下,躲在了丈夫身后, 那药商偷偷握住她的手,安慰地看了她几眼。 见陆嘉彦正在看他们,药商才轻轻拍了下妻子的手, 面带歉意道:“大人莫怪,草民妻子几年前得了病,心智受损, 并非故意无礼。” 陆嘉彦点头,心想这药商看起来进退有度, 不像是个游商,倒像是个读书人, 于是问道:“你叫什么?” 药商拱手, “草民姓贾, 单名一个徽字。” 贾徽…… 陆嘉彦细想片刻,忽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 好像上一辈子,有人在宫门外敲登闻鼓,状告张殊强抢民女,那事后来被压了下去,但圣上对冷落了张殊一阵,那击鼓之人也因此扬名。 陆嘉彦听别人说了一嘴,好像那人就叫贾徽,是个自江南来的商人。 “贾公子和夫人先回去歇着,本候会派人保护你们,无需担心。”陆嘉彦让人带贾徽夫妻俩下去入住。 他们自然不能再住原来的地方,后面还有用得上他们的地方,二来也怕拓拔羽查出来什么,报复他们。 贾慧道了谢,牵着许岚烟的手离开。 待他二人走后,陆嘉彦立马叫陆山和陆川出来,吩咐他们去查一查许岚烟的来历。 若只是长得像也就罢了,要是贾慧就是前世那个状告张殊的商人,那这里面或许真有什么牵扯。 张贺进来禀告,说已经在拓拔羽落脚的客栈附近放了眼线,问陆嘉彦打算何时行动。 “不急,先弄清楚拓拔羽到底有什么目的。”陆嘉彦并不打算贸然行动,拓拔羽沿着大嶷山活动,一定是在谋划什么,他要彻底弄清楚了才能将他一举歼灭。 张贺点点头,无比恭敬,起初他对陆嘉彦或许还有些不服,但自从上回林中一战,见识到了小侯爷的本事,还有这次准确预料了拓拔羽的位置,他是心服口服了。 * 绍兴,婉玉正在给银宝喂药,这孩子体弱,吹了风就受寒了,原本还想带她去街上逛一逛,这下也不成了。 银宝也不闹腾,乖乖地喝药,苦的小小眉头皱成一团。 婉玉笑了笑,给她塞了一颗蜜饯。 银宝小声地问:“阿玉姐姐,我们还要走吗?” 婉玉这两天一直在外面奔波,好像并不想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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