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四下看了看,信鸿、车夫,护卫们各司其职,背向着他们。 唐姻弯了弯眉眼,阳光下妍姿巧笑,如江南的六月微风,温婉而恬静。 她双手抓住宋昕的袖角,踮起脚尖儿,仰着头,蜻蜓点水吻了过去,短暂的触碰后,又飞快的缩了回来,鬼鬼祟祟又小心翼翼的样子,令人忍俊不禁。 “……我、我上车了。” 宋昕挑眉:“这会儿不怕人看了?” 唐姻撅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你者——” 唐姻后边的话,生生被宋昕吞进了喉咙里。 等唐姻上了车,宋昕才回秀风观内。 唐姻也着实有些累了,怀胎已有七月,十分辛苦。 先前华春秋同她说过,她的蛊毒已有快一个月未曾发作,便是因为太子府送来的灵芝滋养了心脉。 眼下蛊毒仍在,灵芝可遇不可求,数量却不多了。 华春秋曾嘱咐过她,现在最怕的是她的身子受损,生产之前,还是先把蛊毒解了才可保性命无虞。 唐姻记着这番话,所以一上车,便好好歇息了。 车内被宋昕命人改造过,四处都铺着软垫,十分宽敞。手畔有温水、茶点,以及一些消磨时光的书籍。 唐姻随手拿起一本,正细细翻看着,却忽听车底似乎有异响。 指尖顿住,翻书声止,窗外唯有风声过隙。 “信鸿?” 信鸿守在车厢外:“在呢,夫人?” “听到什么声音了没?”唐姻问。 信鸿在车厢外挠头:“没有呀。” “没、没事了。” 唐姻皱了皱眉,以为自己多心了。 忽地,窗子却发出一声轻响,一道黑影跃窗而入,车厢内参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唐姻惊慌地撑起身子,欲回头看:“谁——” 而话未竞,已然被人掩住了口鼻。 · 彼时,宋昕正在秀风观内与华春秋等人一起查看兵卒们的伤情,李知县那边却派来了一位官差。 那官差形色匆忙,火急火燎地在秀风观内环视了一圈,视线顿在宋昕身上。 “大人!宋大人!”他扬手跑过去。 宋昕回眸。 那官差忙道:“依大人计划,果然在南边的粮草库发现了细作,共四人!可奈何那些细作竟功夫了得,大概是从军出身,竟逃了一个!” 宋昕眉眼泛起冷色:“逃了?” “……是。” 说罢,宋昕撂下手中的金创药,就随官差往外走。 早些时候,宋昕与李知县开仓放粮后,便将剩下的余粮运回到南边的粮草库内。 毁掉粮草库是细作入城的主要目的,所以宋昕与李知县、武将军商量过,粮草运回库内后,假意守备松懈,引蛇出洞、守株待兔,细作一定还会有所行动。 果不其然,粮草入库之后,有几名鬼祟游移到了粮草库附近,打算在此放火烧粮草,被伏击的将士们捉个正着。 谁知其中有一个甚是狡诈,越开众人逃走了。 李知县眼尖,记住了那人的面容特征,描绘出了相貌后,一边下令命人寻找,一边急匆匆地来向宋昕通报。 “大人,就是这人!”这人拿出画像道:“他肩头中了一箭,逃不远的!” 宋昕颔首:“可下了宵禁、闭了城门?” “大人放心,李知县已经下了令。” “城中医馆多派人盯着,他受了伤,若是出不得城,必然要在城内疗伤、找药,所以这几处一定要仔细布防。”宋昕跨出秀风观的观门,抬头朝门外守车的信鸿道:“你先带人将夫人送回——” 话音未落,宋昕便愣在当地。 一双狭长的眸子恍若结了冰。 不远处信鸿栽倒在地,头上满是血迹,守在马车周围的仆从和车夫毙命当场,胸口涌着涓涓鲜红,已经没了生机。 地上唯有一道深深的车辙印子,而唐姻所乘的马车,已经不知所踪了! 众人哗然过后安静了下来,目光纷纷看向宋昕。 宋昕有一瞬间的失神,短暂的失神过后,恢复如常。 只是男人的的脸庞变得冷峻,犹如天上冷月,让人莫名生出一分畏惧。 这短短一瞬,无人知晓他究竟想了什么。 “请华神医出来,立即给信鸿诊治。” 华春秋很快便出来了,他走上前去查探信鸿的伤势。 信鸿虽受了伤,好在偏离要害。 他尚有几分意识,模糊看到宋昕的人影,大惊:“……三、三爷,夫人被人……被人劫走了,我、我拦不住他。”他虚虚指了指南边,“往那边……那边去了。” 宋昕看了看那个方向,声如寒潭:“备马!” 一骑绝尘,宋昕率领数名精锐骑兵往南城门的方向去。 大风掀翻衣袂,马驹如闪电般疾驰,可宋昕只觉得慢。 关于劫持唐姻之人,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进出城均设了关卡,时局紧张,细作出逃,城门正在紧急封锁。 封锁城门的消息似乎刚刚下达至此,长长的出城队伍还在排着,男女老少、骑马的、驾车的,队伍中的百姓们皆露出了不解的神色。 官府的衙役将细作的画像张贴在城门处,命手下下去一一排查众人。 那细作扮作车夫,隐匿在队伍中半垂着头,一双阴狠的眼睛,悄悄四下打量着。 盘查的官差走到这人面前,比对着手中的画像。 “抬起头来!” 细作自然不肯,忽然驾马冲出好远,冲向正在缓缓紧闭的城门! “不好!快关门!” 守城的官差一见,加快了手上的速度,“轰”地一声,城门紧闭,重重的门闩落下。 马扬前蹄,生生停在城门口。 待宋昕追到了南城门,果然与他猜测一致。 他目力好,远远便一眼认出唐姻所乘的马车。 “姻姻!” 他策马上前,就看那名细作已经躲进了车厢内,片刻之后,挟持着唐姻下了马车,退回至城门下。 “打开城门,放我出去!你们可知,她是谁?” 男人大喊,那张脸与李县令所画之人一摸一样,他肩头负伤插|着半支羽箭,正是受伤逃走的那名细作! 守城的守卫听细作这样说,也不敢轻易动作,纷纷退后了些许。 “住手!” 宋昕沉声制止,他翻身下马朝唐姻与挟持她的细作走了过去。 细作认得宋昕,施粥放粮那日,他便认清楚了宋昕和唐姻的模样。 “你、你来得正好!快开城门,放我出去!”细作一手掐着唐姻的喉咙处,一手把尖刀驾在唐姻细瘦的脖颈的脉搏旁,“仔细了她的命!” 宋昕脚步顿住。 唐姻额上有细密的汗珠,汇聚成股流到下颚上。有些吃力地道:“不、不能开门,他身上……他身上藏了滇城的舆图!” 舆图? 滇城的舆图怎么会在这细作的身上? 不该在武将军的军营么? 细作冷笑:“姓武的丢了舆图自然不敢同你讲,废话少说,快开门!” 原来,这细作不仅偷潜进了滇城欲图烧毁粮草库,还偷了滇城滇舆图,意图带回去。 武将军知道丢了舆图是玩死之罪,便隐瞒下去了,打算自己悄悄找,却没想到,被宋昕先一步知晓其中因果。 “还愣着做甚?”细作生死一线,见宋昕等人迟迟没有动作,已经显露出了急色,“开门!” 他收紧了挟持唐姻的手,唐姻呼吸越发困难起来。 方才细作驾车急促,一路的颠簸已经令唐姻腹痛不止。 她脸色惨白,唇无血色,眉间紧紧皱着,双手轻轻拢着肚子,似乎十分不舒服。 却还顽强道:“我死不足惜,绝不能让他把滇城的舆图给——” “闭嘴!” 细作没想到身前这个吴侬软语的小女子竟能说出这样不要命的话,冷声呵斥唐姻。 “大人,这、这怎么办?” 宋昕面色冷峻,毫无破绽,似乎被挟持的不是他的结发妻子,更像一个陌生人。而只有他自己知晓,夸大袖袍下紧握的拳已经冷汗涔涔、吱吱作响。 “拿箭来。” “大人……”守卫瞪圆了眼睛,不敢动。 “拿箭来!” 宋昕再次下令,才有人将羽箭呈上。 弓如满月,一触即发,寒芒拉对准了细作。 细作大惊失色,将唐姻挡在身前:“你、你做什么?你不要她的命了么?” 唐姻却弯唇淡笑,言语中满是对细作的不屑:“我的命……与滇城舆图相比,又算得了什么……” 细作慌乱起来:“你、我叫你闭嘴!” 唐姻看着宋昕的脸,微微合了合眼眸。 一个眼神交锋后,忽地抬手拔|下头上的珠钗,朝细作的大腿狠狠刺过去。 刺客本就乱了阵脚,此刻身型一抖,露出半个头身来。 几乎在同一时刻,破空之声擦着唐姻的耳畔呼啸而过,羽箭宛如一条银蛇,飞快地奔向细作的头。 唐姻鬓角的发丝被疾风扬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双眸不自觉的眨了眨。 “噗”的一声,电光火石之间,羽箭便没入细作的左眼! 细作吃痛,瞬间脱了力气,松开了手。 唐姻抓准时机踉跄地奔向宋昕,宋昕迎过去,稳稳接住了跌进怀里的唐姻。 唐姻脱困的瞬间,那些守卫已经蜂拥而上制服了细作。 “姻姻!” “……我没事。舆图……舆图在他的……” “别说这些了,会有人处理的。”宋昕抱唐姻上了车,吩咐外头:“速去秀风观!” 宋昕让唐姻倚靠在自己的怀里,握紧了唐姻的手,试图安抚唐姻。 可偏偏,他的手才是冰凉凉的,在隐隐发抖。 若这一箭射偏了……他简直不敢想象。 唐姻摇摇头,又点点头,已经没力气流泪,她捂着肚子,气若游丝,只说了一个字。 “……疼。” 宋昕目光往下,唐姻的裙摆,染上了一片濡|湿。 · “前辈!” 秀风观的大门被猛地打开,宋昕抱着唐姻步履匆忙直奔而来。唐姻此刻窝在宋昕的怀里,整个人大汗淋漓。 听到响动,华春秋从屋内走出来,定睛一看,便发现唐姻的羊水居然破了。 “快!来几个女弟子,速速收拾出一间屋舍来,做产房!” 很快,一间小屋被人草草收拾出来。 “怎么回事!”两人前后脚进了屋,宋昕将唐姻轻轻放在床榻上,扶着唐姻的肩膀,唐姻显然已经痛得脱了力。 宋昕迅速说明了情况。 华春秋沉吟良久。 唐姻的情况不容乐观,他再三强调过,唐姻蛊毒未解之前不能生产,蛊毒侵蚀心脉,若在解蛊之前生产,风险很大,十有八|九会引发蛊毒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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