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程晋肯放她出府玩耍是好意,冉婉却不能随着自己性子来,不能给将军府惹麻烦。 荣伯当初说过,打从她被抬进国公府大门的那一刻起,她就同镇国公府的一切捆绑在了一起。 虽说这么想有抬举自己之嫌,冉婉也不得不承认,在边城,或许她是整个将军府最容易拿捏收拾的存在了。 若是有人想针对她做点什么,冉婉自己倒是没什么可惧的,但绝不能因为她而影响到镇国公府分毫。 “将军府又没有禁我的足,”冉婉摇摇头,不知是在宽慰如意还是宽慰自己,轻笑着道,“想出去玩耍,以后机会多的是,何苦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去。” 还有个最重要的原因冉婉没说,因为她也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萧程晋同她提起正在调查的事情时,偷偷看了她好几回,一度欲言又止。 若不是冉婉知晓自己安分守己,并没同什么外人接触过,她都要怀疑萧程晋要抓的嫌犯同她有关了。 冉婉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她,今日安分在家中守夜不出门,方为上上之策。 如意虽然贪玩了些,但忠心且听话。 见冉婉打定主意不肯出门,她也只得作罢,不再继续劝说。 “我只说我不去,没说不准你去,”冉婉好笑看着蔫吧了的如意,“我准许你出府了,尽管玩去吧,回来的时候从外头给我带两盏漂亮的花灯看看。” 冉婉说着,还示意喜巧去取些银钱来,“你们俩一起去,喜欢什么就买,玩开心了再回来。” 孰料还没等喜巧说话,如意就立马改口,说自己也不去了。 冉婉微讶,调侃道:“怎么了,你不惦记灯市的热闹了?” “惦记还是惦记的,”如意重重叹了口气,又做出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来,“但姑娘您都不去,哪有奴婢抛下主子跑出去玩耍的,这不合适。奴婢还是陪着小姐您一起守岁吧。” “哎哟,没看出来,你这个贪玩的小丫头长大啦,”冉婉故作震惊的看着如意,“突然这么懂事,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可不是么,奴婢也吓到了,”喜巧促狭一下,跟着调侃道,“如意突然这么体贴了,着实让奴婢不适应呢。” “姑娘!喜巧姐!我也没那般不懂事好么,”如意脸都红了,愤愤着为自己打抱不平,只是语气怎么听都有些没底气,“我就是,就是贪玩了那么一点点罢了,真的,就一点点!” 看着如意着急为自己辩解的模样,冉婉和喜巧对视一眼,都没忍住噗嗤笑出了声。 刚走到院子里的荣伯听到房内传来的开怀嬉笑声,脚步一顿。 大年夜的,萧雄在军营中同将士们同庆新春也就罢了,连萧程晋都为了忙正事深夜出府,还不知什么时候能赶回来。 独留下冉婉一个人空守偌大的将军府,指不定该有多委屈呢。 荣伯好不容易处理好繁琐杂事匆匆赶来,本想帮萧程晋说说好话,以免冉婉觉得自己受到冷落,生出心结就不妙了。 但此刻听到房内传来冉婉开怀的笑声,荣伯便明白过来,是自己想多了。 冉婉以前虽一直被拘在后宅,没受到过很好的教导,但她性子坚韧明事理,更不会任性。 荣伯想到这,就觉着自己这一趟来的多余,索性不再过去打扰,悄无声息的转身准备离开。 孰料他刚走两步,就听到房门被打开的轻响,随即身后传来了如意的一声轻唤。 “荣伯?”如意诧异的看着荣伯作势要离开的背影,语气欢喜的招呼道,“姑娘正要遣我去请您呢,这么巧您已经过来了!外头天冷,刚好省得我跑一趟了,您快进来吧。” 如意一贯大大咧咧说话直率,荣伯并未同她计较,而是看了一眼门内悬着的挡风帷幕,远远站在廊下示意如意。 “劳烦你先进去通报一声。”
第34章 如意歪了歪头,有些不解。 冉婉本就是遣了她出来,让她去寻荣伯来的。 现下荣伯人刚好在此,直接随她进去不就好了,为何还要站那么远候着,让她再进去通报一遍? 如意虽不解,但胜在听话,乖乖退回门内去向冉婉通报,还说了自己的不解。 “这你都不懂?荣伯这是对姨娘的尊重,”喜巧伸出手在如意脑门上戳了一指头,恨铁不成钢道,“白教了你这么久,怎么这么简单的一点小事都看不明白,傻乎乎的。” “好了,知道你傻你还戳她,把人戳得更傻了怎么办。”冉婉笑着打圆场,催促如意去把荣伯请进来。 如意委屈摸摸被戳了的脑门,很想抗辩说自己不傻,但嗫嚅了半晌最终还是没敢反驳,灰溜溜出门去轻柔了。 冉婉穿好鞋子坐到塌边,理了理裙摆端正坐好。 荣伯被如意引进明间,冲冉婉恭恭敬敬施了礼,随后便束手垂头立在堂中。 冉婉冲喜巧使了个眼色,喜巧乖觉,立刻给荣伯搬了张椅子。 “坐下说话,”冉婉示意荣伯落座,主动解释道,“刚好我有些事想找您问问,刚好你就过来了,也是巧了。” “姨娘客气了,”荣伯冲冉婉拱拱手,忙道不敢,“您想知道什么尽管问,老奴一定知无不言。” “也不是什么大事,”冉婉示意荣伯不必这么严肃,“我就是想问问,将军在军中同将士们一同过年,可有个什么具体章程?” 荣伯不是很明白冉婉问的这个“章程”具体是指哪方面,但他思索片刻,就决定给冉婉全面详细解释一番。 “将士们要戍边守城,过年时不得归家,朝廷会派人送来赏赐,”在场都是自己人,荣伯阐述起来也没太顾忌,直言道,“边军数量众多,朝廷发下的赏赐不够分配,将军就会自掏腰包购买白面肉类,好歹让将士们过个饱足年……” 朝廷不丰,加上皇帝早就存了打压收权之心,该有的赏赐会给,却并不丰厚。 底下的官员不乏中饱私囊之辈,层层剥削之下,最终下发给边军的赏赐还不够所有人塞牙缝的。 将士们戍守边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朝廷那些人尸位素餐看不起他们这些“粗鄙武夫”,卡着军饷物资层层克扣,萧雄自己还心疼手下的兵呢。 他也没什么能做的,但过年时,多买些白面肉类让将士们放开肚皮吃饱还是能做到的。 但此举一旦被传至朝廷,说不得萧雄就会被扣上一个“收买军心意图不轨”的帽子,又会引来大批弹劾。 是以萧雄出钱购粮买肉,打着的却是朝廷的名义,口称皇恩浩荡,随着皇室的赏赐一同下发,宣扬皇帝仁德。 但这些都是做给朝廷那些人看的表面功夫。 实情如何,所有边军将士们都心知肚明,对萧雄更是心存感激。 朝廷有意打压边军,经常拖延军饷物资,什么发霉的米掺沙子的粗粮都敢往军营里送。 皇帝的本意是打压镇国公府的势头,明里暗里把矛头往镇国公府上引,试图让边军将士们觉得,他们受到如此不公正的待遇,都是因镇国公府不得圣心。 可惜皇帝低估了人心所向,如此粗劣的挑拨离间的手段,不但没有挑起边军将士们对镇国公府的不满,还让他们对镇国公府愈发死心塌地,反对皇室朝廷升起了不满之心。 荣伯嘲讽一笑:“能想出这种点子,着实愚蠢透顶。” 朝廷拖延军饷,物资粮草以次充好,自以为是在给镇国公府上眼药,殊不知真正动摇的是皇室根基。 毕竟军饷粮草,是拿命抗敌,戍守边疆的将士们理所应得的。 在这上面做文章,损害的是每一位将士的切身利益。 一边是带领着将士们打了一场又一场胜仗,爱护手下士兵,看不下去士兵们得到的不公待遇,想方设法自掏腰包也要贴补边军的统帅。 一边是各种拖后腿,连将士们基本权益都无法保证的朝廷,该怎么选一目了然。 冉婉心里沉甸甸的,思索片刻问询道:“边军的将士们,是否大多都不是边城人士?” 非边城人士,家眷大多都留守老家,留在军营过年的将士们,怕是连家眷的面都见不到。 大抵这也是萧雄身为主帅,纵使没人敢置喙,也要留在军营同将士们共同跨年的原因。 从荣伯处得到肯定的答复后,冉婉心下咯噔一声,蹙起了眉头。 萧程晋刚正经踏入军营没多少时日,正是需要慢慢在军中立足,收拢军心以便日后掌军的时候。 结果在这种关键时刻,职责在身的士兵们不得归家,萧程晋却回府陪她过年团圆…… 冉婉心下担忧,生怕因为此事引来士兵们对萧程晋的不满,影响到他日后在军中立威。 眼见冉婉突然脸色刷白惶惶不安,荣伯不明所以反思了自己。 他刚刚也没说到什么太过危险的话题吧? 怎么就把冉婉吓成这样了? 荣伯百思不得其解,小心询问冉婉,是不是他说错了什么话。 冉婉倒是也没瞒他,白着脸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原来是为了这个,”荣伯失笑摇头,看着冉婉的眼神愈发和蔼了,“若是为了这个,姨娘大可不必忧心……” 荣伯安抚了冉婉一番,却并没能打消她的忧虑。 冉婉一咬牙,事已至此,懊悔担忧都是多余的,不如想想有没有什么旁的法子能补救一二才是正经。 “我能不能……以国公府女眷的名义,准备一些东西,让世子带过去分给将士们,”冉婉越说眼睛越亮,“不以世子的名义,不会越过将军去,也避免了被人扣‘收买军心’的帽子,岂不两全其美?!” 以国公府女眷的名义送往军营的东西,仅代表了国公府一众女眷对边军将士们的慰问,牵扯不到什么收买军心的朝廷纷争上去。 纵使有人非要借此弹劾,也能有理有据的驳斥回去。 普通乡绅商户往军营里送的慰问物资都能收,没道理她们就不能送。 但是东西让萧程晋带到军营里去分发给士兵们,也顺便能帮他造势拉好感了。 冉婉越想越觉着此计可行,但没有独断专行,还是先虚心征询了一下荣伯的意见。 而荣伯此时看着冉婉的眼神已经变了。 他没想到冉婉竟然会想到这个点子是其一,而冉婉用镇国公府所有女眷的名义,更是令荣伯都忍不住想赞一声“妙极”。 以整个镇国公府女眷的名义来办这件事,不管冉婉的出发点为何,都会引来国公府一众主子们的好感。 殊不知冉婉的想法实则很简单——她不过是萧程晋的一个妾室,身份总归有些尴尬。 以她自己的名义筹备东西,身份地位不够高不说,边军的将士们也不一定买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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