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栀觉得十分有理,且并不介意帮白初微一把,出谋划策道:“既然都交给柔贵妃,就得让后宫的人知道,谁能去,谁不能去,皇上全听贵妃娘娘的意见,有皇上这么一撑腰,往后谁也不敢小瞧了娘娘。” 卫景昭满意地道:“所以说朕不宠别人只宠你是有道理的,你和朕总是这么心意相通。” 边说着此事,两个人边下了不少饭菜,青栀心情一痛快,就吃了个肚儿圆,撑着还没有恢复如初的小肚子直嚷嚷“下次不要再和景昭一起用膳”,最后抱着乳母喂好的端婳来回走动,说是要消食。 卫景昭打理了一早上的朝事,这会子懒怠动,在桌边撑着脑袋看她们母女。 飞霜殿里没有燃香,却因为书架上放着一排又一排的书而散着令人安心的书香,古木幽幽,把花草的清香留在殿中,揉着书香,沁人心脾,正是惬意的时候。妻子女儿在身边,安然而静好,卫景昭忽然觉得,自己曾经盼望过的日子,就这么轻轻巧巧地实现了。 “这喜儿长得也太快了些,前些时候你刚把她生出来,她还是皱皱巴巴的模样,现在一双眼睛滴溜溜地转,又黑又亮,天上的星辰也没她眼睛好看,正是随了你。”卫景昭满心的慈父情怀。 青栀道:“都说女儿似父,等再长大些,喜儿就要和她父皇像了。看看明艳公主和敏恪公主,也能瞧出来。” 提起公主,卫景昭便想起一桩不大顺心的事,“今年一过,明艳就要十七岁了,这个年纪,大顺的许多女子都已经嫁人,可朕冷眼看了两年,也没找到合适的青年才俊和明艳匹配。” 都道“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事实上,皇帝的女婿,是天底下最难挑的,不仅要兼顾各方势力,还要考虑和亲的可能性,更何况明艳是长公主,她的婚姻原本就要承担更多的责任。而青栀也算是看了明艳这么多年,哪怕和她母亲之间有再多往事,也盼着她能嫁得好。 “女孩子嫁人,便不是公主,家里人也要百般挑选,选错了夫君,下半辈子的路可就难走了。”青栀安慰着,“景昭也不必心急,我遇见景昭的时候,也是十七岁,指不定南巡的路上走一走,公主看上了哪个封疆大吏家的公子,也算是自己挑得的如意郎君了。” 卫景昭一想也有道理,心头上的这块大石稍稍挪开了点,两人又逗弄了一会儿端婳,便一同眠了个午觉。 第二天,就在大家都以为卫景昭依旧要去飞霜殿的时候,敬事房那边传出来一则消息——皇上竟然去了积雨榭。 这是青栀生产以来,卫景昭第一次去别的宫苑,别说裴婉修、云彤、姚采雁这类还渴望得到皇上宠幸的妃嫔,就连宫人们都有些惊诧。暗地里还猜测着,莫不是皇上当真喜欢长了那般容貌的人吧,除了傅青栀,就是柳亦容,这后宫里其他人难不成就要被那张脸挤兑得再没有活路了? 柳亦容得知皇上正在往这个方向来,也是惊喜交加的。本来被翻牌子已经够长脸了,皇上还亲自过来,不须自己来回跑,那更是等同于傅青栀的待遇了。 “凝兰,我这头饰和耳坠的颜色搭么?”柳亦容揽镜自照,有些担心地问身边的大宫女。 “小主本就是花容月貌,怎么打扮都好看。” 柳亦容咬了咬唇,忽然说:“把我的妆容改一改,按瑾妃的模样,怎么相似怎么化。” 凝兰有些不服气,看着镜中肤若凝脂的那张脸,“小主生得不比瑾妃差,何况之前也不是没有往瑾妃那边靠,皇上似乎并不算十分上心,何必还要……” 柳亦容却摇头,带着十二分的笃定,“瑾妃现在刚生产,侍不了寝,一定是这个原因,皇上才往我这里来,我也不愿做她的影子,但眼下的情形,不得不如此。” 凝兰拗不过她,只得施展自己的巧手,把柳亦容在最短的时间内重新打扮了起来。 看到镜中的模样,柳亦容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把衣裳每一处皱褶都理成平滑的样子,正襟危坐,看着那刻漏慢慢地移动,带着溢满胸腔的希冀,算着卫景昭什么时候才能到。 “皇上驾到——” 妃嫔们最期待的声音蓦地响起,柳亦容已经掩饰不住脸上的笑意,干脆直接眉眼弯弯地行下礼去,“嫔妾恭迎皇上,皇上金安。” 有靴子踏进来的动静,柳亦容低眉顺眼,看见那绣着云中盘龙的云头靴从自己的目光中行过。 柳亦容本来就是活泼的性子,先前在卫景昭面前很少完全守着礼节,因没有受到过任何斥责,所以这一次也是,还未等皇上坐下说平身,她便跟在身后,走到了椅边。 卫景昭一直没有看柳亦容一眼,此刻回过身,坦然地坐下来了才看过去,神色上蓦然有些错愣。
第二百七十二章 :拆骨 凝兰是叶家专门为柳亦容培养出来的贴身侍女,一双巧手下化出来的妆容有巧夺天工的效果。在之前,因着柳亦容说只需要感觉上与傅青栀相近,她都不曾使出所有的本事,这一次小主言说了重要性,凝兰那巧手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你今天怎么变成了这般模样。”卫景昭皱了皱眉。 柳亦容却是好一副天真无邪,“嫔妾本来就长这样呀,今儿得知皇上要来,便让凝兰给嫔妾换了个妆容,也是给皇上一点新意,皇上不喜欢么?” 卫景昭道:“你化成这样,和瑾妃越发相似了,若是不仔细辨认,还以为你们是双胞姐妹。朕宠爱瑾妃,自然也喜欢这样的相貌。”柳亦容脸上一闪而过的得意被卫景昭的敏锐捕捉到,他的心里越发冷然,“但是这样的容貌,放在你的脸上,朕就恨不得立刻毁了它。” 柳亦容还沉浸在自以为选择正确了的幻想中,忽然听见这么一句,神色半晌木然着,好一阵子才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什么……皇上说什么?” 卫景昭淡淡地说:“没听明白?去把这妆容洗干净了,再过来。” 柳亦容还想挣扎,豆大的泪水往外面掉,“皇上,嫔妾本来就和瑾妃娘娘长得有些相似,也许是凝兰亦觉得娘娘貌比洛神,给嫔妾上妆时才会往娘娘那边偏了偏。皇上也不是第一天晓得嫔妾的面貌了,今天何必忽然动怒呢?若是嫔妾有哪里惹到皇上,嫔妾改,好不好?” 卫景昭看见面前的人顶着青栀的一张脸,还在梨花带雨,心里越发烦闷。青栀的哭泣从来就是倔强而无声,哪里有这样故作柔弱的时候。 “既然喜欢这张脸,你就顶着吧。”声色清冷,不带一丝情感,“你知不知道,朕为何让你进宫,又为何让所有人都觉得,朕还算宠爱你?” 柳亦容抓住了这话中的关键,“‘觉得’?皇上宠爱嫔妾,只是为了让所有人‘觉得’?” 卫景昭的话语有些飘飘忽忽,但偏偏带了铺天盖地的气势,仿佛巍峨绵延的山岭,压住了后宫里似流水般的茕茕呜咽,“原来你不知道,怪不得会做出那些痴心妄想的事。”他不留一点情面,简简单单地击碎了积雨榭里那颗尚在跳动的心脏,“那么朕来告诉你,当初家宴,所有人都说你和瑾妃像,朕瞟了两眼,其实觉得并没有什么相似之处,只不过母后想试探朕是否放下了瑾妃,所以朕遂她的心愿,把你纳在身侧,谁曾想这会变成朕近些年来,做的最后悔的一件事。” 柳亦容的嘴唇有些颤抖,好像所有的血液都逆流到了脑部,引得她的肌肤阵阵发麻,“皇上,那次选人,嫔妾,嫔妾虽然比不得高姐姐家世好,但从才学容貌上看,说是最优秀的也不为过,皇上为何会说这样的话,是不是瑾妃娘娘在皇上面前说了嫔妾的什么坏话?皇上,嫔妾一向单纯,有时候得罪了人也不知道,这期间一定有什么误会!” 轻轻地一声“呵”,把柳亦容所有的自信践踏到了尘埃里,“那天挑人,朕明确告诉太后,只想将高春梅收入后宫,这也不过是因为她父亲之故。你有什么资格,在朕面前说‘最优秀’?在朕的眼里,你和那些为你梳妆打扮端茶倒水的宫人,没什么不同。” 柳亦容全身体都在微微颤抖,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一点一点咬噬着她的心脏。卫景昭的眼神看向殿内的一只海棠纹的青瓷花瓶,那还是当初自己长久没有宠幸柳亦容,觉得心中有愧,才赏下来的东西。眼下那里面插着一束蟹爪兰,开到了极盛后,有些微微的颓靡。 “朕不需要你的承认。当初云贵人有孕很快小产,朕无心去查,又给了给她一个交代,随便打发了姚德仪,这件事,其实你做的吧?你自己为什么会流产,为什么会有灵猫香这种东西渗入你的膳食中,心里想必也是明白的吧?朕不愿和你计较,你却如何回报朕的?卜端阳死前,和你的宫女凝兰接触最多,你的平安脉也一直是卜端阳来请的。既然要做那些事,现下也该付出代价了。” 柳亦容后退了几步,脸上有些怯怯的神情,“皇上说的这些,可有证据?嫔妾没有做过这些事,不知道皇上为何把嫔妾想成这样的人,一定是有谁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嫔妾想和她对质。” 卫景昭淡淡地笑了,“朕说了,朕不需要你承认。朕在你眼里,大概是个极好糊弄的人,所以到了此时,你还拿这种恶心的话来敷衍朕。” 见他似乎有起身要走的趋势,柳亦容心里一下慌了,未知的惩罚像毒蛇一样缠附在心头,让她有些喘不过气,“皇上,灵猫香确实是嫔妾自作孽,但嫔妾也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嫔妾的孩子不就没了吗?求皇上恕罪,体念嫔妾对您的一片真心。” 卫景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辨喜怒,“你们都说真心,唐思宛也是,难不成有了这两个字,所有的恶事都可以揭过?何况你连错误都不想承认,也不肯说出你和卜端阳的谋划,你和朕说,真心?”他把目光移开,神色淡漠,“卜端阳虽然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但他身边跟着的吏目,却把什么都招了,你们总以为自己密谋可以瞒过所有人包括朕,殊不知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隔墙有耳,之前没人说出来,不过是怕得罪人,如今卜端阳都死了,瑾妃又安然产子,你以为自己还躲得过去?” 语罢,卫景昭绕过她,直接往外走。 柳亦容这才是悔不当初,疯了一般地扑过去搂住了卫景昭的腰,虽然被他直接推开倒在地上,但也阻了阻他的脚步,“皇上,您以为傅青栀就是真心待您吗?只有嫔妾才是真心的啊!傅青栀和慕家那个将军的风言风语,都已经成了宫里的笑话了,您的眼里却还是只有她。嫔妾刚刚小产,傅青栀就有了身孕,积雨榭和冷宫一般无二,那样的清冷,直钻到嫔妾的骨子里!那时候,皇上您就陪在傅青栀身边,陪她言笑欢愉,嫔妾心里,怎么可能没有半点不忿。刚好卜太医说他也恨瑾妃气死了他的主子,所以嫔妾才走上了歪路,这些都是情有可原,求皇上恕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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