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谣言事事切合,倒是想将我置于死地了。” 青栀蓦地想起当初和太后聊到董玉棠的事情时,太后说的话仿佛还在耳畔:“玉棠这丫头,没脑子,董家几乎是已经放弃她了,但是哀家其实还认这个侄女儿。有哀家在,她尚且能留一条性命,可哀家又能护她多久?说她,她是听不进去了,只是怨哀家没有为她争取一个好前途。等到哀家两眼一闭的之后,玉棠再做出什么事……青栀啊,若是可以,留她一条性命吧,她无儿无女,把她身边的人都清干净了,她就掀不起什么浪了。” 那时候,青栀为了太后一片慈爱的心肠而答应了,眼下却又因为董玉棠而生了这样的谣传,哪怕不是董玉棠主动闹出来的,青栀一时之间也有些难言的感受。 “是啊,奴婢也觉得这些话都是专门冲着小姐,不是偶然传出来的。” 青栀思虑了一会儿,吩咐说:“让小顺子去查,查查这谣言是怎么传出来的,哪里传得最盛,如今这样的情形,不说为家国献策献力,还在做这些事情,这样的人,本宫容不得。” 青栀的决定,让梳月立刻有了支柱,未央宫的人脉早已是今非昔比,小顺子也早从众人口中的“小顺子”变成了“吕公公”,只要派他去做的事,很快就会有结果。 这一晚的灵,是孟念云陪着青栀守的。这两天时气不好,毓秀公主年纪尚小却要陪着守灵,也是病倒了。她是雨深和念云的心头肉,这一病,整个永安宫都手忙脚乱。 然而不论手上的事有多少,两个人却一直记得与青栀之间的情分,听到外面沸沸扬扬传得那样,生怕青栀身体本来就不大好的情况下又动了气。 何雨深自知嘴上不注意就不饶人,便主动说自己留下照看毓秀,让孟念云去陪着。 照顾一个病中的孩子不比熬夜守灵轻松,两个人都心知肚明这样的关头姐妹二人相互扶持方能好好地往下走,念云便不再多言,去了青栀那里。 因着妃嫔们在太后灵前侍奉的时间都有定数,晚上主子们大多都去休息了,留了一些宫人在这里守着,青栀这会子过来,一是对太后的敬重,不肯在她去世后还短了那么些陪伴的时间,二是恪守了自己的职责和礼仪。 本意倒没想做给旁人看,可如今谣言四起,这样的行为,恰好可以同那些诛心之言对抗。 白色的蜡烛燃出安静的火光,说来也怪,灵堂中也算是人来人往,但那烛火却一直非常沉稳,仿佛随了太后生前的性子,在黑夜之中让青栀彻彻底底地静下心来,把这些日子以来发生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理顺、理清楚。 越往深想,她就愈发如同往冰窖的深处坠去一般,周身起了挥散不去的寒意。 正在沉思之间,耳畔响起轻柔的女声,“嫔妾见过瑾贵妃娘娘。” 是熟稔于心的声音,青栀的寒凉散了些,转过头去,“念云,你怎么来了?毓秀不是正在病中吗?” “姐姐放心。”念云规规矩矩地在青栀身旁对着太后的灵位跪下,行过了大礼,才对青栀道,“雅妃娘娘照顾着她,太医看了,没什么太要紧的,所以我来陪陪姐姐。” 青栀心里有些暖意在流淌,仿佛掉进黑暗的人被拉了一把,慢慢回到了人间。她低声问:“是因为外头的那些流言?” 念云颔首,“姐姐不要放在心上,永安宫的宫人雅姐姐已经斥责过了,不许他们再说这样的话,往后咱们看到了谁说,就罚,姐姐将来是要做皇后的人,不能再传出‘苛待宫人’这样的流言,但凡还有这样不懂事的,让我们来。” 青栀的心里有难言的动容,她伸过手去,握住了念云的手,“多谢你,也代我谢谢雨深,这深宫里有了你们,我才觉得人心倒也不是那么叵测。”顿了顿,青栀又道,“然而我已经处在漩涡中心,虽不是步履维艰,但若是输了,恐怕便要粉身碎骨,你与雨深暂且不要帮我什么,和家人多联系联系,培养自己的势力,你们是我最后的退路了。” 这些话完全就是干涉朝政了,念云愣了愣,如果是以前的青栀,绝对不会对自己说这样的事,难道情形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许多? 念云想了想,有些担忧地道:“我和雅姐姐的母家都很是平常,恐怕帮不上什么大忙,只能说真到了紧要关头,我们都会竭尽全力。” 想当初念云刚进宫时,是那么谨小慎微,小心地捧着那一点点宠爱,这么多年过去,她甩开了那些情爱,在遇上事情时,终于也能够坦然面对。
第三百四十八章 :听雪 青栀欣慰之余说:“家世大小,只看如何利用,你父亲为国子监学正,早就听闻他在那些学子中间很有声望,学子虽然还不是朝中的官员,却是一个王朝的未来,若是将力量集合到一处,也是不容小觑的。咱们这越往后走,便越要与朝政挂钩,这话听起来大逆不道,可却是我得面对的。妹妹瞧着吧,这次中伤我的谣言,必然有外面的大臣参与。” 念云并不太懂官场的事,她的父亲有些刻板,从来都把她当成普普通通的闺阁女儿在养,针线女红女德女训一个不落,琴棋书画没有让念云多接触,念云怯懦的性子大抵也是因此而起,然而孟大人对念云的爱护,不比任何一个父亲少。 想了想,念云道:“我明白了,京官会来万寿宫这里吊唁哭灵,父亲官位低,恐要过几天才能入宫,到时候求姐姐安排一下,我想与父亲见一面。父亲为人老实,未必肯帮忙,我得好好想想,如何劝说他。” 青栀轻轻道:“我暂且还不想让你参与到这些事情中来,何况这次的谣言,还不算最致命的。” 念云摇头,“姐姐不要说这样的话,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与姐姐是一处的,谁都知道,何况现在陪着姐姐把难关过了,姐姐就能好好休养,养精蓄锐后,退路什么的,也就不需要了。” 青栀静了一瞬,“你我之间,不言谢意,相信在皇上回来之前,咱们可以一同挺过去。” 灵堂里的夜格外漫长,青栀与念云两个人说一会儿话,便为太后续香烧纸,看着那灰色的碎屑在空中飞舞,青栀默念着:“母后,您若是有知,请保佑臣妾找出策划这一系列事情的元凶。” 第二日,慕府的夫人带着有诰命的二儿媳入宫凭吊,青栀正准备回宫歇息一会儿,正好碰上慕夫人进来。 当着外人的面,青栀自是不好对慕夫人行礼,只是站着受了她的万福,才抬手将她亲自扶起,“伯母不必多礼。”她偏过头去,对慕夫人身边的那个年轻的姑娘道,“这位便是慕小公子的妻子吧?” 喻听雪纤腰袅袅,行动之间颇见大家闺秀的风范,听闻青栀问话,赶忙又行了一礼,“臣妇确是慕怀风之妻,臣妇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 青栀细细地打量了一下喻听雪,见她面色不错,眉眼也不似当初的卫芷吟,隐隐有些怨气,便放心了好些,知道卫景昭给怀风挑的这个媳妇,总算是挑对了。 这个时候,喻听雪也在打量着青栀,不知她心中如何作想,倒是那一双清可见底的眼睛里,划过了一抹惊艳。 青栀点了点头,“看着便是家教极好的模样,进退有度,伯母得此佳媳,是伯母的福气。” 慕夫人忙说:“娘娘谬赞。” 青栀正了正神色,道:“伯母是来缅怀太后的,本宫也不留着说话了,太后的灵位就在里面,伯母去罢。” 慕夫人又福了福,正要进去,她身边的喻听雪忽然道:“娘娘的起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要不要臣妇送娘娘回去,一路上纵有不好的谣言,臣妇也能照应娘娘一二。” “这孩子。”慕夫人生怕喻听雪闹出和卫芷吟一样的事情来,忙截过了她的话头,对青栀解释,“她年纪尚轻,不大懂事。娘娘是贵人,何须她来照应,何况这宫中的事,她什么也不懂。” 说到这里,慕夫人有些心急,轻轻推了推喻听雪,“还不快向娘娘请罪!” 青栀不意她会这样说,有些奇怪,倒是不曾去打断,只是看向喻听雪。喻听雪上前一步,小声道:“臣妇确实是关心娘娘,怕娘娘为那些蜚语所扰,若是有什么说得不好的地方,请娘娘宽恕。” 青栀想了想,和气地道:“伯母不必责怪慕小夫人,本宫的母家与慕将军家本就是世交,按道理说,本宫与慕小夫人是同辈,若是能一起亲近亲近,也是好的。”她微微侧了侧头,“既然你有心,就去本宫的未央宫坐坐罢。” 喻听雪福下身去,“是,臣妇谨遵娘娘之令。” 慕夫人还想劝,青栀的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伯母不须担心,本宫待会儿会着人送慕小夫人回来,伯母这里总得要守一会儿,慕小夫人是小辈,品级也低,不用停留太久,待会儿再来祭拜太后娘娘,也是可以的。” 慕夫人无奈,只得嘱咐道:“听到娘娘的话了吗,娘娘既然给你面子,便要好好陪娘娘回去,不可有任何疏漏。” 喻听雪忙道:“是,儿媳一定注意。” 因青栀这些时候身子不大好,这次出行,梳月张罗的是一顶小软轿,坐一个人尚且还好,两个人就有些拥挤了,喻听雪只是看了看,就明白过来,连忙说:“请娘娘上轿,臣妇在一旁跟着。” 青栀的目光流转过她的年轻的面庞,平和地道:“若是在外面跟着,如何能把想说的话说给本宫听?一齐坐轿子吧,不过是挤一些,也没什么。” 喻听雪有些微微的讶然,随即露出几分欣赏的神色,并没有推拒,随着青栀上了软轿。 梳月是细心的人,因着春寒还未消散,软轿里虽然没有还烧着炭盆,却放了细绒做的软垫,下面垫着一张,上面再盖着一张,保准就暖和了。 梳月服侍着给青栀都搭好了之后,有些担心地道:“主子,若是有事,就喊奴婢。” 青栀点了点头,“去吧。” 轿帘被放下,仿佛和外界全然隔绝开了,光线有些昏暗,喻听雪看不清对面那个女子的脸色,只能闻得软轿轻微的“吱呀”声。 不等喻听雪开口,青栀先说话了,她的声音浮于空中,非常清浅,似乎有意不让外面抬轿的小太监听到分毫,“慕小夫人想与本宫说什么,尽可说了,只是最好不要太大声,本宫这轿子,原也是随意让内务府派的。”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交心 喻听雪听懂了,当即压低了嗓子,道:“是,娘娘聪慧,只听臣妇说了两句话,便知道臣妇有事要和娘娘说。” 青栀道:“你是宫外命妇,忽然提起那些谣言本就不太正常,何况反复提及。本宫再猜一猜吧,你说要‘照应一二’,可是对于这些谣传,你有解决之法?” “娘娘果然……是怀风的心中人。”喻听雪仿佛万分感慨,这句话里没有嫉妒,也没有愤慨,只有一些晚至的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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