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擤了擤鼻涕, “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 一直以来都是娘子给奴婢药材清单,奴婢买好药后由她亲自调配,最后奴婢再负责煎煮。奴婢对天发誓,绝对没有掺杂任何不干净的东西进去。” “我当然相信你,你要是真放了什么乱七八糟的脏东西,估计也没有机会安然回到辛夷居伺候了。” 雪翰正准备离去,小丫鬟又紧接着补充道,“不过......前些天奴婢倒是在小厨房碰上了温玖小哥。他在药包前徘徊了一阵子,说是视察咱们底下的人有没有躲懒怠慢。” “这事儿你没有告诉黛娘子吧?” 小丫鬟嗫喏了一阵子,“奴婢已经跟她说了......难道不该知无不言吗?黛娘子是未来的主子,若有蹊跷的地方,奴婢不敢瞒而不报。” 庭内昏暝,雨水还在欢畅地敲打芭蕉。黛云软回到房内,怔怔地坐在床边。她抚着肚子,若有所思。 想来在京郊小院儿隔着井水冷却汤药的时候,就已经被裴赴远觉察到了端倪。只是他不揭穿她,而是将计就计,让温玖悄悄将避子药换成了真正的安神药。前些天她之所以觉得味觉下降了,并非天热舌腻的缘故,而是他为了麻痹她的味蕾,区分不出汤药的变化,在饭食里做了些手脚吧。 还真是心思缜密又深沉多计的家伙。如果她是裴赴远的仇家,估计怎么被他弄死的都不知道...... 至于王妃手上的那服药渣,估计是裴赴远换药之前拿到的。 黛云软不禁有些担忧,回头望了眼已经被丫鬟们收拾整洁的床铺。这阵子床帏之事频繁,裴赴远几乎日日都来,没少与她亲近。她原想着自己喝了药,便任他予取予求...... 罢了,一切全凭命数吧。 如果当真要走,留个孩子做念想,也未尝不可。 斜风向伞下送来扰人的银丝,沾湿了夜归人的肩和发。偶尔一两道闪电,恍若白龙闪耀。 裴赴远进了辛夷居,轻推开睡房。 屋内为他留着一盏橘色烛光。朦胧的霞影纱内侧卧着的美人似乎已经安睡了。 男子敛声靠近,悄然撩开软帐。想起她被弄醒后不情不愿的样子,终究还是不忍打搅,转身就要离去。 “今夜能不能别走?” 身后传来她柔而不媚的请求。 裴赴远闻言,背影一僵,恍惚间以为是错觉。自她知道那段家恨宿怨后,已经鲜少主动了。 他不敢妄动。黛云软却起身,从身后环抱住裴赴远劲挺的腰际,面颊贴在他早被雨水浸湿大半的宽阔后背上。 夏夜的缘故,她穿的衣裳轻薄而贴肤。裴赴远感觉她异样的柔软紧挨着自己,身体渐渐热了起来。 “打雷了,今夜留下吧。”她用脑袋蹭了蹭他。 男人猛然转身,贪婪地将她锁在怀中,汲取她的馨甜。 黛云软也紧紧地、热情地、无餍地、回应着他。 片刻后,裴赴远终于舍得松开她,借着烛光想要看清她的脸。是发生了什么吗?为何她会主动向自己示好? 黛云软似乎也看出了他深深的疑惑。她踮起脚,伸手勾住他的脖子,朝他露出妩媚婉约的微笑,又亲了亲他冰凉的唇。存心不想给他思考的机会。 “我去沐浴,你先休息。”他说着,低垂的眸忽地幽黯了几分,“你衣裙好像也湿了些。我让守夜的侍女进来伺候你换身干净的衣裳。” 黛云软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布料,确实被他身上的雨水洇深了几分。 在他转身欲出去之前,她悄然将衣裳滑落至腿边,不着寸缕...... 玲珑有致,玉腿纤纤。 她举起他的大掌,往自己的雪山红梅上靠,他如何能自持? 还沐什么浴啊!裴赴远将丰肌腻理的女人打横抱起,就朝暖帐内去了。 事后,他反复回味那一夜。 她主动而热烈,让他有了新的床笫体会。 销魂是何等滋味,这一生,只有她能教他明白。 未来几日,他们之间的关系貌似缓和不少。时不时的温柔小意,入夜还会煲好汤,点着灯笼守在辛夷居的小路上等他归来,俨然一对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而且,每每欢好过后,她已经不会偷偷去煮药了,这是个极好的信号。他以为是她想开了,所以连处理棘手的事情都会觉得心情愉悦。 ...... 圣寿节那日,虹销雨霁,彩彻云衢。王公大臣汇聚畅春苑的仁寿殿敬献贺礼,可谓喜庆祥乐。 稍晚些的时候,太后邀一众内眷游蓬莱御湖。范傲霜虽与其她贵妇们有说有笑,心里头却始终惦记着乌衣巷裴府的动静。 那场大火也该点燃了吧...... 她正盼着时间早些过去,德妃班嬛身边儿的几个宫人却急慌慌的来报,朝着众人求救,“不好啦,不好啦,羲舒县主从排云亭落水啦!” 一抹诡秘的微笑从崇慈大长公主的唇间一闪而过。她很快切换出焦急关切的神色,“都愣着干嘛?咱们赶紧去救人啊。” 白舒窈出事儿了?一旁的淑妃别有深意地望向大长公主和她的夫家侄女班嬛,最后还是决定袖手旁观。 贵妇千金们携丫鬟、带婆子,浩浩荡荡一行人,风风火火的从蓬莱池赶到了排云亭,打老远就撞见一男子将溺水女子驮上岸,此刻正背对着人群给她做人工呼吸。 崇慈心头大喜,却佯做大怒的样子,朝那男子的背影呵斥道,“大胆班耿!你这是在做什么?就算救人心切也不可如此冒犯未出阁的县主啊。” 淑妃并没有冲在人群最前头。她虽未看清男子,但听崇慈这番话,瞬间了然。她略带嘲弄地勾起唇角,静静看着这出好戏。 可不过须臾,淑妃却笑不出来了。 只见白舒窈逐渐有吐水反应时,班耿从假山罅缝后摇摇晃晃地走出来,一副头疼欲裂的样子,仿佛刚才遭遇过棍棒偷袭。 崇慈和班嬛傻眼地看了对方,这显然出乎计划之外了。 白舒窈被抢救过来后,那为她渡气的男子终于回过头来。 ——是翁无漾。 人群后的淑妃倒吸一口凉气。 白舒窈醒后,被宫女嬷嬷们簇拥着照顾。戴太后让贴身女官将她带去了自己宫里等太医检查身体有无大碍。 大长公主气急,狠狠剜了一眼班耿,暗骂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然后带着德妃挥袖离去。班嬛频频回头,有些放心不下班耿。 人群渐渐做鸟兽散了。关系相好些的贵妇们难免要开始七嘴八舌了。 “这是谁家公子?” “什么公子啊,就是奴才一个。羲舒县主的侍卫罢了。” “啧啧,这羲舒县主众目葵葵之下被一个一穷二白的小子给近了身,亲了嘴儿,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就是,就是,这下哪个高门望族敢娶她啊?” 然后只听蠡老王妃揶揄道,“那小白脸长的是挺英俊的。送去大长公主府上最合适。” 没人敢接话,只得勉强干笑着回应。 当气息奄奄、妆容凌乱的落汤小白与淑妃擦肩而过时,没人留意到,白舒窈的脸上露出一缕专属于胜利者的微笑...... 白羲窈确认白舒窈刚才那个得意的眼神不是自己的错觉。本来她还不理解以黎夫人喜欢拉着人陪葬的性格,为何会将白舒窈摘得干干净净?可直到刚才,看到班嬛心系哥哥班耿的样子,她忽然想通了。 作者有话说:
第116章 白舒窈一定洞悉了黎清漪的某个要害, 握住了其把柄。 黎清漪上有父母,下有弟弟, 他们这些年没少借着抚南王府的名号在外头作威作福。 黎氏恶行累累, 若说完全没有帮凶,白羲窈是如何都不会信的。可最后她却一人在卢家面前揽下所有罪行...... 宁康宫内。太医替白舒窈把脉检查后,确定她身子没有大碍, 就去开驱寒药方了。 白舒窈静静躺在床上,回想人群中闷声看戏的白羲窈,她一定很纳闷为何当初卢家带着证据去白家别馆逼供黎氏时, 自己居然还能毫发无损,不受牵连吧? 其实很简单,从前黎清漪是怎么以白舒窈后半生的安危与荣华威胁古姨娘的, 如今白舒窈就是怎么以其人之道, 还治其人之身的。 按照原主的记忆,黎清漪的父母和弟弟从前没少帮她处理腌臜事儿,没一个人手上是干净的。就连白羲窈两位嫡兄的死,也与他们脱不了干系。 所以赶在卢家上门兴师问罪之前, 白舒窈就已经提前去关押黎夫人的柴房与她进行最后的“斡旋”了。 如果黎清漪非要在卢家面前证明画舫上的大火是原先的白舒窈放的, 那就休怪她将其的娘家人参与暗害白家两位嫡子的事情捅出来,一块儿同归于尽。 就在穷途末路的黎清漪迟疑之际, 采用先硬后软话术的白舒窈开始诱之以利, 恩威并施。她对黎氏道, “我从小对二哥哥的什么心思,侧妃娘娘您也是知道的。我当然也不想因为您的事情同他产生龃龉。虽然您瞧不上我觊觎您的儿子,但二哥哥以后是要袭爵的, 留我一条命, 他朝以抚南王之女的身份去联姻嫁人, 也是替他这位未来的抚南王巩固利益。何况,我也不希望二哥哥没了生母之后,连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表弟、表妹都要一块儿失去。” “你!你这是在威胁我?”黎清漪锐挫望绝,终究害人者被因果反噬。 “你当初不也是这么要挟古姨娘的吗?我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宫门落锁前,白舒窈由宁康宫的嬷嬷搀扶着,一路相送到了玄武口。 白烬跟前伺候的古莣早早备好了马车在外头等候。 “怎么只有你?我二哥哥呢?不是说好了他等我一块儿回府吗?”白舒窈朝左右张望,怎么连翁无漾也不在。 “乌衣巷的裴府走水了,火势很大,咱们世子同翁公子都赶去帮忙了。” “裴府着火了?”不知为何,白舒窈猛地心颤了一下。她火速登上马车,“走,咱们去乌衣巷!” ...... 白舒窈赶到裴府时明火已经被扑灭。她通过下人的谈话才得知起火的地方正是黛云软居住的辛夷居。 从被熏得焦黑的残垣、烧成红碳的危梁都可判断今日下午火情之凶猛。 这真的是一场意外吗?还是有人蓄意纵火?莫不是戴太后母女提前行动了? 黛云软人呢?此刻可还安好?白舒窈想要急于求证什么似的,不顾头顶的珠玉凌乱,冲去了火场前。 翁无漾回头,有些意外她会赶来。他将她拦抱住,低声叮咛,“小心些,危险。” 白舒窈冷静下来,绕过被炭灰浸染白衣的白烬,只见裴赴远怔忪地站在废墟中,灵魂像被抽空了一般。 在她的印象里,原书里的裴赴远尊荣显贵,善谋善为,可却是位表面衣冠楚楚,内心虚与委蛇且轻视人命的家伙。加之,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有灭门之祸,所以就算他每次出场时再如何贵气出众、不染纤尘,她都抱着趋吉避凶的心态,避而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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