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人的目光阴暗又深沉,崔行露感觉后颈浮起一层层冷汗,胸口也是轻轻起伏。 “世子这是怎么了?”陆乘渊面色微淡,沉吟了一刻后问出了口。 “李小将军。”崔行露极力稳着自己的声线,侧开脸望了面前情绪不明的陆乘渊一眼,“刚刚我不小心打翻了那杯将军递给我的茶, 把将军的被褥打湿了。” 崔行露抬眼,对上了一双昳丽多情的眸子, 恍惚间觉得似乎曾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她没有多想,“将军若是不嫌弃, 今晚可以与我同榻。” 窗外的冷风萧瑟而过,吹落万千花树,不知何时,外面零零星星的下起了小雨,将崔行露的话慢慢隐没在了黑夜之中。 崔行露不安的攥起手下触感极好的蚕丝被,蚕丝被触感光滑,还是她从长安带来的,她从来没有觉得这蚕丝被的触感如此难耐。 从归一的言行中不难看出,他不是什么怜花惜玉的人,更不用说他觉得自己是个男子了,刚刚他将自己钳制住的时候,狠狠地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崔行露知晓自己肤色白皙,不用照铜镜也知晓自己的脖子上定是留下了痕迹。 李智离自己这般近,黑甲兵的视力又是百里挑一,他必定是看到了。 更何况归一走的匆忙,免不了发出了一些嘈杂的声音,而自己只是把这些声音归结于茶杯的声音,未免会让人多疑。 “世子可有伤着?”陆乘渊语调淡淡,面色也冷漠,走上前来就要查看崔行露是否被烫伤。 崔行露自然是不敢让陆乘渊看自己的手的,刚刚推搡反抗之际,她的手上定是也留下了不少痕迹,要是让眼前人知晓,她就算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崔行露极力的往后退,把双手藏在身后,声音细如蚊讷,“无事。” “小将军,时间已经不早了,快些休息吧。”崔行露心跳急促,面容发红。 陆乘渊俊美的眉宇在面具下微微皱起,两人之间静默了半瞬。 “世子不必为我腾地方。”陆乘渊不冷不热,“世子身份尊贵,臣怎么配与世子同榻?” 不管床上的人有什么反应,陆乘渊就脱下身上的铠甲,神色淡淡的将铠甲放在屏风后,又将被水渍打湿的地方翻转过去,就这样躺了下去。 男人的背极为宽阔,像是远方不曾见过的高山,带给人安全感。但此时自己的谎言和陆乘渊的不冷不热却让崔行露心里泛起一股酸涩的情绪。 崔行露侧开目光,鼻尖微微发酸,眼眶也有些潮湿。 她轻轻钻进被子里,赌气般的背对着陆乘渊。 明明只是咫尺之隔,两人却因为今晚的事情而隔开了一条银河,两人暗暗的较着劲,谁也不肯朝对方迈出一步。 崔行露向来没受过这种委屈,或许也是因为她生性善良,无法忍受自己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对身边之人以谎言相待。 柔软的蚕丝被裹起一个柔弱瘦小,同时又带着可怜的背影,若是仔细一看,还能看出被子中的人身子一抽一抽的,似是在隐隐哭泣,只不过是在尽力的忍着罢了。 陆乘渊本就耳力异于常人,即使是极其微弱的声音他都可以听的很清楚,更不用说是哭泣的人就与自己隔着极近的距离了。 少女的声音微微弱弱,好似随时就会停止声响,但陆乘渊还是心脏微微抽痛,面色不虞,放在一侧的双手也紧紧的攥了起来。 平心而论,他是看不得崔行露哭的,但这次的性质不一样。 敏锐如他,怎么看不出在刚刚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屋里曾经出现了一个别的人。 崔宵征脖子上可以的红痕,屋内平白无故熄灭的烛火,还有崔宵征躲避着不肯让自己看到的双手,甚至是屋内那不属于崔宵征的声音。 陆乘渊敢十分肯定,自己听到了一句极其微弱的男人的声音,那个男人的声线很冷,带着些不近人情的意味,但是陆乘渊却对此不熟悉。 他本以为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崔宵征可以在太子和自己对他的关心下,全心的相信自己。 于是在发现那人之后,他并没有急着去追,而是选择询问崔行露。 当时的陆乘渊很不理智,他做了十八年以来他做过的最没有理智的事情;他赌崔宵征会全身心的相信自己。 但很可惜,他赌错了,并且输得彻底。 眼前的人一幅抗拒戒备的样子,并没有想要将屋内发生的事情告知自己的想法。 长时间的单向付出换来了这样的结果,陆乘渊心里微微发涩,生性高傲的他终于是不再低头,换上了自己原本清冷孤傲的一面,没有再理会崔行露。 这才是真的他。 把一切都看得十分平淡,什么都不过分在乎。 而不是心里只会想着崔宵征,想要时时刻刻都与对方在一起的他。 果然,自己的父亲说的没错,有了喜欢的女人,便会畏手畏脚,失去许多理智。 陆乘渊在心里默念,感情误事,感情误事。 默念多遍的他觉得自己的心情比适才好了许多,谁知刚刚建立起的自信就在听到床上人的哭声之后而荡然无存了。 黑暗中的他默默攥紧身上的里衣,甚至将自己的里衣攥出了褶皱。 崔宵征怎的还有脸哭? 他哭什么?该哭的是我陆乘渊才是! 陆乘渊一脸的不耐烦,心里却是被微弱的哭声紧紧的攥着,怎么也放不下。 夜色已晚,他现在也不可能把崔宵征从床上拽起来询问他刚才的事以及哭泣的原因,他只能静静的等着崔宵征睡着。 微弱的声音终于隐没在了无边的黑夜中,陆乘渊轻轻起身,走到一旁的柜子边,拿起一个药瓶。 床上的崔行露早就已经转过了身,此时她正对着陆乘渊,睫毛小扇子似的扑闪着,似乎睡得极其不安稳;脸上还留着两行泪痕,眼角晕开一抹红晕,让人我见犹怜。 向来稳重清冷的陆乘渊暗暗骂了一声。 他就知道自己不能管崔宵征! 从前见自己的好友杨扶伽舍下身段追去自己喜欢的女子,他表示不理解。 甚至杨扶伽表示自己只要一看到自己喜欢的女子就走不动路,对方的一颦一笑在他看来都是世界上极好的,更是时时刻刻都不想与对方分开。 看来话不能说的太早,这不,他陆乘渊终究也是栽了。 还是栽在了一个男人身上。 陆乘渊眼神晦暗,打开药膏,伸出指尖蘸取了些许,清凉的气味漾在空气中,他直勾勾的盯着崔行露脖颈处的红痕,而后附下身,伸出手,轻轻的指尖上带着些冰凉触感的药膏均匀的涂抹在崔行露脖颈的红痕处,面具下五官俊美,墨玉一般的黑眸半敛着。 怀里人因突如其来的冰凉触感而感到不适,难耐的轻哼了一声,陆乘渊感觉好像有万千羽毛扫过了他的心头,他手臂上的青筋微微凸起,居高临下,意味不明的看着床上正在安睡的人。 崔行露睡觉时本就不安分,这会感到了不舒服,整个人翻来覆去的,导致陆乘渊没法给她好好上药。 陆乘渊话卡在嗓子处,第一次恶狠狠的看着崔行露,终于是忍受不了眼前人的动作,他待崔行露转过身时,一把扳正她的肩膀,将带着些温热呼吸的唇凑到了她的耳边。 “再动,”陆乘渊难得恶狠狠,仿佛被惹急了一般,“再动我就把你吃了,信不信?”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话起了作用,身下的人果真乖巧的躺着,不再有其它的动作。 陆乘渊一脸满足,如一只高傲仰着脖子的公鸡,正要抬起脸时,就看到一段雪白的脖颈擦脸而过,在他愣怔之际,左脸颊处便已经覆上了微润的触感。 陆乘渊心脏猛地一跳,惊诧的瞪了床上的人一眼。 崔宵征他怎么能未经自己允许就夺走自己的初吻?
第42章 陆乘渊之死 装横华丽却也不失典雅气质的马车里, 崔行露微微咬着唇,清秀的小脸上满是愁容。 因为今早启程时, 李智便告知自己最早今天中午就可以到边西了。 崔行露却感觉自己的脑袋乱哄哄的, 在长安之时,她是多么的想来到这个自己父亲戎马半生的地方,可说到底她也只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女娘, 即将到达之际, 还是免不了心慌。 自从七八日前,归一偷偷来寻了自己, 还说了那句让自己琢磨不定的话, 这些时日, 她晚上入睡后就一直睡得不安生,总是做噩梦。 她一会梦见自己的父亲被叛军射杀在绿草如茵的草原上, 身后呼啸的风声隐没在山林里;还梦见归一笑容玩味, 骨节分明且纤长的手把玩着那把镶嵌着红色宝石的匕首, 而下一瞬,这把红色的匕首就插入了自己的心口处,鲜红似阳的血就顺着刀柄从心口中缓慢流出,一滴一滴的滴落在地上,还有归一那无情的话语,“崔世子,这是你应得的, 你早就该死了。” 虽说崔行露前些时日经历过更惊险的事情,可那时毕竟身边有好友相伴, 自己倒也不觉得十分心慌。 可是现在, 她身边没有一个是她的人。 裴英虽说跟着自己,为自己传递信息, 但他终究还是归一的人,要是出了什么事,崔行露是自然指望不上他的。 而李智…… 归根结底是太子的人。 想起他,崔行露交叉在一起的手不安的分开,望向窗幔的眼神也带了些无助和不解。 自从七日前,自己对他撒了谎之后,男人好像有意的开始疏远自己,说是疏远,但是行动间仍有关照之意,但从男人表情和动作中不难看出,的确是比之前疏远了。 崔行露没有过喜欢别人的经历,对男女情爱一事不甚了解,但她曾经听堂姐说过,两人之间若是有了隔阂,最好要尽早找个时间说清楚,免得以后矛盾累积多了,对两人的感情产生影响。 于是崔行露这几天没少跟李智套近乎。 她一会假借询问路程,问他早饭吃了什么,有没有吃饱;又隔一会,又假借自己身体不舒服和他搭话,问他最近心情怎样。 男人好像是察觉出了自己有意和他交好的意图,眼睛里的淡漠和疏离没有那么明显了,嘴角的笑意也渐渐出现。 但是一到第二天,他就还是那副要人哄的样子。 崔行露实在是有些厌倦了自己总是热脸贴冷屁股,反倒不怎么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闲着的时候要不就是拿出纸笔给枝枝姐姐写信,告知她自己又到了何处,路上碰到了什么新奇好玩的事情;要不就是闭目养神,恢复一下自己的精力。 原本平稳行驶的马车踉跄了一下,嘈杂声不断传进崔行露的耳朵里,正在休息的她被打扰,心情实在谈不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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