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铜墙铁壁,只听得有人的呼吸声回旋。 “日后,有他来代替你。” 他冷冷朝着铁架上的人道,这才迈步顺着火把光亮走出这出暗牢,脚步声愈发轻远。 “择木。”他面容温和,瞧着好相与很多。 空荡的密牢下,庸蝉同那人对视一眼,算是一种交接,而刑架上的那人呜呜想开口解释,已是来不及了。 今夜绘雪阁突然多了个贵客,便是一早来过的王少屏。 还得细说到白日,将人送走后不久,翡翠来报,王侍郎之女去而复返,再次登门拜访,便将人请了进来。 玉扇觉得稀奇,捣着新制的百合花粉叹道:“她怎么又来了?”还未见过有人一日登门拜访两次的。 脆桃只能小拽她衣袖,示意她少说话,唯独捣药声加大了些以示不满。直到在房里见了面才知道,她是不放心那事。 “窈青姐姐不要怪我多有叨扰,实在是……”说着,她眼底多了泪,语调也多了呜咽,下一刻就要哭出了声似的。 “我知道你心底放心不下,不过大人还未回府,你着急,一时也没有用,不如先在这里等着。”窈青扶着她肩膀去劝,“说来也奇怪,许是大人公事繁忙,到了现在也还未归。” 她没有说昨夜二人小吵一顿,殷季迁离去一事,想必今日迟迟不归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倒不好同少屏去讲。 不过当下该上心的事是少屏父亲这事,她难过成这样,自然不能放任不管,窈青抿唇,朝脆桃吩咐:“去问问大人何时回来。” 现在过了午后,都不见得他回来用膳,不知是不是在笃思署。 脆桃依照命令提着裙子出门,要请人去笃思署传话,余下剩下她们三人,窈青想着不要让她继续难过,又扭头吩咐玉扇:“去把雪豆牵来。” 雪豆体型与从前相比要大了不少,又活泼好动,脆桃怕它扑人,或是将窈青绊倒,便很少让它再进绘雪阁中,反而是命人牵到后院的狗舍去看养了。 现在她想让雪豆过来就是想让它逗逗少屏开心,以往她不开心了,子舒也是爱弄来动物给她,心情也一下就好了很多。 “是,那玉扇这就把雪豆牵来。”玉扇有些不情不愿,搞什么嘛,就为了让她开心,害的自己还得往后院跑一趟。 心想归心想,行动归行动,玉扇还是乖乖去到后院的狗舍将雪豆牵了出来。 一见雪豆,它果然都到人大腿高了,颈上的狗绳也牵制不住它跃动的身体。 见着王少屏,雪豆倒不曾对她摇头摆尾,而是一个劲儿地扑着窈青,还好她是坐着,不会怎样危险,至于那狗绳,是握在玉扇手上的。 一角的剋金香炉无声无息地飘着缕烟,在人鼻间灌上来香。 “少屏,你过来呀,雪豆很乖的。”她以为王少屏是害怕大型犬。 的确,这样一只达到人大腿高的犬实在是有威胁性,王少屏只得壮着胆子上前,试图上手摸一摸它。 只是方一蹲下,还未靠近,一向乖巧的雪豆直扑向她,是玉扇手握着犬绳给了它示意。 “啊!”王少屏惊呼一声,摔了一跤,反把窈青吓了一跳,她身上一袭衣裙弄得稍稍凌乱,还是那样的妃色。 “玉扇快牵下去!”窈青着急,面上多了焦虑。 还好少屏没事,玉扇乖乖牵着雪豆下去,转身时还在偷笑,雪豆做得好!等下给你加餐。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事?”窈青起身,将手搭在她臂膀上,若是雪豆真把她伤着了吓着了,她内心绝对过意不去。 所幸人没事,雪豆只是吓吓她,王少屏喘着粗气拍胸口:“幸好幸好!” “窈青姐姐,你家的狗,怎么这样凶猛!”她脸上微变,刚想像平日里斥责丫鬟那样,又顾忌着有求于人,才勉强保持着声调的平稳柔弱。 方才她不是没看见,那只大狗直扑向她,那样一只大犬,可不得吓死了人? 窈青对着她这话也无法反驳,“可雪豆向来是很乖的。”她只能弱弱一句道,有些局促。 “算了算了!参政大人到底何时回来?”王少屏不禁要怀疑她是故意搪塞着她,就是为了看她们家的好戏! 不然,参政大人何以一整日都不回来?这现在,外边太阳都要落山了。 “少屏妹妹别急,我已经要脆桃去问了。”窈青红着脸安抚她,这明明答应好了的事,她到现在都还未办到,实在是对不住她。 果然,未过多久,脆桃拉门进入,将知道的事告诉她们,“去的人已经回来,说大人今晚有公事在身,夜里便在笃思署歇下了,明天一早才回来。” 殷季迁有夜审,又顾及昨日两人新起的隔阂,他不愿意回来倒也正常。 可王少屏哪能咽得下这口气,她可是等了一下午,“不行啊,窈青姐姐,参政大人明天一早才回来,届时再去禀报给我爹,我爹再想应对措施,恐怕为时已晚啊!” 这事已经拖了一天,窈青也不好让她多等,拍拍自己手腕上王少屏的手,“那你便先在我这儿住下,可好?” 王少屏正有此意,就等着她这句话呢! “窈青姐姐可真好!” 她那张脸上堆着笑,窈青看不见,可是十分受用,对她的亏欠这才减少了几分。 天色忽晚,玉扇再回到绘雪阁时,外面已经黑了。 只是她没料到,那个讨厌的人竟然还留在这儿,还要在这里住下。 备膳的时候,正巧这几名侍女端着菜肴要送去绘雪阁,脆桃来催:“你们几个快些送去,晚了可要饿着小夫人和少屏小姐。” 几人低低应下,鱼贯而出。 这小厨房里的饭香依旧飘荡延续,站在里面,衣服上都沾满了香气。 烟气缭绕,脆桃一来,玉扇皱着脸哼哼,对王少屏留宿在绘雪阁稍有不满,“莫不是想鸠占雀巢?” “好了,你少说两句。”脆桃接过她手上的那碟芋头酥,劝道。 她不想玉扇总因为这些事情而心烦,就是少屏小姐真的存心不良,也要等有实据出来才行啊。 “脆桃姐姐别不信我,我总觉着她来没好事儿!”不信就看罢。 自己有家不回,偏要住在这里,美名其曰是为了她父亲的事,可终究不还是得要小夫人出面帮忙? 玉扇跟上脆桃脚步,将桌上最后一碟糕点捧起,出了小厨房去往绘雪阁。 · 王少屏在参政府等了一夜,第二日可算是将殷季迁盼了回来。 府外马车辚辚声音传来,檐上的两只麻雀被惊起,一溜飞到了远处的海棠花树上。 过了垂花门,果然就看见不远处殷季迁走来,身上穿的还是一袭朱砂红色暗纹朝服,纶色玉带松垮系在腰上。 他身姿挺拔,犹如一棵始终向上生长的树,愈发神姿高彻、日月光华了。 只是眼神凌厉,隔着半远距离,扫了过来。 双方遇上,正逢一旁还有个石桌矮凳,摆在花树下,便就在旁边说了起来。 窈青拉着王少屏,浅浅福了一身,“大人您回来了。” 他目光落在她身上,不住打量,只见她落落大方不卑不亢地敛着眸,正眼也不给他。 反倒是旁边那个,第一次见面就呆呆傻傻的,盯着他看,让人很不舒服。 按理说,今日窈青见着殷季迁应该要同他说些求情的话,可是昨夜,王少屏同她讲——
第46章 何意 “窈青姐姐,一早我请你帮忙的事,就不用你同参政大人讲了。” 王少屏拿着窈青的桃木梳照着镜子梳头,对着镜子,同里面的窈青说道。 这镜子确实照人好看,比她房里的那个好得很多。 她一心对镜梳妆,窈青不知道,问:“为什么不讲?”不是要她帮忙美言几句吗? “哦!我爹爹说了,既然陛下要参政大人接手此事,就应当秉公处理,我们若是请你帮帮美言,恐怕参政大人也不好做。” 她搬出这个理由给她,但确实打消了窈青疑虑,觉得说得有理。 她不知道,这是王少屏已经确定下来明日可以见到殷季迁才突然改口的,也没有去想今夜留她住下妥不妥当。 既然事情不用那么着急,那么其实她今夜不在这里住也无可厚非,只是对窈青来说,她也做不出深夜把人送回去的行为。 “明日见到了参政大人,我想同他问问我爹这事情形如何。”王少屏一句话,将话头圆上,完美无缺。 铜镜里头,窈青眉头还皱着,为着礼部侍郎这一事。而王少屏对镜欣赏,就差哼着小调儿了。 眼下,殷季迁将目光移到她脸上,王少屏这才回过神,像是触电一般,脸一下子就腾得飞红。 这里避着阳光,算是清凉很多,她一边收起心思一边缓解羞涩,没想到参政大人长得如此俊美,薄唇凤眼,身形挺拔修长,最重要的是,有一种拒人无形于千里之外的感觉。 “大人,这位是王侍郎的女儿,少屏妹妹。” 窈青替他介绍。 话毕,气氛一冷,殷季迁听她继续,“少屏妹妹从昨日就一直在等您,对于她父亲的事有话要问。” 窈青想替她问问,却不想,王少屏直接拦下她,娇笑道:“这事我来问参政大人罢,窈青姐姐可不可以给我和大人留个说话的机会。” 说着,她还小心投了一眼过去,媚眼如波,给的是殷季迁。 既然当事人都这样说了,窈青也不好继续待在这里,只得抿唇退下。 这条廊道小路之间,乍然就剩下他们二人,以及一副石桌矮凳,在晨曦中静寂。 现在这里就剩下他们两人,王少屏不由有些紧张,眼睛一会儿觑他,一会儿又忙地低下,只是,殷参政的注意力好像并未放在她身上,而是—— 而是追随着那道身影逐渐远去…… 她忙不迭打断:“参政大人——” 女子脸颊飞上红云,殷季迁睨她,“你想说什么?” “大人公事繁重,听闻府上只有窈青姐姐一人打理,不知道她忙不忙得过来。”她凑近一步,大胆地直视着他。 可惜男子好像并未读懂她眼中的含义,别开眼去,淡淡道,“这些不劳你操心。” 一时,王少屏讪讪,可是眼波流转之间,多了几分忧心,“窈青姐姐眼睛不便,这府上的事还得劳她多多操心呀,若是多了个夫人在,想必窈青姐姐和大人都能轻松许多。” 她话中意味深长,本以为殷季迁会有所心动,可没想到换来的是他一双冷眼,沉默着看向她。 无端,王少屏觉着局促不安,像被野兽盯上了一般。 下一刻,话题一转,“呃…不知我爹爹那事,结果会当如何?”她语气夹带试探。 王少屏还算是有眼头,知道这话好像让他不悦,忙转移话题。可是照样没得到殷季迁好脸:“这些属于公事,王小姐不需多问,自是无可奉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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