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已仙去,还请殿下节哀。” “请殿下节哀。”一时之间节哀之声,不绝于耳,似一张无形密织之网将他困住。 泪珠接连不断的滴落在地,君宿心的脸庞却似无悲无喜,一双眼只望着白山君的寝殿,好似铁了心要去寻找什么。 他记得她就是住在那里的,兕儿那么爱玩,也许,不过是与他开玩笑罢了。 只要顺着以往她在的地方去找,总会找得到的,花丛,池塘,凉亭,假山并廊桥,君宿心拖着沉重的身子,早已走的浑身乏力。 是他的心不让他停止,仿佛一旦停了,就认输了一般。 但他不敢,那廊桥过去,便是兕儿的住处,可他就那样站着,不敢移动半分。 只因那房的屋檐之下仍是挂着白幡,行着走着的,皆是些腰系白布袋,身披麻布的宫侍。 他摇摇晃晃靠在桥上,只觉得疲惫非常,父皇以前常夸他是个聪明人,如今看来他真是当今世上第一大蠢人。 无可救药,再难为人。 “殿下,”李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太子妃今日便要走了。” “殿下不去陪陪她么?” 君宿心笨拙的转过身去,眼里一抹微弱近无的亮光,仿若一只傀儡,唯一能左右他的只有太子妃三个字, “带我见她。” “是。” 两人走过了廊桥,视周围如无物,一步一步,如同走向一场即将落幕的戏。 到了门口,他看向众人,众人都识相的退走, 李义亦退出去,合拢门之时,蓦然道, “失去挚爱之人,并非只有殿下。” “箬桃”他顿了顿,似乎极难开口,颤声道,“亦随太子妃而去。” “只是--” 一个香炉砰的一声被丢到门上。 “滚。” 君宿心将头贴在棺椁之上,他手上青筋毕露,只为推开这沉重的棺椁,看看兕儿最后一面。 肚腹被紧压在棺椁之上,胎儿不满的用力踢打在腹部,似用石块重击一般,但他全然无知无觉,仍是用着力。 脚却不知不觉向后退着,踩上了刚才洒出来的香灰,上身用着力,脚下却一滑,忽的向前一扑,重重撞在地上,一阵剧痛在他腹部炸开。 羊水争先恐后的从他身下涌出来,少年躺在地上,任由侍从们推开门,口中大呼着去找御医,去备热水,殿下要早产了。 在人群中,他看到了李义,君宿心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李义赶紧俯下身来,太子冷笑了两声。 “箬桃被你喜欢是她倒霉,她死了还被你拿来教训人。” 君宿心吐气如丝,语气却欣喜,如逢大赦 “我和你可不一样,我马上,就可以和兕儿团聚了。” 2022-01-28 01:01:54
第二十七章 “殿下,你的风筝。”小女孩红衣橙裳,梳着双髻,用力招摇着风筝,嘴角上翘,一副志得意满的样子。 这就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样子,神采奕奕,见之难忘。 她做了他三年的伴读,三年之后,她的母亲生了重病,她便被带了回去,临走前,小女孩向昔日好友一一告别,各自送了礼物。 金石玉器,无一不精。 唯独到了他这里,只塞了一块糕点给他,她神神秘秘的凑到他耳边 “这个叫全不换,因为给到什么我都不换它。” “我本来想给你带一盘来的,不小心吃多了,只剩这一个了。” 小女孩说着就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眼神飘向那糕点“这个只有我娘知道怎么做,等她病好了,我回来的时候把方子给你。” “嗯嗯”他闻着这股自糕点散发的甜香,也不由得咽起了口水来,两只眼巴巴的看着它。 “小姐,该走了,将军已连连催促了。”将军府的侍女不知什么时候过来了,轻声催促小女孩赶紧过去。 小女孩还想说些什么,抬头却看见他父亲向她招手,只得依依不舍道,“殿下,那,兕—臣女告辞了。” 说罢行了个礼,又定定看了一眼君宿心,像是下定决心一般,极为决绝的转身离去。 小太子见她离去,突然想到自己还有几句话未说,下意识想去牵她的衣角,那衣衫却施施然飘去,只留一团空气在手心。 君宿心呆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蓦然升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来。 那时他以为这次离别,至多短短几月,谁知她这一走,便是荏苒数年。 再次相见时,她一袭红妆,眉目如画,眼角眉梢自有一股情意。 “殿下,兕儿回来了。” 是,也不是。 至少在最初的一段时间内,眼前的白山君与他记忆中的虽有出入,但至少并非大相径庭。 但君宿心仍带着一股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认为他与白山君可以一直这般过下去,也许不久之后,还会有个可爱的孩子。 只是,一个人的到来彻底改变了这一切。 魏知若,魏良媛。 当时暗卫传来消息,皇帝要以贪污治罪魏家,牵连九族,举家都将被流放。 他心知此事定是有人暗中陷害,但无奈一时拿不出证据,冒然求情,恐怕也只能徒增猜忌。 魏家与朝中的世家老臣有太多牵扯不尽的联系,此番治罪,难免有敲打其它世家,让其安分守己之意,恐怕即使真证明了此事为假,皇帝也要让其元气大伤才好。 君宿心无奈,只能先保住魏家嫡系唯一的血脉,魏知若。 若是进了东宫,即使母族治罪,但毕竟名分上是归了他,至少能先保住一条命。 君宿心当时打定主意,便是趁着白山君生辰之时,宾客盈门,将迎接魏知若的轿子混在其中,悄悄接进府中。 话虽如此,但魏家终究不忍女儿就这么含糊的嫁进东宫,因而那天好说歹说还是让丫鬟给她换了锦绣华服,挽了云鬓,戴了珠翠,即使是黑灯瞎火也难掩身姿,便是去的是一个偏殿,远远的也被吃了酒去花园透风的白山君瞧见了。 白山君自然是气愤非常,但主殿还有一众宾客,此时闹大何尝不是打她自己的脸。 但他那时却以为李义已经按他的吩咐将此事提前一日告诉了她,前一日晚,他见白山君并无表示,还以为她欣然接受了此事。 谁知到了那日,白山君待众宾客走了,竟要闹至自尽! 君宿心可谓是大惊失色,连着数日也未睡好觉,使尽了浑身解数,才将此事平息下去。 但此事解决之后,亦为日后的决裂埋下了一颗种子。 只为他以为按白山君的性子,魏知若也算她半个密友,幼时一同做了陪读,少时也少不得一起踏青出游,结伴乞巧。 何况他并非真的是出于爱慕才将人接了回来,只是为了避祸罢了,何故要闹至此种地步。 便是为朋友的安危,得知真相之后也不应当还与他闹这许多天的脾气。 话虽如此,他终究念着少时的爱慕之心,便想着此事也便过去了,只要日后夫妻琴瑟和鸣便好。 只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魏知若来了之后不久,便有了身孕。 本是双喜临门的好事,但到了君宿心这里却开心不起来。 他虽将实情告诉了白山君,这孩子乃是魏知若的未婚夫的。 但毕竟当初他为了做样子去魏良媛处留宿了几晚,何况这魏良媛是个温婉端庄的大家小姐,在白山君看来未婚先孕此等出格之事,若说是魏知若做的,未免有些荒唐了。 君宿心也知此事越描越黑,如今他说什么,白山君心中恐怕都存了几分猜忌,便也只能祈求这孩子能平安诞下,待风头过了,便让魏知若以假死蒙混过去,将她与孩子重新安排个身份,送出东宫去。 无奈天不遂人愿,白山君不知受了谁的挑拨,竟在寒冬腊月的时候,故意让人将魏知若推进湖中,差一点便让她溺毙在湖中,还令其难产,孩子虽未夭折,也自幼体弱。 君宿心得知此事,连夜将白山君召来,叱责其心狠手辣,竟连孕妇婴孩也不放过。 白山君却不以为意,反倒说他是被鬼迷了心窍,不分青红皂白,宠妾灭妻,全然不顾礼法。 并扬言,魏氏这种货色,还用不着她动手,便是她动了手,按君宿心的说法,魏知若未婚先孕,这孩子也不过是一个野种,若是活着,也是乱了皇家血脉,死了倒是功德一件,而魏知若犯了欺君之罪,更是该死,她白山君,无半点过错。 君宿心大怒,愤恨之余,更是心痛,从前不惧礼数,为人真挚的兕儿,全然成了一个满口礼教,心思浑浊的鱼目珠子,再无当年的风采。 当夜之后,君宿心便再未去见过白山君。 又过了几月,当时的怒气消弭,君宿心其实早已按耐不住想去见见她,便趁着夜色,乔装了一番偷偷进了长乐宫。 那时虽已经是四月草长莺飞的时候,夜晚却仍是冷的,可白山君却仍是衣着单薄,满脸落寞,呆呆望着他的寝殿。 一阵风吹过,她忍不住咳了几声。 君宿心心中一动,几乎是立刻要现身,但白山君口中却说,“若不是魏氏那个下作之人,我也不至沦落至此。” 言罢便自嘲一笑,这笑引了咳疾,但越咳却越是要笑,以至于在这萧萧寒风中,倍感凄厉。 君宿心至此,虽仍未与白山君说上一言,但心中也以定了思量了。 太子妃这个位置,它已将初进门时满怀希望的白山君变成如此模样,君宿心实在不忍也不愿,看她彻底毁灭在这个位置上。 白山君不知道,其实君宿心此次来本是为了告诉她,自己有了身孕,。 但事已至此也无所谓了,这个孩子若是出生,有这样的母亲,也必定坠入和母亲一样的深渊。 君宿心踉踉跄跄走了回去,当即便写了休书,过了几日,便寻了个机会,让熟识的太医打掉了孩子。 只是没想到待那封休书递出去之后,他最终等来的,却是白山君投湖的消息。 他几乎是要发狂,在神佛面前求了又求,宁可折寿数年,即便是以这太子之位做交换,他也毫无怨言,只希冀能换白山君回来。 本来因着刚落了胎,皇帝特地许了假,让他好好休息,但白山君一日不醒,君宿心便一日不离。 其实自落胎之后,他的肚腹便总一阵阵的疼,有时疼的厉害了,便用手死死摁着,面色苍白如纸,但若是回那空荡荡的寝殿去,举目不见她,孤身一人受着这钻心刺骨的疼痛,也许某一日他也忍不住投湖了罢。 他索性把那些要看的经史文章都搬了过来,让宫侍在她床边又添了一张榻,每日大小事务皆在她身边处理,时不时与她说上几句话,假装她只是小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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