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笙记得,九公主祁夭九有一双明亮好看的眼睛。只是,在祁夭九十岁那年,因贪玩失足落水。等再醒来后却发现得了眼疾,看到的任何事物都是模糊的。 祁帝素来疼爱这个嫡公主,寻遍名医,终于在一年前寻到那深山中,请来了医阁的首座,才将祁夭九的眼疾一点一点慢慢治好。 祁夭九一步步小心地迈步,在场的所有人都站气迎接“九公主万安”,然后目光全都落在她身上。 祁遥见素来喜爱的小侄女来了,兴奋地从围栏旁快步走开。 “小九儿!!” 祁遥话音刚落,与此同时,祁夭九身边的宫女不小心踩到了一根铁钉,大叫了一声。 “啊!!!” 祁夭九:“绿篱?!你怎么了??” 祁夭九看不见,只能循声摸去,想知道自己的贴身宫女出了什么事。 可是也就是这一动,因着是着急赶制出来的看台,边缘地方受不住力。祁夭九看不见路便踩到了上边。 祁遥:“小九儿!!” 绿篱:“公主!!” 绿篱顾不得自己的脚下还有一根钉子,急忙想上前去抓住自家公主。 可祁夭九早就整个人悬空,往台下栽了去。 所有人心都跟着提了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一个白色的身影从看台一跃而下,一个滑跪便将祁夭九搂在了怀里。 白色丝带从脸上飘落,轻轻地落在地上。 祁夭九惊讶地睁开眼,黑亮的大眼里,男子眉目含笑,面容俊秀,一席月色白袍将刺眼的光都变得柔和。 陆章抬手,阴影打在了她的眼睛上。 “公主,你没事吧?” 陆章松开手,单手扶着祁夭九缓缓站起来,另一只手则一直在为她遮挡阳光。 祁夭九耳尖泛红,小声嗫语:“我......我没事。” “小九儿!!!”祁遥领着一堆人跑来,她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祁夭九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怎么样?有没有伤到哪里?!” 祁夭九笑答:“我没事,皇姑姑。” 她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嘴角两边还有两个小小的梨涡。看得祁遥心都化了。 祁夭九看了看周围,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因为这一出意外而落在她身上时,顿时有些懊恼与自责。 她低下头,道:“皇姑姑,对不起。九儿不该来的,破坏了您的生辰。” 见她这副可怜又知礼的模样,祁遥哪里舍得怪她:“小九儿怎能如此说?!你来了姑姑才欢喜呢!索性这蹴鞠赛才刚开始,我们接着看!” 祁遥睁着眼说瞎话,明明这比赛都已经快分出胜负了,结果就凭她的这一句话,推翻重来。 整整三十二个人,又要再踢一场。 只是天不遂人愿,蹴鞠赛才没开始多久,天空便雷声轰响,闪电劈云,下起了瓢泼大雨。 蹴鞠赛与生辰宴都被迫结束了。宾客们独自散去,纷纷打道回府。这对于长公主与一众人来说是不幸与遗憾。 可这对于钟离笙来说,却这是一件好得不能再好的大幸事。 她带着红青在倾耳的雨声中往府门外走,行就一长廊时,突然被人叫住了去路。 “阿笙!”
第7章 出恶气 听见熟悉的声音,钟离笙停住脚步。 “阿笙.......”男子又唤了一声,见她仍旧没回头,叹息道:“阿笙,我知你心中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我也知你心中对我有诸多埋怨。”他从怀中拿出一封信,低头摩挲着:“如今,我任职在楚将军麾下,当个谋士。这是我近年来拿的一些俸禄,如果你不嫌弃,便当作是我这个兄长对妹妹的一份关照吧。” 闻言,钟离笙冷笑,缓缓转过身,冷眼看着这个曾经与自己出生入死,对肩共饮的人。 陆章,曾是钟家军的副帅,而如今定安王的风光谋士。 这个人同样还是她父帅钟啸天从小就领到将军府的孩子。 陆章从小便对她很好,把好吃的,好穿的都会让给她,对她像亲妹妹一般。 她做什么陆章都会支持她,帮她。她一直以为不会有例外的时候。 可七年前,钟啸天被所有人指认叛国,临死前将兵符交由陆章手中。 钟离笙跪着恳求他,求他以兵权之势,为父亲讨要一个公道。 可他呢,他却冷酷又无情地告诫她:“阿笙,师父他……并不清白。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多么可笑的说,是为了她好。 可他还是转手,便将兵符奉上,交给了祁帝。 自那之后,她所认识的钟家,便有她一个子女,再无幼时进入将军府的陆章。。 七年而已,眼前的人便仿佛百年未见。 曾经朝夕相处之人,也变得全然陌生。 钟离笙低垂着眼,目光落在信封上,冷声道:“陆章,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说完,她双手交叠,屈膝,转身便走。 “阿笙!”陆章上前一步,急道:“我!我......” 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他叹气,眼神之中充满悲伤:“你若有什么困难之处,可到柳园寻我。不论何事,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一定帮!不论何事!” 钟离笙轻轻笑了一声,摇摇头。 她何尝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可当年是他一口认定,养了他十多年的人有叛国之嫌。也是他亲自施的手,将她推入了如今这般求路无门的境地。 所以哪怕要花上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辈子的时间才能翻案,她也不愿在这个人身上再乞求半分! - 天空雷云滚滚,风裹挟着雨水迎面吹来,春树新长的嫩芽吹飞打烂。原本还是充满喜意的园子,倏然间变得十分萧条。 沿着房廊一直走,钟离笙带着红青走到公主府门外时,雨仍未曾停息半分。一滴滴雨落在房顶,顺着沟渠流下,汇聚成拇指般粗细的水柱。 看着一个个女眷打着油纸伞从她身边走过,然后钻进自家的马车扬长而去。 钟离笙叹了口气,抬手将额前被雨水打湿的碎发往两边拂开。 当她看见街头的伞铺时,摸了摸腰间,一愣,随后有些窘迫地看向红青。 问道:“红青,你可带有银钱?” 红青正低头,用手拭去身上的雨滴,闻声抬头,有些诧异:“主子不是带了些出门的吗?” 钟离笙无奈道:“适才换衣服之时,大概是跟着衣服一并被平儿拿走了,现下也不好再进去堂而皇之的找人。” 叹气:“若是早知会下这般大的雨,就不该让阿幸先回去的。” 红青赞同地点点头。 “唉,红青啊,”钟离笙扬起嘴角:“看来今日,我们便只能膛着雨回府了。” 红青低头一笑,淡淡回道:“是。” 钟离笙抬起那双粘了些许泥土的白布鞋,踏进雨幕中,身子还没进去便被人叫住。 “钟姑娘?” 钟离笙循声望去,只见那瓢泼的雨幕中,一个穿着军甲的人正撑着伞望着她,吼着:“钟姑娘,我们将军想请您......一趟。” 他的声音在大雨的滴答声中断断续续,钟离笙只听了个大概。 杨无行好似见她没做声,便走了上来,抱拳作揖,“在下杨无行,定安王麾下主帅之一。今日在花园之时多有冒犯,还望二位姑娘海涵莫要见谅。”话落,他朝红青也点了下头。 随后又道:“刘特进府邸的马车半刻钟前已经离开,姑娘没有马车可坐,雨势又那般大。若是就这般穿着这身衣服回去的话,恐怕会惹上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将军思及此,便雇了一辆马车,特命我负责将姑娘接送回府。” 杨无行抬手,对准不远处的小巷子。随后将手中的另一把伞递给了红青。 “将军?你的主子不是定安王吗?你如何唤他将军?” 先前的那一声将军,她如今都还记得。 杨无行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是我喊王爷将军习惯了,今日情急之下,便忘了改口。” 钟离笙点点头,随后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 心中思虑着,这件衣服的确不能随意被打湿。 她答应了杨无行的请求。 路上,杨无行单独撑伞走在前方,红青则撑着伞与钟离笙并行。 进入巷子口时,雨突然下得更大了。屋顶上,围栏上,地上都飘起一层白色得雾气,仿佛笼罩着一层丝缕薄沙。 巷子深处停了一辆,只由一匹马拉行的小马车。 透过这如瀑般的雨幕,她瞧见,一个藏青色的身影在车旁撑伞而立,在这繁密错乱的雨水中,泰然自若,仿佛与这杂乱的世界隔开了一般。 钟离笙走近,在彻底看清伞下之人时,错愣了下,“你......” 后知后觉才反应过来,她弯腰作揖,一只手却突然伸了过来阻止她行礼,雨水顷刻间打湿了那只宽袖。 钟离笙抬头,便见楚北川在看她,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眼睛正含着笑。 钟离笙想,似乎每次她看他之时,他的脸上总是会挂着淡淡的笑容。 不似放流浪子那般的放荡之笑,也不是待人友好的礼貌之笑。 是一种道不清,说不明的情绪,似是见了故人一般。 楚北川:“钟姑娘,在下的马车被借了出去,不知你会否介意与我共乘一辆?” 钟离笙笑答:“王爷说笑了,这本就是您的马车,何来离笙介意一说。” 楚北川一笑,邀请钟离笙率先上车,她颔首踩上马扎,双脚刚落到车上时,前方的马儿叫了一声,一阵铜铃的叮铃声响起。 钟离笙扭头看了一眼,只见这马匹周身漆黑,脖颈处还挂着一颗铜铃。 是上午之时,她曾在街上见过的战马。 她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楚北川。 此人竟用此等宝马拉车,当真是糟蹋了。 回程的路上,天空仍旧灰沉沉的,没有丝毫复明的迹象。 马车上,空间很小,两个人稍显拥挤。 因为空间不大,为了避免接触,钟离笙只能并着腿,手中捏着一条黑色手帕,乖乖坐在角落里,时不时看一眼坐在对面的楚北川。 此时的他不知从哪拿出了一本游记,在低头阅看。 气氛有些尴尬。 不知过了多久,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适,楚北川合上书,扭头看她。 这一眼,给她弄得更尴尬了。 “钟姑娘,今日我属下在花园冒犯了姑娘,我代他向你赔罪,还望你莫要怪罪他。”他礼貌说着,口气谦逊。 钟离笙摇头:“没......没事。” “可若这样,你还是气不过,那我也可帮你出了这口气。”他忍着思考着,道:“二十根军棍,你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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