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到这里,钟离笙明白了。 “所以,你想让她呆在定安王府,直至孩子出生?” 沥清酒点头,诚恳地望着她,眼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乞求。 钟离笙看不明白,是真的看不明白。 一个婢女怀孕,若主子怜惜,找个别院养着便是,为何这般小心翼翼,还要他亲自送来? “可以吗?”沥清酒见她久不说话,有些焦急。 钟离笙拧着眉看了他一眼,应:“自然可以。”目光投向始终不敢抬头的平儿,“只是不知她......几个月了?” “六个月!”沥清酒忙答。 钟离笙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微微颔首:“好。” “定安王府自从表亲们都走后,诺大的府里就没多少人了。她往后就住在我的院子里,起居一起照顾了。这样可行?”她又想了想,“若是驸马觉得不妥,等年后开市了,我派人出府再买些人回来专门伺候她。” 沥清酒:“你看着办,只要她能平安产子就行。” 钟离笙:“......” 说他关心,她好像也不是很关心。可说他不关心,满脸又写着:我很担心。 “那等年后...” “奴婢......” 平儿小而稀碎的声音传来,说出了进屋后的第一句话。 “奴婢跟在王妃身边,伺候王妃。” 沥清酒好像还想说什么,最后又不说了,潦草说了一句,“便就这样吧。”然后朝钟离笙告辞,匆匆带着另一个随从离开了。 平儿始终低着头,哪怕在说话的时候也不敢乱动分毫。自沥清酒离开后,钟离笙的视线就落到了她身上,平儿只穿了一件很薄的衣衫,连一件披风都没有,脸冻得裂开,指尖冷得发红。钟离笙二话不说将自己的披风接下来披到她身上。 在披风搭上肩的那一刻,平儿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红着眼张惶地抬头望她,推拒着就要拂开她的手。钟离笙却立马制止她,强势地收拢披风,系上绳。 “既然要跟我,那就听我的话,我让你系上披风,你就要乖乖系上。明白了吗?” 她说着说着,就看见平儿眼角落下来一滴泪,然后重重点头,又低下头,不敢看她了。 钟离笙还记得,这是个笑起来很可爱,很乐观的姑娘,怎么如今变成了这副模样。 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 傍晚,当天便最后一抹彩霞消散于天际之时,楚北川带着一身寒霜回来了,可进屋的第一句不是向往日一般问她今日过得如何,而是劈头盖脸吼了一句:“沥清酒带来的那女婢留在府内的事情是你点的头?” 钟离笙为他倒热茶的手一抖,一脸疑惑地放下茶盏,看着他,“是。” “你为什么答应?!” 不是你先答应的吗?! 可她没有这样说:“沥清酒亲自上门,又是鲜活的两条生命,我自然要答应。” 楚北川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再睁开。 “那女婢身怀有孕,已经显怀!你信不信明日花街柳巷就会传出定安王养外妾,怀有身孕带回府内之事?!” 届时说什么的都有,说定安王花天酒地,宠妾灭妻,定安王妃不受宠迟早被废! “那有如何?” 可她从不在乎世俗的目光,否则也不会一口应沥清酒。 “那有如何?!”楚北川气笑了,“你难道不在乎吗?!”
第62章 她该死,必须死 钟离笙不知怎么回答。 她为什么要在乎? 于是问:“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楚北川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猛地转头,“当然不是!除了你,我不会碰任何女人!” 不是就不是,让你加后面那句话了吗? 钟离笙抿嘴,眨了眨眼,收拾了下情绪,平静道:“既不是,我又为何要气?” 楚北川好似被噎了一下,他闭上嘴。 是,是不气,何故为子虚乌有之事动怒。可至于这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吗?! 楚北川盯着她看了半晌,最后没说什么,一屁股坐到她对面。钟离笙以为他不气,将热茶推给他,可楚北川没接,捞过一个空茶杯自己倒了喝,喝干后,他下意识举起茶杯就要扔,余光注意她视线投来,才收回手,把茶杯噔地扑在桌上。 然后坐得板正鼓着眼,不打算再开口。 钟离笙看他这副模样,耷下眼皮。 怎么还气着呢?她说得不对吗? 想不明白,于是她选择岔开话题:“平儿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她问出了烦扰了她大半天的问题。 “反正怎样都不是我的。”楚北川又强调了一遍,头没动,转着漆黑的眼珠子望她:“你问这做什么?” 钟离笙默默在心中叹了口气,任谁能想到,在外声名赫赫、令人闻风丧胆的定安王,私底下与妻子相处回是这副模样? 盯着他看了会,须臾,她才收回心绪,正色道:“那孩子,”微微倾身,“是沥驸马的,对吗?” 她刚说完这话,看见楚北川的下颚很明显地紧绷了一瞬,然后转头看向她,眼底地赌气消散,蒙上了一层严肃,一副谈正事地模样。 “猜到了?”他微微抬额,将事实娓娓道来。 原来,在祁夭九出嫁的那一夜,祁遥,也就是长公主喝得伶仃大醉,在皇宫内歇下。沥清酒也陪喝了不少,却没睡在宫里而是回了府。后来也不知怎的,平儿来服侍他,他却把平儿强要了,事后,也没人说出去。 直到平儿发现自己怀孕了,因为害怕,私逃出府。祁遥以为就是个下人手脚不干净逃走了,但沥清酒却暗中寻到了平儿怀孕的消息,遂拜托楚北川慢祁京找。可平儿却似人间蒸发了一般,直到半月前才在城外的一个农户家找到她,彼时她已经显怀。 沥清酒知晓祁遥的性子,若是祁遥直到此事,平儿与她腹中的胎儿定然活不了。这说到底也是沥清酒的错,出于愧疚之心,想私底下保住她们母子。 沥清酒的主意就打到了楚北川身上,试问整个祁京,最安全的地方,除却皇宫便是定安王府。只要平儿呆在定安王府,产子之前,就算祁遥发现,手也伸不进来。 沥清酒一开始同楚北川说起此事之时,楚北川为了不让钟离笙多想,二话没说直接拒绝。可沥清酒实在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于是刻意挑楚北川不在的日子这般匆匆来,又匆匆走。 钟离笙既然点头答应,楚北川就算再怎么气,也只能当个哑巴,将百般不满搅和着吞下去。 “清酒家族历代只有一个子嗣,可他与长公主成婚数年,仍未有子,这是想冒死也要保住这个孩子。” 钟离笙:“那他会给平儿一个名分吗?长公主能接受平儿吗?” “......”楚北川看着她,用那双多情眼,说出了最无情的话,“清酒很爱祁遥,此生都不会纳妾。所以,那个女婢会死。” “这不公平。”钟离笙摇头,“难道平儿生下孩子之后就要死吗?她可是孩子的母亲啊。” 见楚北川没什么反应,她眉头动了一下,“难道......你也认为平儿应该死吗?” 楚北川半合眼,长长的睫在眼角拉长一条弧度,良久,他才冷漠道:“孩子与她只能活一个。若想祁遥接受孩子,她就必须死。” 钟离笙不赞同楚北川的想法,一个孩子失去爱他的母亲,永远蒙在鼓里不知自己还有个生母,甚至为了让他活而选择去死。 平儿知道自己的命运吗?直到自己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孩子可能都见不上一面便要天人永隔了吗?! 这样的做法,她不敢苟同。所以,自那一夜起,她对楚北川的态度变得冷了许多。她不想与他睡在一个屋子,想搬到其他小院,楚北川不同意。她不让步,最后楚北川妥协,自己搬到了书房。 正好,科举就快到了,他去书房恰好看公文谋划计策。 她没什么好愧疚的。 看着坐在院内坐在石凳上,摸着肚子一脸柔和的平儿正一脸微笑地同钟幸说着肚子里的小孩是如何动,还会因为他们说话而给反应的模样。 钟离笙决定,她一定要保护住平儿,以及平儿肚子里的小孩! - 时间倥偬而过,一转眼就到了春天,青葱翠绿,万物复苏的季节。 春季的科举考也自然而然紧接着来了。 楚北川与祁帝拿了守为考场的职责。 他下令在每个考生进考场之时,必须脱衣洗净,换上提早准备好的服饰进入考场,在每一个考生的号房外都有一个定安军把守。考生们的吃喝拉撒都在号房内解决,考试结束前不得出考场。 此外,为了保证没人敢趁机暗中帮考生作弊。楚北川还亲自带人巡视每一个考场。 他的这番独断又狠辣的手段,使得此次科举考成为祁京有史以来最公正,也是最公平的一次考试。 可仅仅之时考试时的公正还是远远不够的,之后的批改阅卷,任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 因此,从考试考试到结束后的三日阅卷时间,他整个人都呆在考试院,一刻都未出来过。 三日后,黄榜在城门上张贴,这一日,整个祁京闹翻了天。 唯独定安王府,依旧平静如往常。 钟离笙彼时正在院内的榻上帮平儿缓解即将临盆的不适,钟幸拿着一张转抄了黄榜的纸,跑了进来。 “王妃!”他站定在钟离笙身前,“这是科举考试前二十的名单。” 钟离笙低头接过,摊开,视线落在了第一个名字上——苗宴如。 她知道,他成功了。 以苗宴如的才情与能力,定能在殿试中夺魁。有他的保护,苗宴如往后将官运亨通,所向披靡。 这场暖冬过后,寒门子弟的春天也快到了。 目光从白纸往上渐渐落到一脸难受的平儿脸上。 前三日,沥清酒找的郎中和产婆已经进了王府,在平儿生的那一日,楚北川的人也会第一时间把他带来。 平儿肚子的孩子,就快出来了...... 黄榜告示的一月后,殿试日,不是一个好天气,天空暗,黑云压,雨水想豆粒般下。 而也是殿试的这一天,平儿羊水破裂,定安王府的一角,忙不可焦,血水一盆一盆地望外运,平儿的嘶吼一声一声往外传。 钟离笙站在屋檐下着急的等,雨水顺着瓦片留下,在廊上聚集成水流,留下来,形成一道天然的雨幕。 没过多久,沥青酒撑着伞急冲冲跑来了,来不及收伞,到了便问:“怎么样了?!” 钟离笙自从知道平儿与他之事后对沥清酒就没什么好脸色,但好歹他是孩子的父亲,她如实道:“目前为止都好,还在等。” 沥清酒松了口气,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嘴里不停念叨:“那就好,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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