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之间的氛围又回归正常。 钟离笙:“你与史老是怎么认识的?” 楚北川直到她在见道史老的时候便好奇了,到现在才问出口吗,也是难为她。 “你听说过《丧国赋》吗?” 钟离笙低眉沉思,想起来曾在他七八岁的时候,就听过一件举国震惊的大事,就算远在北漠的钟啸天都受到了波及。 当年一首名叫《丧国赋》的词流传民间,不是什么情爱、也不是赞国的大作,而是一个没什么文化措辞,但却字字讥讽如今的科举考,为寒门子弟有满腔抱负却无处施展的无奈而报不平。 上到小儿,上到老人,全都听过这首词。原本这首词的作词人要被斩首,却因为百姓陈词,暴怒,最后那人免去一死,上下九系永不得入朝为官。 那人更是在众目睽睽的刑场上高喊——君不枉正,臣等何如效忠!——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后来却不此人去了哪?没了一点消息,所有人都觉得他是被人暗中灭了口。 钟离笙瞪大眼:“你是说......” “没错,史老正是作这首词的人。当年他被人暗中追杀灭口......” “是你父亲暗中救下他。史老有一身才情,钟大将军不忍辱没,便替他换了名姓,送到竹雅山庄,也就是如今的竹雅书院。” “我父亲!那他!” 楚北川摇头:“史老许久不入朝堂,更不理外事,当初钟大将军一事他并不知。” 闻言,钟离笙眼神暗了下去,很快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道:“所以,你让他培养一个人,那个人是寒门子弟?” 楚北川抿嘴,点首。 “你,是想像他一样为寒门子弟发声?”楚北川目光炯炯地看着她,她摇头,“不对,他刚才提起了你父亲,你说你父亲是个文官,”她猛地抬头,“所以你是为了你父亲?!这是你父亲的夙愿?!” 他看着她的眼神很复杂,有欣喜、有无奈、更多的则是纵容。 一阵裹挟着兰花香气的微风拂来,吹动他们鬓角的发。 钟离笙愣了一下,察觉自己说的有些多了,立马闭嘴低下头,满是歉意:“抱歉,我就是有点好奇......” “没错。” “这是他临死之时也不愿闭眼的夙愿。” 他说这话之时语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悲伤,她抬头,那股悲伤很遥远,遥远得仿佛再次掀开都不觉得痛,可却一点点浸染了她,看着他,眼中是越来越多的怜惜。 “你一定会成功的。” 就像她始终记得她父亲临死之时,记挂的依旧是守护百姓,守护祁京。 心怀远大之人,所见所想所盼,不管所做为何,最后都会受到上天眷顾,完成所想。 “阿笙很聪明,能娶阿笙为妻,是我楚川的福气。” 他的眼眸漆黑得像一片夜空,里面好似有星星在闪烁。也有她,如圆月一般皎洁璀璨。
第61章 怀孕的女人 回到卧房,他们还要进行昨夜没有完成的礼制。 揭盖头,撒桂圆,喝喜鹊红杯装的交杯酒。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环——签婚书。 这是祁京俗来的婚嫁仪式,签婚书才可入族谱。 小兰端来一个黑漆的托盘,红色的婚书平铺在上面。 楚北川牵起她的手踱步到案桌前,他松开她,拿起毛笔沾了沾早就研磨好的墨,另一手抬起宽袖,他微微低头倾身,柔软的笔尖划过,落上了他的姓名。 然后他转身,笑着将笔递给她。钟离笙接过,走近,低头往落款地方一看,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楚北川所写的,是楚川而非楚北川。 她眉头一皱,扭头问他:“为何写的是楚川?你正名不是北川吗?” 楚北川望着她,半晌,才缓道:“……从前,没有北字,叫楚川。” 钟离笙点点头,虽不知他为何改名,但她也不计较这些。 低头写上自己的名字后,她拿起婚书,指腹间略显粗糙,这纸不光看着不像纸,摸起来也很硌手,倒像是一种晾干碾平的皮,比纸张硬,重。 “这不是纸?”她抬头。 楚北川垂着眉,接过,顺口应道:“对,不是。是用狐狸皮做的。” 自古来婚书可以选任何东西来做,穷人家用不起贵的就用薄薄的纸糊,富一点的人家就可以用昂贵宣纸,有的甚至为了表达亘古不变的爱意让铁匠用铁皮一个字一个字的敲。 是以钟离笙没多想,认为这是楚家俗来制造婚书的方式。 时间倥偬而过,入冬已是转眼之间。 昨夜的祁京刚经历一场大雪,瑞雪兆丰年,推开窗,目及所见皆是白茫茫一片。 钟离笙穿着貂皮大袄,端着热茶前往楚北川的书房。 城外的雪与城内的雪不同,对于冬天不能回家驻扎在城外军营的官兵们来说,这大雪便是灾雪。 粮食容易受潮,将士们冷天容易生病,都成了定安王要考虑之事。 钟离笙带着小兰和红青朝楚北川在的书房走,钟幸如今被她安排去了学堂,早年跟着她不是打仗就是寄人篱下,能活着便是好事,没有银子没有条件给他念书。如今嫁入定安王府,倒是一切顺遂,虽晚些,但学了总是好的。 书房屋内点了一盆银炭,她们刚一走进,铺面的暖气冲上脸,一时间冷热交替,鼻尖瘙痒,她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 内室的人似乎听到了动静,原本你来我往的交谈声顿时间安静下来。 她带着人绕过花雕廊,掀开珠帘走进去。此时,初卿云、杨无行都在,还有一个她从未见过的面生男子。 他们一瞧见她,立刻从座位上站起身,纷纷行礼叫王妃。她一一点头应过。 楚北川绕过案桌几个大步就到了她身边,双手兜住她的葱葱玉指,眉毛陡地一皱:“手怎的这般冷?暖炉没带吗?”目光转向她身后的小兰红青身上。 “你不用别看她们,我不冷。”然后她的视线落到了那个面生的男子身上,“这位是?” 楚北川包着她的手揉,一边揉一边介绍:“笛宴如,史老的关门弟子。” 她恍然,这就是那个有可能改变朝堂,冒险也要成为寒门子弟入朝为官希望的人吗? 钟离笙看这笛宴如的目光不由得变得敬佩了几分。 忽然,她想起什么,收回目光转向楚北川:“对了,我来是跟你说,我已经命厨房备好饭菜,来叫你们一齐过去。”转向其余三人,“大家身不由己都没法回家过除夕,那便在王府吃一顿好的吧。” 那怎么行!年后便是科举,他们三人本打算与王爷商讨完后各自回去苦读的苦读,巡营的巡营,哪还敢想在王府吃顿饭,别说现在,从前也没有这样的待遇。 楚北川牵着她望门外走,发觉身后的三人没跟上来,转头命令道:“王妃让你们留下来,怎么?不动?” 初卿云先开口:“王爷,这我与师弟一会还要回去找老师对题,我们就不留了吧......” 杨无行倒是不介意,只是如果就他一个人,他不敢:“呃......对对,我害的回军营,雪堆得厚,程泽一人铁定忙不过来。” 闻言,楚北川站着,不说话了。 钟离笙能感觉到他周身冷下来的气场,出言朝三人笑道:“你们也别不自在了,就是顿普通的年夜饭。你们跟在楚川身边多年,就当是我这个新入府的,与大家吃顿饭,这你们总不能推却了吧?” 反倒是笛宴如颔首,颇具大方道:“王妃说笑了,在下也是第一次到王府。”他合时宜地顿了顿,“如此,多谢王爷、王妃。” 钟离笙眸光落到他身上,不愧是肩负大事之人,说话的语气,仪态,皆是身正风骨,气宇轩昂。 穿过花园,没多久就到了正堂吃年夜饭的地方。 张氏没留在府内,去了城东楚北川为她娘家人安排的别院。重力神给也是从此刻才知道,张氏从来没有跟楚北川一起过除夕,就算在同一个府内,她也是跟那一家子在一块。除了今年,每年的这个时候,楚北川都在军营里面过。 一顿饭的时间很快过去,初卿云三人没多留,很快便走了。 钟离笙与楚北川在雪中漫步走着,他怕她着凉了,抱着她,将他的披风紧紧裹在她身上,只露出一颗圆圆的眼睛。 “担心吗?”她的声音闷闷传来。 “担心什么?” “自从知晓你要做什么,我找人打听过,笛先生若是真的进入了朝堂......他的处境会很危险。” 满朝文官,几乎全是世家子弟,他们就像被圈养在圈内的猪,不用做什么就可以不愁吃喝,可若是有一日猪圈里进了一只狼,逼着他们动,逼着他改变。显而易见,这只狼只会被群起而攻之,成为猪食。 虽只短暂的接触了笛宴如,钟离笙却觉得,他是一个了不得的人,她并不希望这样的人会遗失在这样腐败的洪流之中。 楚北川低头,看着她泛红的鼻头,紧皱的眉眼,笑了一声,紧了紧手,“放心,他为我办事,我自会保住他的命。” - 除夕夜的第二日,钟离笙醒来时,楚北川已一早就去了军营。他们睡在一个屋里,却不在一张床上,楚北川睡在软榻上。 钟离笙不知他是怎么想的,她是愿意的,认为夫妻之间行那床第之事是一种责任。可新婚夜她睡过去了,事后楚北川也没提,她一个女人就更不可能提了。 于是从新婚到现在便一直这般,她睡床,他睡榻。 洗漱完毕,小兰才刚为她绾发好,前院的看门小厮就跑到了她的院子说沥驸马来拜访。 钟离笙匆匆收拾好就朝大堂去,一进去就沥清酒一脸愁容地坐在右边第一个宽椅上,他此行仅带了两个一男一女的随从,看着模样等许久了。 她走上前,“楚川去军营了,你要见他可能得晚些。” 沥清酒不知在想些什么,闻言醒了过来,起身,“无妨,他在不在都没事,我之前同他说过了。” 说着,他侧头对他带来的那个绿衣女子勾了勾手臂,她低着头走上来。 钟离笙觉得此女有些眼熟,在脑中回想才想起来,之前长公主寿辰,刘黛让她送酒之时,此女有帮过她,好像是叫平儿。 钟离笙上下看了看。 只是比起之前,她要圆润许多,尤其是腹部似乎还微微凸起。 平儿走上前,沥清酒转着眼球看了一眼平儿,上下唇张了又张,良久才道:“定王妃。” “你唤我名字便可。” 沥清酒快速点头:“好,你是楚川的妻子,我也就不跟你客气了。”他指着身旁的平儿,“这是我府内的一个女婢,此前不知与谁有染,现怀身孕。”似是觉得羞耻,难以言说,他神色复杂地停了一下,须臾,继续:“但我与瑶儿自成婚多年也未能有孩子,于心不忍。你也知道,皇家对这一方面管得极严,若是一不小心宫里的人知道了,平儿与她肚子里的孩子定然活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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