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旁的人一看这架势,就知道这定然是哪个高门贵府的姑娘,不敢冲撞,又好奇她的身份,纷纷错开眼偷偷打量。 而姜毓宁也没想到,她会再次碰见昨天的那个蓝衣书生。 他身边跟着两个人,却好像不是昨日见过的那几个。三个人并排走来,眼看就要迎面撞上,姜毓宁一下子想到昨日沈让对她说的话,下意识就侧过了身。 正面是避开了,但是这样刻意的举动,却更加惹人注目,更何况,她身边跟着的人,和昨天在如意楼时基本一致。 邴关义几乎是一眼就认出了她是谁,见她刻意避开,还以为她还在为昨日的事羞恼,便主动走上前来,赔礼道:“在下朝露学子邴关义,昨日冲撞了姑娘,今日得以再遇,只怕是老天都有心叫我给姑娘赔罪。” 说完,他深揖一躬,态度十分诚恳, 奈何姜毓宁昨日听了沈让的话,此时十分坚定地认为他不安好心,她没再理会,径直掠过他走了。 邴关义没想到她会这般态度,愣怔着摸不着头脑,甚至有些疑惑他是不是认错人了。 这时,被他刚才落在身后的两个同伴走过来,他们都顺着邴关义的视线瞧,其中一个身着竹青色锦袍的年轻公子问道:“关义兄,那是谁家姑娘,你认识?” 邴关义摇了摇头,将昨日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最后摇摇头,说:“是我草率了,只看见她身后的婢女就上前搭话,兴许是我认错了。” 那人附和道:“多半是。不过一桩小事,别放在心上。”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往前走去,结果走出去十几步才发现丢了个人。 邴关义回头喊道:“贺今兄,在那愣着干什么?走啊,我们去游湖。” 姜贺今看着那逐渐走远的一行人,站着没动。 他记忆力一向很好,那个带着帷帽的少女,他确信自己没有见过。 可是她身边的护卫,他却并不陌生。 ——多年前,在淮王殿下的常青园,他曾见过他一面。 所以,这个女子是谁?
第20章 学而 20. 不远处的酒肆里。 沈让端着酒杯立在窗户前,远眺湖边,一眼就能瞧见一身天蓝色的姜毓宁。 湖边行人如织,她纵是带着帷帽,仍旧是万般出众显眼,引得不少行人频频回头。 蔺池就站在沈让旁边,不过相隔半扇窗户的距离,自然知道沈让在看谁,他忍不住感慨道:“还记得几年前,第一次见到宁姑娘的时候,她还要殿下抱着,如今就已经这么大了。” 沈让沉声道:“是啊,已经长大了。” 蔺池何其敏锐,一下就听出他语气不同,他不由得想到,昨日殿下看向宁姑娘的眼神,不由得心口一跳。 两人到底没有血缘关系。蔺池忍不住试探:“殿下,宁姑娘是不是要及笄了?及笄后成婚嫁人,殿下预备将她一直留在身边?” 沈让目光幽深的盯着远处,没有回答。 今天早上,他在察觉到自己越了线之后,便下定决心要和宁宁就此避嫌,因此才推说有事,没陪她游湖。 可就像蔺池所说,她总要嫁人的。 他真的能眼见着她定亲成婚? 一向处事果决的沈让,忽然有些犹豫。 - 净山湖湖面碧波荡漾,姜毓宁坐在画舫里,托腮撑在窗前,秀丽风景从眼前翩然掠过。 原本没来之前,她是很期待的,可此时身处其中,她自己一个人,却没了观赏的心思。 哥哥去做什么了? 她的心思渐渐飘远,连画舫什么时候停回湖岸的都不知道,竹叶坐在后面瞧她一动不动地发呆,小声提醒道:“姑娘,眼看快正午了,是上岸用膳,还是叫人拿到船上来?” 姜毓宁抬头看着当空的太阳,想了想,说:“还是回家吧。” 竹叶听了这话,便想劝她,可见姜毓宁垂着眼皮百无聊赖,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可回到常青园,沈让也不在,姜毓宁耐着性子等到晚上,却只等来回家传信的樊际。 他看着一脸期待的姜毓宁,有些不忍,但还是道:“姑娘,公子说,今晚不回来了。” 姜毓宁愣了一瞬,问:“哥哥去哪儿了?” 樊际摇摇头,按照临来前沈让交待他的那样回答:“属下也不知,只让属下嘱咐姑娘,他不在家的时候,您要好好读书。” 说完,樊际拱手行了个礼,便转身退下了。 姜毓宁长长的眼睫如小扇子般垂落,她眼看着樊际的背影越行越远,心脏如被什么东西挖开了似的,空落落得十分失望。 哥哥又离京了吗,这次要去多久? 可是她很快就要及笄了,哥哥不陪她一起过吗? 她忽然想到,今天早上在客栈里,哥哥就是突然离开,看起来表情还有些奇怪,是临时出了什么急事?还是她做了什么,让哥哥生气了? 直到晚上睡觉前,姜毓宁仍然在想这件事,一整夜辗转反侧,第二日醒来时,已经过了辰时,平日这个时候,她已经在书房读书了。 她揉着额头撑坐起来,“竹叶姐姐,早上怎么没叫我?” 竹叶端来一杯温水给她,“奴婢瞧着姑娘太累了,就没叫您,放心,奴婢已经叫人和李先生说了,他也让您好好休息,等醒了再去上课。” 姜毓宁如今只剩下一位讲史的先生,每日上午会来给她讲半个时辰的课,其余时间便留给她自己读书写字。 时辰已经不早了,姜毓宁洗漱完,吃了几个龙眼包子垫肚子,然后就去书房上课了。 上完课,已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李先生没有再拖时间,留了一篇作业,便拱手告退,姜毓宁一个人坐在书桌前,忽然想到小时候。 其实,她并不喜欢读书,隐约记得小时候和几位姐姐一起上过学,可是跟不上先生的进度,姐姐们都笑她。 后来到了常青园,她依旧学得慢,当时有位先生嫌她蠢笨,在课后罚她将那时所学的《学而》抄上一百遍,若是第二天背不下来,就要挨戒尺。 她那时候刚习字没有多久,字写得又丑又慢,抄了一晚上也只抄了不到十遍,抄不完,只能晚上一个人跑到书房写,熬的眼睛都红了。 可她不敢出声,只怕惊扰了给她守夜的竹叶、竹苓,那样就等于哥哥吵醒了。 她不敢让哥哥知道,怕哥哥也会嫌她太笨。 可他还是发现了,抄了没几个字,书房门就被人推开。 后来,是哥哥抱着她,一笔一划地写完了一遍《学而》,又一字一句地同她讲了文章的意思,然后就抱她去睡觉了。 第二日,那个罚抄的先生就不见了,她很快换了个新的先生。 而那篇怎么都背不下来的《学而》就那样背过了。 姜毓宁一向记性不好,从前的很多事,小时候的很多事,她都不记得了,可是有关哥哥的事,她总是记得很清楚。 这些年哥哥不在身边,她时常梦到他,想他早些回来,可明明现在他回来了,却又不见她。 姜毓宁感觉自己的心口像是盛着一汪酸梅汤,绞的心脏又冷又酸,竹叶唤她用膳,可她没有一点胃口,就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书房,工工整整地默写了一遍《学而》。 当天晚上,沈让仍旧没有回来。 姜毓宁看着空旷的院子,没再多问。 之后几日,依旧如此,仿佛一切又回到了沈让回京前的样子,姜毓宁每日上午读书,下午便在园子里玩耍。 这一日,天气晴好,姜毓宁坐在秋千架上发呆,忽然看见一个小厮从外面过来,走到站得稍远的竹苓身边,同她低声说了几句话。说完,便拱手退下了。 姜毓宁蹙起眉,问竹苓:“是哥哥教人传话回来吗?” “不是公子。”竹苓笑道,“是有人在前头求见公子,他们怕会冲撞到姑娘,这才特来嘱咐奴婢一声。” 这些年来,也曾有不少人来常青园想见沈让,姜毓宁对此并不陌生,她也很少往前院去。因此只是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 倒是立在她身后的竹叶偏头给竹苓递了个眼神,竹苓朝她轻轻摇头,虚声比了个口型:姜。 常青园外。 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小路上,姜贺今端坐在车上,顺着眼前打开的半扇车门,正好能看见紧闭的大门。 吃了个闭门羹的小厮小跑着回来,一脸晦气,“公子,门房的说家里主人不再,所以不收帖子。” 姜贺今看了一眼他递还过来的帖子,并不意外,“走吧。” 车门被关上,空鞭扬尘,姜贺今看着外面的景色飞速后退,脑海里想的却是前几日和襄远侯府的邴关义游净山湖,在湖畔遇见的女子。 她和淮王到底是什么关系? 他还记得,淮王的书房里贴着几张歪七扭八的《千字文》,一看就是六七岁的小孩子写的,算算年纪,如今正好十五六。 所以,那日湖边见到的姑娘,是淮王府的人。 算年岁不会是妾侍,更不可能是女儿,难道是妹妹,是宫里的哪位公主?还是平郡王府的郡主? 姜贺今正想着,忽然感觉车门被敲了敲,他思路被打断,不悦地问:“怎么了?” “公子。”小厮的声音很快从车外传来,“您看这是不是咱们侯府的庄子啊……” 姜贺今蹙了下眉,撩开窗帷去看,别庄大门紧闭,门口连个守着的人都没有。 侯府在京郊的确有座庄子,小时候祖母病重,妹妹好像就是被送到这儿来的,到如今,应当也有十五六岁了吧。 十五六岁…… 姜贺今忽然一顿,那年见到的那几副字,皆有一个落款:宁。 而他那位妹妹,仿佛就叫姜毓宁? 马车没停,一直向前,两座临近的别庄逐渐看不见了。姜贺今落下窗帷,眸底幽暗难测。 - “姜贺今来了之后,在门外等了两刻钟,没进去,然后就走了。” “之后是从明雪园后门绕过去的,期间马车没停。” 沈让听着底下人的禀报,神色古井无波,“知道了,叫樊际来。” “是。” 樊际很快推门进来,揖手行礼道:“公子。” 沈让按揉着眉心,“宁宁怎么样?” 除了京郊的常青园,他在上京城也有一处宅子,因为临近皇城,处理正事也更方便些。 算起来,也有三日没有回去了。 樊际小心翼翼道:“姑娘看上去还好,但是竹叶说,姑娘这几日都没什么精神,看上去有些憔悴。” 沈让拧起眉,“怎么回事?” 樊际如何知道,只能摇了摇头。 沈让眉头皱得更紧,没再问什么。 樊际躬身在侧,余光能瞧见自家主子的脸色,深知他心里定然十分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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