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姜毓宁从没有骑过马,在上马之前,先一一给她介绍,“这是马镫、这是马鞍、这是缰绳。一会儿你从这边上马,手里抓着鞍桥,抓紧往上。” 他一边讲,姜毓宁一边按着他说的做,可是上马时仍旧有些紧张,沈让一手护在她背后,说:“别怕,哥哥在。” 听到这三个字,姜毓宁当真放松了些,她抓紧马鞍前的鞍桥,纵身一跃,骑到了马背上,然后又很紧张地去夹马肚子。 沈让把马鞭递给她,然后替她牵着缰绳,说:“别太用力,哥哥在下面给你牵着马,不用怕。” 昨日,沈让说要给姜毓宁牵马,姜毓宁还以为他是为了哄自己才故意那么说的。 没想到,今日他当真像一个马奴一样,给她牵马,带着她在草原上走了一圈又一圈。 蓝天白云下,高山险峰连绵不绝,近处是绿草茵茵铺陈千里,姜毓宁骑着马漫步其间,偶尔有微风拂过,撩起她腰间的垂落的衿带,扫在沈让的手背上,缱绻般轻轻擦过。 两人一马,在万里晴空下,仿佛能永远走下去。 姜毓宁悄悄去看身边的沈让,偷偷俯身,用手指去勾他的手。 沈让感觉到她的触碰,抬头去看,对上姜毓宁亮晶晶的眼睛。 他不由得勾起唇角,在马下牵住她的手。 姜毓宁问:“哥哥,你走的累不累?” 其实不很累,但是沈让知道小姑娘是心疼自己,便道:“有些累。” 果然,姜毓宁拽了拽他的手指,“你上来和我一起骑吧,这么大的草原,走这么慢有什么意思呢。” 沈让笑了笑,“好。” 姜毓宁往前挪了挪,沈让拽着鞍桥也飞身上马,坐到后面,把姜毓宁圈在怀里,他握着马缰,叮嘱道:“抓稳。” 然后使劲一夹马腹,“驾!” 身下的马立刻杨开四蹄,向前飞速驰骋起来了,景物后退,姜毓宁看着眼前苍茫一片,心里忽然想着,要是可以一辈子不回去就好了。 永远只有她和哥哥两个人。 但是几天时间很快过去,第四天的晚上,姜毓宁正和沈让下棋,房门忽然被敲了敲。 是樊肃。 沈让直接叫人进来,也没避着姜毓宁,直接就问:“何事?” 樊肃禀报得言简意赅,“陛下遇刺。” 姜毓宁闻言吓了一跳,急忙去看沈让的脸色,却见他神色依旧,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以至于姜毓宁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去备车吧。”沈让吩咐道。 “是。”樊肃竟然也完全不急,答应完就退下了,表情都没有什么波动。 姜毓宁问:“哥哥,我们要回去了吗?” 沈让点点头,“是不是没玩够?” “是有点,这里的景色很漂亮。”姜毓宁坦诚地说,“但是还是京中的事更重要,陛下是哥哥的父亲。” 她并不知道沈让和建昭帝的关系并不好,沈让也没有解释什么,顺势道:“那今晚好好休息,我们明日回去。” - 翌日,依旧是晨起出发,告别了主人一家后,他们踏上了回承州的路。 但是和来时明显的快马加鞭相比,回去的车程明显故意慢了很多,沈让的脸上也瞧不出一点担心的样子。 姜毓宁就算再迟钝也猜出来了,他是故意走这么慢的。她忍不住问道:“哥哥,你不想回去吗?” 沈让没有正面回答,只说:“宁宁什么都不必担心,回去睡一觉,哥哥会处理好一切的。” - 回到宿山行宫,沈让先把姜毓宁送回了问风苑,又照例把樊肃留下保护她的安全,然后才带着樊际离开。 一路来到清晖园,这里依旧封锁重重,不过已经有大半的人都换了面孔,看见沈让来,立刻拔刀相向。 沈让很淡定地等在阶下,“去通报吧。” 不用他说,就已经有人进去通报了,没一会儿,守卫让开一条路,沈让和樊际抬步走进了清晖园的偏殿。 这里和他离开时没有什么两样,只是原本好好在正殿休息的建昭帝,此时十分狼狈地被看守在角落,几天就瘦了一圈。 “三哥,你还敢回来。”五皇子沈谦坐在圈椅上,捧着一杯茶淡淡地品着,神态看上去分外悠闲。 沈让看一眼角落的建昭帝,道:“老五,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谦最厌恶他这幅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弄脏他半点,他当即就被激怒,讽道:“三哥何必再这般装模作样,你离开宿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失去了主动权,如今,父皇在我手中,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沈让看着墙角面色发白的建昭帝,轻笑一声,“五弟这是何意,三哥我可不明白,你难道想学太子谋逆?” 沈谦没想到他到这个时候还要演戏,当即更怒,“这里没有外人,三哥何必再装模作样,如今父皇的命就在我一念之间,他死了,皇位就是我的了。” 沈让点点头,“好啊,既然如此,你为何不直接杀了他,自己登基?” 沈谦没料到他一句话就戳中自己的命门。 这几日,他一直派人刺探清晖园的消息,原本是一切风平浪静,什么都查不到的,可是忽然有一天,他的暗卫来禀,说沈让仿佛已经几天没有露面。 他起先不信,命人又盯了一天才真的确定,沈让不在。 可是这个节骨眼上,他不在清晖园守着建昭帝,又能去哪? 除非是上京出了什么事,他又立刻叫人回上京探查,果然是平郡王那边出了事,沈让不得不冒险回去解决。 这番局面简直是老天助他,沈让不在,再也没有人能阻拦他。 于是,他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清晖园强行抢了过来。 可等囚住建昭帝,把控住清晖园后,才发现这里没有玉玺,就算有了禅位诏书。也名不正言不顺,不会有人听从。 沈谦知道,玉玺一定是被沈让拿走了,所以才专门耗了几天等他进宫。 他原本想着,有建昭帝在手,沈让一定很急,他们各自握着一个筹码,即便交换之后再赌一次,也比眼睁睁地干等着强。 可没想到,沈让根本全然不在意建昭帝,也没有要主动提出商谈的意思。 两人这边对峙,那边的建昭帝脸色又青又白,好似下一刻就要被气吐血。 这两个逆子,口中打打杀杀,竟没有一个人考虑过他是他们的父亲,还是君父,没有半分敬畏,姿态随意的好似在对待可以随便处死的奴隶。 建昭帝看向沉不住气的沈谦,心里怒骂他愚蠢废物,没有半点能被扶得起来的地方。 然后又去看沈让,他虽然居于下首,却神色冷静,即便处在悬崖边,也无喜无悲。 建昭帝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心里却已经猜到了他在筹谋什么。 当日太子谋反,沈让圈定了清晖园却什么动作都没有,他就已经觉得奇怪。 直到后来沈谦闯来,玉玺凭空不见,他才忽然想到沈让那日离开时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父皇,这皇位,我要你亲手送到我手中。” 建昭帝看着眼前的形势,知道他的确就是这么做的。 他故意离开,给老五留下机会,就是掐准了老五会将他囚住。 而他手握玉玺,就算老五真的夺位,也能以正统之名将他再行处置。 所以,无论怎么样,他都是赢的。 这不是什么高深的计谋,只是皇权诱惑下,就算知道是死路一条,也会忍不住奋力一试。 而这样的局面,他只有两条路。 要么,他被老五一刀捅死,又或者被沈让捅死,然后嫁祸给老五。 无论是那样,最后都是老五打着清君侧的名号,生擒老五,沈让以功臣的名义登基。 要么,他选择和沈让合作,解脱一时困境。 任谁都会选择后者。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是任何人都会有的心理。 但建昭帝却很明白,就算他选择后者,也几乎没有可能再活下去。 可就是为了那一点点的可能,他也只能选择赌一把。 建昭帝看着面色冷静,甚至是冷漠的沈让,暗叹他揣测人心的本事。 清晖园内,霎时沉默下来。 沈谦等得不耐烦,问:“沈让,你到底想明白没有?” 沈让转了转扳指,也问:“怎么样,你想明白没有?” 皇位对他来说,唾手可得。 看着曾经将自己碾在尘埃里的建昭帝,不得不亲手把皇位和权力碰过来,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 沈谦听了他的话一愣,建昭帝却明白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他这几日被沈谦囚禁着,已经失了大半力气,此时难堪地蜷缩着,胸口更是起伏难平。 他闭了闭眼,知道这件事再不会有转机了。 最后,他当真要把自己身下的皇位,心甘情愿地捧到沈让的手中。
第51章 酒酿 51. 建昭三十年, 太子沈诚谋逆,淮王沈让领兵前往上京平叛,生擒太子。 而在宿山行宫, 五皇子趁乱而起, 意图挟天子上位,幸而淮王及时赶到, 冒死留下了陛下,五皇子被当场射杀, 陛下无恙,只有淮王受了重伤,卧床不起, 性命攸关。 在回宿山行宫的第二天,姜毓宁终于知道了这段日子外面到底发生了何事,自然也听到了淮王重伤的传闻。 她看着和他并排躺在榻上的沈让, 忍不住揶揄, “淮王殿下, 你不是重伤了吗?看起来很是悠闲的样子。” 沈让卷起手中的书册,敲了敲小狐狸的脑袋, 道:“看来,你是不愿我陪着了?” 姜毓宁眨眨眼, 躺到他的手臂上, 用动作回答他的问题。 “在宿山行宫住得习不习惯?”沈让问,“原定九月份就要回上京了,你若是不想回去,可以多在这儿留一段日子。” 姜毓宁只关心沈让, “那哥哥回不回去?” 沈让道:“可以陪你多待半个月,京中还有很多事要处理。” 姜毓宁虽然不知沈让具体谋划了什么, 却也知道他做今日的一切,就是为了那至高无上的皇位,上京城如今群龙无首,定然需要哥哥的坐镇。 她想了想,摇头道:“郡主说,这行宫每年都能来,还是不要误了哥哥的大事,我留在这儿的话,哥哥总是要分心保护我,还是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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