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溪奉见到游善酌,下意识手撑着床抬起身体。 “别动,听秉儿说你伤着,躺好就是。” 姜秉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云溪奉看,还是被自己阿娘牵着,才在床边的圆鼓凳落了座。 他面色很是苍白,许是因为箭上有毒的缘故,唇色偏深。 游善酌瞥了他一眼,收回视线,看向自己闺女。 果然,她眼睛一直落在他的身上,眼中的担心跃然而出。 “抱歉,这次因丰泽的过错,要连累阿家阿翁,丰泽愧疚。” 游善酌摆了摆手。 “这种话倒也不必说,既然来了就好好养你的伤。” 虽然游善酌和姜郴难以将他当做女婿来看待,但是这孩子受了伤能躲藏的地方也只有姜家,想一想也令人唏嘘。 “伤你的人是什么人?” 云溪奉倒也没有瞒着。 “虽没有证据,但是丰泽猜测是当年制造先帝中毒的魁首,藏在京中的狄人。” 当年先帝忽然中毒,导致京中大乱。狄人趁机侵犯边境,战火四起。当年先帝重文轻武,偏最有军治之才的云家已经被他下令抄家,偌大朝中寻不出一个合适的将领。 直到云溪奉以姜云溪的身份出现在军队,屡战屡胜,一路收复失地,驱除狄人,成为朝中新贵将军。 又在为了边境安危的情况下,去岁率领大军一路直捣狄军黄龙,擒了狄人的王子,又以坑杀战俘的方式让狄人不敢再对边境犯乱。 因为这样一个忽然出现的将军,导致狄人筹谋多年的计划失败,又失去自己的土地,战败又死了王子,狄人对云溪奉的恨意始终不减。而狄人在朝中也不是没有一些拉拢的小臣,始终在盯着云溪奉的动向。 只要有机会,就不会让他活命。 没有了这么一位看守国门的大将军,那狄人想要再次掀起浪潮引出战争也就容易了。 只若说现在谁最想让云溪奉死,狄人还是排在第二位。 现在则是有另外一群人,在眼巴巴等着云溪奉不好的消息。 至于这些,先不必与她们说。 “狄人……那可真是麻烦。”游善酌紧紧蹙眉,扭头看向自己闺女。 姜秉儿还在发呆,听到狄人,印象中就是那破了城门杀伤抢掠的罪大恶极的凶徒。 “居然是狄人……”姜秉儿犹豫了下,问他,“那你伤好后,会……会出征吗?” 狄人暗处给他放冷箭,下毒,想要取他的性命,这种事绝对是不能容忍的。 云溪奉是会亲去军营挂帅,出征狄人吗? 云溪奉闻言,沉默片刻。 “说不好。” 若是朝堂之中该拔出的拔出了,该解决的都解决,那他就要给陛下清扫最后一个障碍。 出征狄人是他必然要做的。但是时机或许不是现在。 欲攘外者,必先安内。 姜秉儿干巴巴哦了一声。 他是大将军,他被狄人重伤,那最后他肯定会再次披甲的。 ……出征。 这真是一个对她来说陌生又遥远的词。 “罢了,先休息着吧,”游善酌只略坐了坐就起身,叮嘱他,“好生休息,有什么就找府里人,秉儿忙,你若找她是找不到的。” 却还是不想让云溪奉和姜秉儿接近。 姜秉儿看了眼自己的阿娘。她也帮不了他什么。 云溪奉明白,自己在阿翁阿家眼中甚至远不如外人,能住到姜家来已经是他重伤之下的恩赐了。 “阿家放心,丰泽绝不打扰秉儿。” 姜秉儿在自己阿娘的目视下慢腾腾起身。 “……那你好好休息。” 她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又看了云溪奉一眼。 云溪奉知道,能让她来看一眼就不错了,想要让她陪着自己,有阿家在是绝对不可能的。 因此收了心思,老老实实目送姜秉儿离开。 姜家自称是老爷回来了,府上的人知道的不知道的,也都三缄其口,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正常起居,让外人看不出端倪。 姜秉儿这两天都心神不宁的。 和云溪奉只隔着一堵墙,她却只是每天黄昏,在他床头站一会儿。 他有时是睡的,或者说昏迷中,有时是醒的。 难得,醒着的他也没有主动和姜秉儿说话,她在那儿陪着他,他就悄悄将自己的手塞到姜秉儿的手中。 两人一言不发,彼此玩弄着手指打发时间。 一晃就是五天。 这五天里云溪奉的药喝了一碗又一碗,到底是身强体壮,拔了毒后,身体也在逐渐恢复。 姜秉儿从酒窖坊出来,匆匆洗漱了一番,换了衣裳去偏房看他。 她进门还是习惯性反手锁上门,免得有人误闯。 “今儿好点了吗?” 她出来的时候已经黄昏,天色有些暗,她手中端着烛台,就着一点微弱烛火的走到内室。 床榻上,本该躺着的人却不见了。 姜秉儿心中一跳,下意识抬起烛火四下照了照。 “我在这儿。” 靠近后窗的位置,男人不知看了她多久,见她找不到人了,才低声提醒她。 姜秉儿这才找到他,疾步走了过去。 “怎么起来了?伤口不疼吗?” 云溪奉将窗子开了一条缝,无奈地靠在墙上。 “整日门窗紧闭,睡得烦闷。” 这么多天下来他也有些熬不住,趁着夜色四下无人,悄悄开一点窗透透气。 姜秉儿也明白要一个人这么憋着的确难受。 但是他的存在不能让外人知道。就算府上有人有所猜测,也得尽量低调,规避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伤口呢?” 姜秉儿只担心他起身将伤口又挣开了。 “我小心着,不会有事。” 云溪奉知道自己的伤口情况。当初干脆地拔出箭头,伤口撕裂伤的严重,能躺着静静恢复最好。 但是经过了将近十天的休息,尤其是最近五天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和静养,恢复的已经算是不错,只要小心点,伤口就不会弄裂。 姜秉儿靠近他,提着灯,在烛火下,他静静靠在墙上的那样,也不知是不是姜秉儿自己心里作祟,总觉着他有些柔弱。 柔弱? 这个和云溪奉完全没有关系的词,但是在有一那么一刹那,她居然真的有这种感觉。 “阿家不让你多来找我。” 云溪奉提醒她。 姜父姜母的意思是,他在姜家就会将他藏好,照顾好,但是希望姜秉儿和他尽量远离一点距离。 姜秉儿早上来看过他,按理说就不用在来了,晚上洗漱过后还悄悄来看他,让阿家知道了,恐怕会不高兴。 云溪奉想见到姜秉儿,却不想让姜秉儿在父母和他之间抉择,主动提醒她。 姜秉儿垂下眸。 “那我回去了。” 她听话的转过身。 身后的人似乎叹了口气。 还不得姜秉儿走出一步呢,身后的人已经伸出手来,轻轻将她搂入怀中。 姜秉儿一愣,下意识地想动,想到什么,硬生生僵住了。 “你的伤!” 这么抱着她,会压到伤口的。 “我有分寸。” 云溪奉微微弯腰,下巴搭在她的肩上,抱着她汲取着她身上的气息,久久得不到安抚的心才慢慢平复下来。 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房中养伤对他来说不算什么难捱的事情。 伤口的疼痛也不算什么。 最让他煎熬的。莫过于每天只能匆匆见她一面。 有时候甚至连一面都见不到,只能从长随口中得知在他昏迷的时候,姜秉儿来看过他。 怀中紧紧抱着姜秉儿,他才有片刻安神。 姜秉儿不动了,她也不敢转身,不敢回抱他。毕竟他伤口的位置让她都不敢动一下。 她拿着烛台,在一缕微弱的火光中,静静感受着来自身后的温度。 “中秋我要在这里过了,阿翁若是嫌我,不想见我,妻主会帮我吗?” 身后这个略显柔弱的说话方式让姜秉儿耳根子都软了软。 她回眸。 一贯强硬的男人难得有些紧张,垂着眸等待着她的答案。 还有两日就是中秋,他伤着,自然是要留在府上过节的。 姜秉儿晕晕乎乎地,想说帮他,但是她清醒的更快。 等等,她为什么要帮他? 难不成中秋他还敢和阿爹吵架不成? 不对,中秋是中秋,但是他伤得这么重,只怕还是得在床上躺一天渡过的。 这个问法有问题。 “中秋你也过不得,得休息呢。” 姜秉儿等他松开手,从他怀中钻了出来。 云溪奉没套到姜秉儿,轻叹。犹豫了下,到底是不死心地追问:“若是不能和你一起过节,你会之后来看我吗?” 姜秉儿看他那般虚弱又可怜的样子,知道他七分是真,三分是故意装出来博同情的,还是有些想笑。 “……不来的。”她故意欺负某人。 姜大姑娘小声说:“我要和爹娘吃酒。乐呵着呢。” 云溪奉抿唇。 离开父母一年的小姑娘,在这个中秋自然是要陪着父母的。 他知道,知道是知道,但是就是……酸。 他垂着眸移开视线。 不说话了,倒是有两份真的可怜了。 姜秉儿抿着唇含着那一抹笑,踮起脚尖。 “若你乖一点好好休息养伤,我会给你拿月饼来的。” 男人这才回过头来。 夜色中,他一双眸清亮。 “伤中吃不得重口。” 姜秉儿一愣,而后想到月饼的确不适合伤中人吃,不够清爽。 “那怎么办……”姜秉儿有些犯难了。 过中秋,总得吃口月饼的吧。 他也吃不得,那岂不是过得冷冷清清? 云溪奉却抬手落在姜秉儿的耳垂旁。 轻轻捏了捏。 “换个别的吃。” 姜秉儿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追问:“那你有什么能吃的,叫厨房继续给你熬粥,切点肉沫?” 云溪奉轻笑。 到底是怕自己伤口疼,他动作很轻,声音也很小,几乎是气音一样。 “第一个中秋,别的我吃不得,还请大姑娘允我一个。” 姜秉儿晕乎乎地说:“你说。” 云溪奉捏着她的耳垂,含笑低声问:“大姑娘可怜可怜我,允我吃个嘴儿,可好?” 作者有话说: 云团子:不吃月饼,只吃姜饼 来啦~ 红包包
第58章 中秋。 临泉镇的天气姜秉儿还算是熟悉,中秋前后总是多雨水,阿爹从京城回来的马车也因为路上下雨,还迟了一天,中秋当天才到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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