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三儿此时也望着屋檐上的顾扶风,竖耳静听府内的动静,揣测着杨臻如今的处境。故而愣在原地,并未随旁人一同去敲府门。 顾扶风朝聂三儿叹道:“耳朵不错。” 对一个不通内功的习武之人而言,聂三儿这副耳朵竟还比他这样的一流高手还有过之而无不及,顾扶风是真心赞叹。 可聂三儿此时脸色大变,似被人捅破了心中之想,一时惊怕,恐自己听得院中动静却隐瞒不报的罪过会招来杀身之祸。 “你……你瞎说什么……”聂三儿的嘴唇有些哆嗦。 “胆子这么小啊,以前不是做这个的吧。”顾扶风笑了笑。 见冲去府门的几名守卫敲不开府门,顾扶风便好心提醒道:“不好意思,我把府门从里面锁了。你们真想进去,还是直接撞吧。” 这侯府的大门,哪里是轻易能撞开的。 王垚当即立断:“ 聂三儿,你带正门府兵留下捉拿黑衣人!南墙守卫去搬木桩,砸府门!北墙守卫,去搬梯子,从外墙入!” 杨臻这厮建得这固若金汤的高墙和高门,难不成是来防他们自己人的? 顾扶风淡笑不语。 众守卫已经听令行事,聂三儿便带着正门的十余名守卫搬梯子上门门檐去抓顾扶风。 顾扶风看着聂三儿忙活,道:“难为你了。不巧,遇着了我们。” 拂晓人众个个都是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这种高墙防普通人还行,可对他们而言,也就是多跑几步。 一般看家护院的都是些普通的打手,杨臻带着的那支亲卫是从小正统习武,实力不差,故而能在林翠坊把秦牙困得死死的。 可惜这支亲卫如今已经被顾扶风和须染已经打趴在私牢门口,何况此时远水救不了近火。 正好顾扶风要在此处等人,也便看着他们折腾。 待王垚安排的两路人马撞开府门时,已经过了大半炷香的时间。 顾扶风见着一个守卫冲上来,就抬着剑背把人打下去。占着地利,他心里也觉得,这么做好像是有点欺负人。 聂三儿见众人纷纷落地,便自己爬着梯子冲了上去。 顾扶风一见着他,就笑了:“哎,你怎么这会儿不怕我了?还敢冲上来,不怕我杀了你?” 聂三儿脸涨红,举着长刀向他一挥,顾扶风轻巧一跳,躲过刀身。 “既然不是干这行的,何必非要做这个?” 聂三儿这几年在侯爷手底下做事,全凭对家人安危的执念,逼着自己去拼杀。此时身边守卫皆在此,他若怂了,侯爷得知,他往后哪里还会有命在? 他一边挥刀,一边道:“你懂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有选择!” 顾扶风闻言,眼睛看了会儿聂三儿,见他身材文弱,明明眼中毫无杀意,挥刀的动作却不慢,像一只伪装成狼的绵羊,不得不扮出一副狼的样子来,看着……有些可怜。 聂三儿见顾扶风似是沉思,连爬几步,人便跃上门檐,瞅准时机朝顾扶风挥刀扑去。 谁知顾扶风快如鬼魅,在刀身离他不过三寸之时,人突然一转身,便避开了那刀。聂三儿这一击是使出了全力的,此时扑了个空,人便朝着门檐下一头栽了过去。 他心中慌乱,一时松了刀。可他才落到屋檐边儿,忽觉后背一紧,竟被人揪住了衣服,阻止住下落的趋势。 身后的人道:“看好路,站稳了。” 顾扶风一提,将聂三儿拉回了门檐上。 聂三儿失了刀,空手坐着,看着面前的黑袍人,心中不胜畏惧。幸好又有几名守卫趁着顾扶风与聂三儿交手,爬上门檐来,朝着顾扶风杀去。 顾扶风如鱼一般,在几名守卫间钻来钻去,剑背轻敲,府卫便一个一个地接连从门檐上跌了下去。 终于,他见得深巷中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向着府门奔来,顾扶风眼睛一亮,立刻收了剑,朝聂三儿道:“我等的人来了,告辞了。” 他回身一跃,却未向深巷而去,而是向着府院深处飞跃而去。
第四十五章 事了拂袖卿且去 卿如许方才奔到侯府前,门口已经倒了一片人,她不敢离得太近,正想着该去何处接应顾扶风,就听得一阵马蹄声响起。 侯府拐角冲出一匹黑马,一黑袍人朝她疾驰而来。她一眼便认出了马上的人,这才松了口气,朝他笑了笑。 黑马经过卿如许时,卿如许脚下一轻,便被顾扶风揽到马上。 “正阳门。”卿如许简短道。 “好。”顾扶风立刻会意。 他打马急转,重新绕回侯府后方。 此时高高的墙头上正立着一位黑袍公子,腰间挂着一柄折扇,举手投足一派风流,正是冷朝寒。他善用暗器,站在这高处,一边牵制墙内守卫,一边接应墙外的顾扶风。 半刻钟前,府院中杀得正猛,原本在暗室中牵制杨臻的月弓刀,见外面府兵众多,便一个手刀敲晕了杨臻,也跑出来帮须染和冷朝寒。 月弓刀的弯刀在夜色中反射着冷光,似一湾冷冽的月,冰冷,凌厉。所到之处,血雨成花。 “你看我这一刀,比起十日前,是不是更快?”他边打边问身后的须染。 须染道:“是更快了。” “比起小十一,如何?”月弓刀又问。 “那还差点儿。” 须染挥出银钩,那锁链似蛇一般,一下子就插入了一名守卫的肩头,守卫还未出声,人便被银钩一扯,整个人飞摔出去,重重地撞到了高墙上。 一名守卫趁着须染的银钩扫向旁处,便朝须染冲了过来,眼瞧着须染露出了命门,正心中暗喜将要得手,可还没近身,却感到胸口一震! 他低头,指间胸口心脏处已经破了一个小洞,血还未流出,因那伤他的兵器太小,还嵌在肉里,泛着白玉的颜色。若是再深些,靠上心脏,这一击必死! 一枚玉棋子,竟有这样的劲道!必然是在棋子中注入了内力,才能使出非常之力。 须染一笑,道:“小七,多谢。” 冷朝寒的扇子别在腰间,正单手执着一枚玉棋,道:“四哥,客气。” 府院中这三人,各自占守自己的最佳攻击位置。月弓刀用刀,负责近身搏斗;须染用银钩,负责中路;冷朝寒用玉棋,负责远攻。三人互相配合,攻守兼备,满院的府卫竟然也近不得私牢半步。 此时墙外顾扶风带着卿如许策马而来,经过冷朝寒时,顾扶风高声道:“正阳门!” 冷朝寒会意,“好。你俩先去,我们殿后。” 顾扶风便带着卿如许先行离去。 “六哥好了么?咱们该撤了。” 冷朝寒朝暗室中高呼,随手抓了三枚玉棋,抬手一挥,三枚棋子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三名侍卫便立时倒地。 暗室中有人回应道:“来了。” 秦牙的伤口已处理好,同千里榕阴走了出来。银牙也已回到了他手中,他笑道:“总算能离开这鬼地方了。”话毕,便同千里榕阴一同掠上了墙头,飞身跳上墙外的马背上。 冷朝寒向院中还在战斗中的须染和月弓刀道:“四哥,小十,该走了。再晚怕是就出不了这长安城了。”说罢,人也跳下了高墙。 月弓刀只好收了刀,退到须染身边。 须染挥臂横扫,那银钩原本已经扣住了一名侍卫的肩膀,此时便随着劲道整个人被银钩带起。 被银钩挂住的人被高高甩起,以肉身为盾,接连撞翻了一圈侍卫。一地的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呻吟声四起。 须染猛然收紧锁链,那被银钩挂住的人也便飞身过来,被须染一手扣住脖颈,悬在了半空中。 离得近了,因容貌异常而带来的巨大的陌生感与恐惧感,包裹着那名侍卫,他不禁打了个寒噤。 须染抬起另一只手,向眼前的侍卫探去。侍卫心中恐惧,只好紧紧闭上双眼,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侍卫肩头一痛,忽然摔倒在了地上。 待他睁开眼,见束缚着自己的银钩已然不见,正好好地伏在那白眉之人的肩头。 须染已经飘上了墙头,瞬间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顾扶风与卿如许一马当先,疾驰了一会儿,便听得身后马蹄阵阵。 “终于跟上了。”卿如许松了口气。 “嗯。”顾扶风应声。 奔马疾驰,本已关闭的正阳门,在见到这群黑衣人,突然缓缓敞开。 原是城门守卫听得一名右骁卫来传话,待会一批右骁卫要秘密出城,需得开城门,还出示了右骁卫令牌。 然而待这一波黑袍人临近城门,城门守卫看得来人的衣着,不似右骁卫的兵马,便生了疑,又连忙要阖上城门。 那时城门只开到一半,便又要阖上,城门守卫也纷纷拔刀冲向门口。 顾扶风朝后方道了声:“得快!” 话毕,黑马已经到了门前,顾扶风一甩马鞭,便将几名守卫甩开,便连人带马地疾跃出了正阳门。 身后拂晓众人亦不甘落后,终于借着正阳门阖上的最后一瞬,最后一匹马也飞跃出城。 群马在荒野上呼啸奔腾,顾扶风摘去面罩,冲怀里的女子一笑。 “等你好久,去哪儿了?” 卿如许还未回答,见身侧一匹马追了上来。马是白马,人也是白眉白发,肩上伏着一银钩。正是拂晓十七志士中的第四志士须染,人称“白眉银钩”。 “四哥来了!”卿如许笑道。 “卿卿,好久不见。小十一,还是我的这匹银雪更快吧。”须染白眉一斜。 顾扶风一笑,“这话墨云听了可不服!赶明儿让墨云跟银雪赛上一场吧。” 正说着,卿如许只觉眼前一道影子掠过,就见怀里多了个东西,她拿起一看,竟是一枝桃花。 旁边又驰来一匹马,马上之人手中携着一支拂尘,马身颠簸,他却盘膝而坐,稳如泰山,如于莲座,足见轻功之高。正是拂晓的第三志士——千里榕阴,也称“千里道人”。 “三哥也来了。”卿如许笑了笑。 “卿丫头,方才见侯府那花开得灿烂,我便替你摘了最高的那一枝。”千里榕阴温言道。 “谢三哥。” 又一匹马迎头赶上三人,马上坐着一玉面公子,手拿一把折扇,黑袍向后飞扬,露出里面如雪白衣,颇有一番仙风道骨,风流倜傥之姿。正是拂晓的第七志士——冷朝寒,又称棋杀公子。 “七哥——” 顾扶风见着冷朝寒过来,却是扯了扯马缰,离他远了些。 “叫他什么七哥,叫冷七。” “卿卿,你说为什么有的人都已经是拂晓的当家人,心肠却还那么小?我不过是同他说了几句玩笑话,他倒就一直记恨我了。”冷朝寒玉眸一斜,堪得是温文尔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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