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跟承奕去和谈,对这个结果,顾扶风倒是很满意。 “理是这个理,可你这病装得也太过了些。” “得病得真一些,还得拖得久一些,不然陛下怎么会愿意把我从使臣名单上划去呢?”卿如许眨眨眼。 “我听阿争说,陛下早朝时听闻你病了,立刻就下了道旨,就将你的名字除去了。哪里用得到你这般大费周章。” 顾扶风这话说的倒是在理,卿如许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逃过了。我以为陛下起码要观望观望我的病情,再行决定呢,结果……唉,早知道,喝一半儿毒应该就够了,失策啊失策。” 顾扶风无奈地摇了摇头,“我倒是奇怪这林疏杳,闲着没事举荐你当使臣做什么?” 卿如许想了想,“我也看不懂了。” 顾扶风便道,“他毕竟是林幕羽的父亲,还是小心为上吧。” 卿如许点了点头。 病中的几日,宁帝遣李执亲自登府慰问卿如许,还赏了许多东西,礼单念了大半天才念完。 卿如许瞥了眼那赏礼,见各式各样的东西竟堆了整整半个院子,也不由惊讶了一番。谢主隆恩的时候也更诚恳了几分。 李执走时,还到卿如许跟前说,宁帝十分挂念她的病情,本是想亲自来的,但朝中近日事情烦杂,陛下也只好作罢。只好等着卿如许好了,再一同下棋。 息春和阿争都感慨宁帝对卿如许是真的颇为倚重,不过这些卿如许早见怪不怪了。 可没想到顾扶风竟也皱眉道,“宁帝是不是对你有些太好了?老将军潘厄当年病危,宁帝也只是下了道旨,聊表心意,何时遣过李执亲自出面?而且这赏礼也太夸张了,再多添两件,都快赶上嫁公主的排面了。” 卿如许笑了笑,“毕竟我让承奕回去跟他父皇敲了敲边鼓,好好儿地卖了通惨。再加上那天朱衲来看我,我那副不死不活的鬼样子,估计把他也吓坏了。” 顾扶风却斜着眼睛瞅着卿如许,眼神中充满怀疑,幽幽道,“你确定这老皇帝不是对你有想法?” 卿如许大概被这话问得懵了片刻,这才想起来去揍顾扶风。 “顾扶风你是不是皮子痒了?这话能乱说么?陛下的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她身体还没恢复,随意跑动别再给伤着了,顾扶风也便假假真真地挨了她几下拳头,“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卿如许刚放下手,顾扶风又十分欠抽地道,“但我的怀疑也不无道理啊,我听说那虞妃跟你也差不了几岁。你这每天傻乎乎的,别被人心里惦记着,还天天上赶着把自己送到人家跟前儿呢。” 这下卿如许再次挥拳头,被顾扶风一把抓了个正着。 他握着她的手,把她拉到面前,朝她眨眨眼,卖乖道,“别气别气,当我瞎说。我也只是跟你提个醒儿,怕你吃亏么。” “吃什么亏?我怎么会吃亏?我看在你顾扶风眼里,我身边所有人都是坏人,就你是好人。”卿如许没好气地瞪着顾扶风。 顾扶风却笑了笑,煞有介事地道,“是啊,这天下只有我才是值得你全心信任的,不会伤害你。” 卿如许望着他,手背还能感受到他掌心的热度,她却淡淡道,“是么?” 顾扶风笑容微滞,“当然。我你还信不过?” 卿如许颔首道,“那自然信得过。” 只是…… 人有时候会有无心之失,虽然无心,但疼痛却是掺不得假的。 顾扶风不明白卿如许心中闪过的片刻伤感,见她答话,也又恢复了笑意。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手捻香笺靥凝羞 承奕启程时,卿如许也没法去送一送,只好遣了阿争去给承奕送了封信函。 昔日她在龙元殿中谈及联手三小国之事时,话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就是为了给承奕留足发挥的余地。 三皇子承奕收了信函,并未打开,只藏入了衣袖中。 待使团行至太白山境内,入夜暂歇时,承奕一个人坐在篝火旁,又打开了那封信函,再一次细细阅读。 太白山附近并无落脚之处,今夜只能将就在马车上宿一晚,阿汝此时正在车上给承奕收拾床铺。他出来时正好看见承奕已经看完信,正望着信纸默默出神。 自从澄妃走后,鲜少再看到承奕脸上浮现过笑容了。 为了镇住那些朝臣,他变得越来越严肃,越来越有威严,越来越像一个皇子。 上次有个小公公清扫书房时,不慎打翻了水盆,承奕只是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小公公就吓得连说话都打哆嗦了。 可此时承奕的目光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异常柔和,嘴边似乎还噙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只是不知那信里,究竟写了什么?让他这样愿意看上一遍又一遍? 阿汝自然知道主子的事儿,奴才不能多嘴。他只走到承奕近前,躬身道,“殿下,可以就寝了。” 承奕这才收起信函,仔细折好,又藏入了袖中。 对这封信函同样充满好奇的,并不只是阿汝一人。 顾扶风倚在门框上,双手抱胸,望着正在案前撰写文书的卿如许,先是跟她聊明天的天气,又聊今晚的月色,然后聊到朱雀街新开张的一家枣糕铺子,最后才状似随意地问道: “你给承奕的信里写什么了?” 这话头似乎转得太突兀了,有点儿刻意。 但卿如许根本没注意到顾扶风的小心思,头也没抬,只顾奋笔疾书,口中随意道,“没什么。” 她自从接了这命妇案的管理之职,就赶上云昭战事,这一装病,公务却是耽搁不得的,毕竟大理寺里负责管命妇案的也只有一个她,所以她只好把公务搬回了家中,一边养病一边处理公文。 “没什么……那写的是什么……”顾扶风默默嘟囔,百思不得其解。 卿如许正读着一份公文,突然眉头一皱,把笔一摔,烦躁地道,“你说这些妃嫔娘娘、官宦贵妇们,平日就这么闲的么?自从听说我管命妇案,一个个地都来报案,连家里的猫丢了都要来烦我。她们家里下人那么多,这都找不着,我就能找着了?再说了,这些事儿她们就算要找也该找衙门,我是大理寺少卿,大理寺负责的是刑狱案审理,主管审判,不是每天帮她们处理民事琐事的。这些贵人们到底懂不懂律例?真当我是给她们打杂儿的了!” 顾扶风见她不高兴了,连忙去端了壶茶,给卿如许递上去,“你刚接管这份差事的时候,不还挺高兴的么?” “是高兴啊,且不说这职责还有别于其他少卿,能让我在大理寺成为一个不可或缺的角色,站稳脚跟。主要还是这差事对我们要做的事很有帮助。要知道这内外命妇的背后是举国所有的王公大臣,这女人最喜欢做的事儿是什么?” 卿如许喝了口茶,继续道,“就是散布信息。别看她们都身居内宅,可她们知道的事儿也不少呢。何况她们还有给这枕边人吹小风的能力,要找谁办什么事儿,找她们有时候比找那些男人们强多了。你知道么,我从上任以来,都已经收到二十三封举报函了,这些妇人们不仅关心自己院子里的事,对别人院墙里的事儿也十足上心呢。” “那不挺好,送上门的把柄,且都收好放着,以后都有用处。” 顾扶风笑笑,转了个身绕到卿如许身侧,俯身趴在桌子上,朝她挤挤眼,“咱俩做个交易呗?” 卿如许斜睨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什么交易?” 顾扶风抬手从怀里掏出一封信笺,朝她扬了扬,狡黠地一笑,“还想看么?” 信纸就在她眼前晃悠,瞧着纸张边缘已经有些发卷发黄了。卿如许目光微微收紧, 怎么这个东西他还揣在怀里呢? 那日她一直追问这信笺是什么,顾扶风只说是一封情笺,后来虽然俩人有些不欢而散,可若说她不好奇也是假的。 卿如许不动声色地反问道,“交易……那,条件是什么?” 顾扶风方才还担心她已经忘了这封信,或是故意要说些话来气他,此时见她不动声色,知道这女人嘴上不饶人,到底还是心里介意这份信的,也便松了口气,笑道,“你跟承奕写的信里说了什么?你告诉我,我就把这封情笺给你看。” 这条件,倒……也是合情合理。 只是她给承奕的信里真没写什么,可顾扶风这么介怀,还贡出这么大的秘密,那么左右也是她占便宜了。 卿如许很爽快地点头道,“成交。” 她话音一落,就劈手夺了那封情笺,“我先看看你的。”然后拿着信,就避开他,起身走到窗边儿去了。 想看很久的情笺就在手边,可她竟有一点心慌。 待会看完了,她应该作何反应,才能让两个人不觉得尴尬呢?是该一派淡然地说“这情话写的也不怎么样嘛”;还是应该笑着说“可以啊顾扶风,喜欢人家你就上啊”。 她握着那信笺,又朝顾扶风看了看。 顾扶风坐在她刚才的位子上,翘着腿,懒洋洋地斜倚在椅背上,一手托着脑袋,正笑眯眯地等她看信。 要是她现在说她不想看了,好像……会更尴尬吧。 她深知顾扶风这人有多磨人,到时候又该追着她问为什么了。不然,还是打开看看吧。 卿如许默默吸了口气,打开了信纸。 顾扶风的笑意更深了,仔细瞧着她,不肯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卿如许盯着那摊开的纸张看了半晌,才慢慢、慢慢地合上了信纸。 “怎么样?写的好吧?”顾扶风坐起身来,胳膊又支在桌上,托着下巴朝她笑。 “是不是一笔一划,都能看得出其中的绵绵情意、深沉思念?” 卿如许现在的表情,十足的古怪。 准确来说,是掩饰不住的尴尬与窘迫。 半晌,她才抬眼去瞧顾扶风,“你……你从哪里……找来的?” 她眼神闪烁,面颊也微微泛红。 顾扶风一双星眸亮盈盈的,显得十分无辜,“我一进门,就看见这纸明晃晃地摊在桌上,就是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啊。” 卿如许暗暗咬了咬嘴唇。 这个东西,她怎么会忘了收呢? “你说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一个人写这个做什么?”顾扶风嘴边噙着一丝坏笑。
第一百一十五章 孤馆闲书投心事 这信笺说来并不是信笺,只是她有次百无聊赖之际,信手在纸上涂涂写写的草稿。 说来已经有些久远了,她都已经忘记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 她只记得有回顾扶风出远门了,她平常忙的时候也不觉得有什么,可她那几天休沐,忽然闲了下来,就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她本想看看书写写字,打发打发时间。刚一坐下来,就一不小心就打翻了笔架子,有根毛笔还掉在了砚台上,墨点溅得到处都是,连她的衣裳都不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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