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止呢。” 顾扶风懒声道,“前朝帝君翰炀帝只育有一子一女,明川帝年幼时便体弱多病,翰炀帝本欲让唯一的公主继承大统的,也就是釉芜。若不是她突然病故,现在坐在龙椅上的可就是你母亲了。到时候你就是南蒙公主,皇位的正统继承人。不过就算你现在回去,明川帝本身膝下也只有一子,皇储人丁稀薄,你也可以列入皇储之列,不仅可与诸亲王平起平坐,甚至不会输于明川帝的亲子。” 卿如许抿了抿唇。 她突然听到这些,感觉就像是有人突然告知她,明儿个要往你府邸送五千万两黄金一般。 听着虽好,但有些不切实际。 只是眼下这身世,真是越探越复杂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久待时雨怜宛转 顾扶风看了眼卿如许,又收回视线,欲言又止,情绪也有些怏怏的。 卿如许埋头看着黄皮卷子,确认所有信息都无遗漏。一抬头就看到他这副样子,便去拍他肩膀,“你干嘛?就算我是郡主,你有什么好不高兴的,干嘛脸这么臭?” 顾扶风撇撇嘴,抬起一条腿踩着凳子,胳膊搭在膝上,道,“我没不高兴啊。” 明明脸上都是不满,还偏要睁眼说瞎话。 卿如许凑近他,去看他的眼睛,追问道,“你想什么呢?” 顾扶风扬眉看她,这才道,“你若是郡主,不再只是一个大理寺官员,你想要什么唾手可得,你还会需要........”他垂了垂眼眸,“........你不会过河拆桥吧?” 卿如许顿了顿。他方才原本是想说什么? 是不是想说....... 你还会需要我么? 卿如许坐回椅子,点头道,“说得对啊,我要是郡主了,那随我驱使的人可就多了,到时候一呼百应,我想做什么不比现在轻省多了啊。这样的话,我好像也就不需要你了,这桥倒是可以考虑拆一拆。” 顾扶风没想到她真会这么说,唇角一滞,缓缓拧起了眉头。 “只是可惜啊,”卿如许却话音一转,“当初上了贼船,如今想下也下不来了,我的小命如今可跟你绑得死死的。” 她俯身凑近顾扶风,在他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比划了一下,“哎,你说,这一个是南蒙郡主,”她又伸出另一根手指,“这另一个是南蒙通缉的第一叛国要犯。这要是我被人知道这些年都跟你在一起厮混,你觉得,我会怎么样啊?” 顾扶风看着那两根手指,又歪着脑袋瞅她,慢慢地浮起了笑意,他斜唇笑道,“一国郡主,包庇钦犯,与九州头号恐怖组织往来密切!可谓通敌叛国,罪不容诛!那必须——得一死以谢天下啊!” “嘶——”卿如许摸了摸后颈,“听着怪吓人的。” 她眨眨眼睛,“那我要是真跑去当郡主,你不会去告发我吧?” 顾扶风一笑,“那要看我心情了。” 卿如许用两只手支撑着下巴,故作惋惜地感叹了一声,“唉,那我可真是命苦啊。” “左右你也苦了半辈子了,那就继续苦点儿吧。只要你不想着拆桥,其他的你想要的尽管说,便是你要我去水中捞月亮,我也一定给你捞寸月光回来。”顾扶风笑意盈盈道。 “行吧。”她勉强答应着,“左右我要做的头等大事是复仇,我放着你这么好的剑不用,要去用些不知深浅的人,我也没那功夫了。” 顾扶风嘚瑟道,“那是。我这么听话的绝世好剑,也不是谁想用就用的。” 还绝世好剑? 这人真是不能夸,拿着鸡毛就能当令箭了。 卿如许白了他一眼。 贫了半天,思及个中疑点,顾扶风神色这才肃然了些,正色道, “不过说到你这身世,现在疑问似乎更多了。” “你看,釉芜当年无故失踪,这才没能在南蒙登基,那她到底是去了哪儿?又是跟了谁?当日弥间说起釉芜,话里话外暗指釉芜行动不自由,那么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限制当朝公主的行动?” “前朝翰炀帝丢了女儿,必然是要掘地三尺也要把她找回来的,可为什么没找到?当年传闻釉芜爱慕银鞍将军,也就是后来出了家的弥间,可为什么她却没有和弥间终成眷属,反而和旁人去抚育子嗣?而弥间既然找到了你,为何不愿告知你的真实身份呢?” 若是牵涉到皇室,那这背后的阴谋可就深多了。 卿如许点头称是,她站起身,在脑中理了理这一切信息,觉得应该得把自己从整件事中抽身出来,才能把局势看得更清楚些。 “当年,南蒙公主釉芜突然失踪,两年后产下一女,她难产而死,临终前将女儿送出,不知本来是要送去哪儿?弥间去找这个孩子,却没有找到,后来这个孩子却出现在了大宁境内的太医家中。釉芜当年是很可能继承大统,在南蒙登基做女帝的,可她却在这个时候突然消失了,行动还受到了限制。” 她回头看向顾扶风,“若我们单从利益考量,做这件事的有可能会是谁呢?” 顾扶风想了想,“为了利益.......那便是关乎南蒙政权花落谁家了。最有可能的人,要么是同为皇储的皇子,也就是当今南蒙君主明川帝。要么......”他的手指轻轻叩击桌面,“......就是南蒙诸世家门阀,意欲胁天子令诸侯。” “可若是世家门阀,那么他们把事情藏了这么久,还容釉芜产女,没有把她当做夺权的筹码,这便有些难以自圆其说了。”卿如许道。 顾扶风接过话茬,“嗯。反倒是明川帝,他倒是更有可能这么做。” 顺着这个思路,顾扶风理了理其中的合理性,“釉芜是她的亲妹妹,明川帝自然会不忍心下狠手,那么容许她嫁与他人产下子嗣,倒也说得通。而釉芜可能是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才要把婴孩送出去。毕竟把你留在南蒙,终归对明川帝来说是个威胁,那么你后来出现在大宁,这倒也是情理之中了。” 卿如许点头,道,“再者,说回弥间大师,也就是银鞍将军,若是他知道釉芜被困,他又怎会不为釉芜报仇?而若这个人是明川帝,那将军自然是不能跟自己的君主站在对立面的,他自然也没办法做什么。那么这所有的一切,也都解释的通了。” 如今这一切听上去,似乎都合情合理。 “当然,我们现在也只是从劫持釉芜一事做出的假设,并没有证据能支撑。得找到一些线索,来确认这种可能究竟是否成立。” 可该怎么确认这背后的人究竟是不是明川帝呢?他可是南蒙帝君,平常人又怎么能随意接触得到呢。 顾扶风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桌面,他略一犹豫,才道,“承奕不是要先去南蒙么?不然......请他帮你试探一下明川帝?” “承奕?”卿如许微微颦眉,思索了片刻,又摇了摇头,“不妥。且不说这也只是我们毫无根据的揣测,我跟承奕认识到现在,也只姑且算得上是朋友,让他去帮我做这些有些不太好,而且他终究是外人,我不想让他知道那么多我的私事。” 顾扶风听得此话,脸色有些微妙的变化,眼角含笑,连连点头道,“对,他是外人,咱们也不好什么都告诉他。” 卿如许一心想着釉芜之事,只瞪了他一眼,道,”可若釉芜之事只是南蒙朝堂之争,那便与我们如今在大宁的处境无关了。” 那么关于柳叔的一切,线索便又断了。 顾扶风也想了想,“弥间既然能得知釉芜的下落,其中必然还有别的中间人知晓此事。我们可以再循着这条线去查。但若釉芜之困,真的是明川帝所为,那你的身份确实不能被旁人知晓。不然可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卿如许点了点头。 方才只顾聊正事,此时才听得窗外淅淅沥沥的声音。 卿如许眼睛一亮,“你听!外面是不是下雨了?” 她连忙推开门跑到长廊上去看,高兴地喊道,“扶风,你快来!真下雨了!你来看啊!“ 今年长安干旱,等了一整个夏,都没怎么落过几次雨。而今忽逢甘露,卿如许心中欣喜万分。 顾扶风知道她喜欢雨,也便随着她出了门,同她一起在屋檐下,伸出一只手,去接那雨滴。 “终于下了。”他轻声叹息。 不然先前答应她“今天不下明天下”,便是失诺了。虽然这个“明天”也迟到得久了些 卿如许回头道,“你怎么出来也不披件衣服?” 顾扶风挑了挑眉毛,道,“头发早干了,无妨。”他的一头乌发垂在脑后,在夜风中轻扬。 雨滴打在手心,凉丝丝的。疏雨潇潇,贯通天地,让人心中酣畅。 卿如许一边拢着手心的雨滴,转头朝顾扶风道,“扶风,这回下雨,你还高兴么?” 顾扶风垂眸瞧她,见她笑颜如花,明媚动人。他又望向细密的雨雾,感受到手心湿凉清爽的温度。 以前,他最讨厌的就是雨天。因为他的雨天,总跟厮杀,血腥,寥落,痛苦相伴。他人生中最悲惨最不堪回首的日子,也都笼罩着凄楚的雨雾。 可她最喜欢的就是雨。 兴许是她对雨的那分喜欢,过于炙热、过于鲜明。 在日复一日的感染中,而今一落雨,他脑海中那些灰暗的、阴霾的颜色,也都被她见到雨时灿烂的笑颜所冲淡了。 他回答道,“只要是跟你在一块儿的雨天,我都高兴。” 他声音不大,融在雨声中,一如泠泠细雨,清朗悦耳。 每个人的现在,都是由过去的一点一滴堆砌而成的。灰暗的不堪回首的过去,豢养了人的心魔。 要一个人改变自己的好恶,反叛自己的心魔,需要怎样的动力? 凉雨草树,影里楼阁,凋零红叶,铺遍苍苔。 卿如许望着顺着顾扶风的指缝滑落的雨流,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深沉的感动。 半晌,她道,“那以后下雨的时候……” 顾扶风回过头来看着她。 “……我都陪着你。” 过会儿,顾扶风才温柔地笑了起来。 “好。”
第一百一十九章 尤府宴会亲送礼 卿如许病愈后回了大理寺,送上门的邀帖便源源不绝。大多是高官内眷,也不乏有宫里娘娘们的。 若都不去,难免显得过于孤傲。她随手翻了翻,突然见得“尤府”二字跳了出来,她便将那封邀帖拿了出来。 尤府前辅国大将军尤峒七十大寿,于三日后在家中设宴。 这尤峒便是前兵部侍郎尤希桡的父亲。听闻尤希桡膝下有两儿一女,女儿待字闺中。如今尤希桡突然故去,今年老人家大寿,也不知是由谁操持的。 不过有件事她一直没忘,便是弹劾许朝阳之事。 既然前些日子的凤印失窃案,尤希桡之死本就就是皇后一系所为,既然宁帝已经有意敲打皇后派系,何不趁此机会多查查许朝阳。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同尤家或许还有些可以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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