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如许忙止住她,“我倒不是这个意思。”她抬手替尤若寒擦了擦眼泪,“我们既是要做这难成之事,也得忍常人所不能忍。此事需得从长计议,单是你父亲这一条,还不足以制敌。” “姐姐的意思是......一箭并不能致命,需以万箭齐发?” 卿如许点了点头,“若只是为了一个位子,定然不足以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我猜测,你父亲手上应该是抓到了什么重要的信息,才逼得他们不得不挺而走险。” “所以.......如若我们能找到更多对方的把柄,就可以反击他们。” “不错。你且多想想你父亲可有什么记录事件、或藏东西的习惯,兴许能找到一些线索。” 尤若寒理清了眼下可以做的事,目光坚毅了起来,“好。我想一想。我祖父在朝这么多年,也许他也知道些什么。” 她两手握住卿如许的手,眼中闪着感恩与钦佩的光芒,道,“姐姐,我真后悔没有早些认识你。父亲走了以后,我就总觉得害怕,想到我也不能为他鸣冤,我就夜夜难眠。可有姐姐你帮我,我现在心里踏实多了。” 阿争方才盯梢完林幕羽,此时一进门,就看见尤若寒拉着卿如许,眼含热泪的样子。他直觉她们似乎在说什么悄悄话,于是他又二话不说往外走。 卿如许被他这副样子逗乐了,唤道,“阿争?你做什么?” 阿争的一只脚已经到了门外,此时有点尴尬,便摸摸脑袋,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 “在外面跑了许久,饿了吧?你过来尝尝这个。我方才替你试过了,你肯定喜欢这个,里面是你最喜欢的枣泥馅儿。”卿如许从一旁的糕点盒子里取出一块兔子图样的点心,递给阿争。 阿争忙拿手擦了擦衣裳,笑着接过糕点,“谢谢姑娘。” “今天没料到起了风,还让你在外头到处跑,可冻着了?” “没有,姑娘。” “喝点热茶吧。”卿如许说着,倒了热茶,亲手递到阿争手里。 尤若寒在一旁看了半天,见阿争吃完东西又出门去了,她惊奇道,“姐姐,你怎么对一个下人都这么好?” “他不是下人。”听得这个称呼,卿如许神情有些严肃,“他是我弟弟。” 尤若寒早就听闻过卿如许是孤女,明白她说的弟弟是情同姐弟的意思。但见卿如许如此维护阿争,她也道,“既然是姐姐的弟弟,那以后也是我的弟弟。他喜欢吃枣泥,我让小厨房多做些给他带着回去吃。” 卿如许笑道,“我本就是借花献佛,你不怪我擅自做主已经很好了。” “姐姐这是哪里话,以后姐姐就是我的亲姐姐。你可不要嫌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会就好。” 两个姑娘聚在一起,总是能有许多话说。俩人这又手拉着手,说说笑笑了好半天。 离开尤府后,卿如许才顾上跟阿争说上正事,“今日查着什么了么?” 阿争往车厢里放下一笼糕点,回忆了一下,道,“林公子今日上午忙完公务后,就去了锁烟楼,在那儿待了一下午,见太阳快落山了才回去。” “锁烟楼?”卿如许愣了愣,脸色不太好看,“他去那儿干什么?” “也没干什么,我看他也就是在里面一个人坐着,有时候看看书,有时候什么也不干,就站在窗边,也不知在想什么.......姑娘,锁烟楼有什么问题吗?我看那儿也不过只是一个茶馆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故情春雨锁烟楼 “是.......没什么问题。”卿如许矢口否认道。 锁烟楼确实只是一家茶馆,已经开了十多年了,平常茶馆里人不多,非常清静。 从前林幕羽每日从学堂听罢课后,并不会回家中做功课,而是常常选择到锁烟楼,包下一间二楼临街的包厢,就在里头一个人温习课业。 于是那时卿如许就跑到锁烟楼对面的另一家酒楼里,隔着窗户偷看林幕羽。看他埋着头写字,看他站在窗边望着街景出神,看他每日吃了些什么,又喝了些什么。她就在他不在的时候,也去那个包厢里坐一会儿,吃他喜欢吃的点心,喝他喜欢喝的茶。 有一次日暮时分,临到林幕羽要回家的时辰时,天儿却突然变了,疾风骤雨的。 卿如许知道林幕羽今日出门并没带伞,就急冲冲地冒着雨跑到街上去,四处去找卖伞的摊子。可转了好几圈,居然没见着哪里能买到伞。 一回头,却见得一人伫立在路中,手中打着一把绯红的油纸伞,伞下一袭雪袍不染尘埃,而一双淡漠的眸子,正静静地望着她。 她像做了什么坏事被人当场抓着了,有些手脚无措。那时她的刘海儿和外衫已经被雨打湿了,却整个人愣在路中不知道去避一避雨。 林幕羽微微颦眉,连忙朝她走了两步,用手中的伞为她遮住了头顶的风雨。 “......你哪儿来的伞?”卿如许一时失语,竟不小心把自己的心里话问了出来。 林幕羽垂眸看了她一眼,淡淡道,“问老板借的。” “......哦。” 他竟也没追问她为什么知道他没带伞,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雨更急了些,青石板上的积水,已经打湿了她一双绯红色的百蝶穿花绣鞋。 她绞着手,垂着脑袋,扭捏着,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林幕羽又淡淡道,“......我送你回家吧 。” 后来,等到林幕羽同她相熟后,锁烟楼就成了俩人私下见面的地方了。那时林幕羽在桌前读书写字时,卿如许就趴在窗户边儿,等着看什么时候天会再下雨。 林幕羽见她待着无聊,便也整理了一些书籍给她。她拿着那些书卷,见都是些自己没见过的,又看了看林幕羽桌上的那摞,却大半都是她以前读过的。 她还扬着头望着林幕羽,惊喜道,“你怎么知道我哪些书读过,哪些没读过?这是不是也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呢?” 当时林幕羽看着她没说话,过会儿才如春水泛起了涟漪,温柔地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如今已经时隔七年,没想到,他依然还会去锁烟楼。 卿如许默了默,又问阿争,“你继续说。他在锁烟楼还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了么?” 阿争点头道,“我也就见着尤府的大公子尤若松去找了林公子,但没听清他们说什么,只是.......听到了若寒小姐的名字。” 那想必尤若松又是为了尤若寒的婚事去的。 “嗯。还有呢?” “再好像也没了。不过......”阿争犹豫了下,不知道一些芝麻琐事还要不要说,“下午的时候,有个卖茶叶的到各个包厢去了,也去了林公子那儿,那茶农跟林公子也说了几句话。” “只是去兜售茶叶的么?” 阿争摇摇头,“我也听不清楚说了什么,不过后来好像林公子摔了杯子,那个茶农就走了。” “摔了杯子?”卿如许反问道。 “嗯。我瞧着可能是茶农打扰了林公子,惹他不高兴了吧。” 卿如许一向敏锐,擅从细枝末节中推敲,此时回头望了望街边的小摊小贩儿,道,“若是他嫌旁人打扰,又为何允了那茶农进门呢?可若是茶农说了什么惹他不高兴,他一向看重体面,就连衣衫都要打理的一丝不苟,又怎会轻易同一个大字不识的农夫置气?” 阿争疑惑道,“那姑娘的意思是......” “只怕这个茶农有问题。” 卿如许坐正了身子,想了想,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我可不信林幕羽当街杀胡人这事儿会没根没由。阿争,你继续盯紧林幕羽,让崔昭去查一下今日到访长安的胡人的行踪。” “是,姑娘。”阿争整理好马车的门帘,准备回府。 过会儿,卿如许隔着车门问道,“阿争,你家主子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每天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在搞什么。你知道么?” 阿争扬鞭的手顿了顿,回头朝卿如许支支吾吾道,“主子......主子不让我说.......说怕姑娘知道了担心。” 卿如许的柳叶弯眉皱了起来,“他不说我就不担心了么?你别听他的,你跟我说,发生什么了?” 阿争见卿如许突然一副心都提了起来的样子,忙道,“姑娘你别担心,我估计主子自己应付得来。其实,也就是嵘剑阁的人,不知道怎么就知道了主子在长安的消息,前几天的晚上在朱雀街拦了主子一道。主子怕把人给引到家里去,不敢回府,就只能带着人往城外去了。等他料理完这些杀手,就会回来的。” 卿如许听得阿争说嵘剑阁派的人已经追到了朱雀街,也是惊了惊。“嵘剑阁在朱雀街伏击他了?你们怎么都不告诉我。嵘剑阁来了多少人?扶风伤着了么?他现在是一个人走的么?” 这一连串的问题,阿争一时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个。 “姑娘别急。幸好那日主子是跟崔昭和六哥在喝酒,警觉得早,主子也只是被剑蹭了一道儿,伤得不深。现在大哥带着五哥、七哥也已经赶过去了。” “大哥和五哥也回来了?” “是。这楚离国也太好战,大哥和五哥在那边赈济战乱中的灾民,这也去了小半年了。也是赶巧了,大哥跟五哥一回来就赶上这事儿,就直接去帮主子了。” 卿如许这才略略放心,道,“有大哥在就好。” 拂晓十七志士的第一志士原百川,又称“魑魅将军”。原是云昭国前朝名将,十七岁时便指挥浯河之战,歼灭和招降了近十万雄常大军。也因这一战,雄常国兵力大力削弱,而后被各国乘虚而入,最终逐步地沦为了小国。故而至今在云昭国提起原百川,百姓也依然又怕又恨。 原百川“死”时年仅二十三岁。世人都以为原百川是天妒英才,这才年纪轻轻就得了疾病而亡。其实原百川之死,也不过是皇室为了掩盖真相额遮羞布罢了。 彼时原百川与青梅竹马的妻子新婚一年,便被派出去打仗。待他一年后回来才发现,自己的妻子竟被醉酒的漱亲王玷污后残忍杀害。原百川还没来得及替妻子报仇,就又被漱亲王恶人先告状,以同妃嫔有染为由被陷害入狱。最终朝中好友帮助原百川越狱,他也就此从云昭国的历史上消失了。 两年后漱亲王暴毙,江湖的刀客排行榜上却多了一位无名刀客。 原百川如今已然年过半百,在拂晓中威望颇高,也是因为有他在的地方,从无败绩。 当年拂晓仅以十七人就血洗了藏幽谷,这背后便是依靠着原百川的阵法布局。 而拂晓第五志士楚山孤,是原百川当年在军中时座下最得力的干将。同原百川出生入死过来的,在原百川离去后不久,他因刺杀漱亲王未果而被罢职流放,后来与原百川重逢后便跟他一起加入了拂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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