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气死了都,“你脑子被驴趵了?你跟他装什么认识?” “我没有啊,我就是探头往外看了一下,被他瞧见了,就冲我揖礼来着。”季朔廷笑着摇摇头,也有点无奈,“先前在学府与他说过几次话。” 萧矜磨了磨牙,低声骂道:“这人脸皮可真厚,我都甘拜下风。” “萧矜。”陆书瑾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他身后,喊他,“你在说什么?” 萧矜惊了一下,回头笑道:“啊,我说这山庄的墙又加厚了,非常挡风。” 陆书瑾应了一声,然后站在他身边不动了,也不再说话。 蒋宿倒是与梁春堰熟一点,毕竟上回他与人一起参加神女游街来着,再加上他是个热情性子,拉着陆书瑾还没唠两句她就跑去了萧矜那边,蒋宿不敢跟过去唠,怕萧矜揍他。 于是目光极快地锁定梁春堰,与他闲聊起来。 好极了。陆书瑾看见之后默默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梁春堰出现得正是时候。 萧矜却沉着脸盯着梁春堰,企图用凶恶的眼神将他瞪下山去。
第65章 风亭山庄之夜(1) 风亭山庄比想象中要大得多, 单是站在门口就被面前的高墙和厚重的大门给震住。 与其说这是山庄,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堡垒。 门口站着四个守卫,由萧衡上前交涉,很快就将大门打开放行, 几人陆续进去。 一进去就能看到两边栽种着常青树, 即便是寒冷的冬季, 也绿意盎然。顺着道路看去, 就见不远处坐落着几栋庭院,屋子的建筑风格与云城的有些不同, 那些庭院的房顶都是尖的, 屋檐四角翘着,檐下挂着古朴的骨铃。 风一吹, 就发出沉闷的响声, 并不好听。 陆书瑾没见过这种铃铛,她仰头盯着, 思索着这些铃铛的用处。 “这是一种很古老的习俗, 难究其来源,说法最多的是这种铃铛以前是深山中的猎户用猎物的骨头所制,丈夫出门打猎时, 妻子就会将铃铛挂在檐下,风一吹就将骨铃的声音送进深山,丈夫听到后自然就能循着声音找到回家的路。久而久之, 这种习俗便流传于世, 多为家中亲人远行时的一种祈福和寄托。” 萧矜见她一直盯着骨铃,就知道她对此物产生了好奇, 为她解释, “不过现在多用于亲人逝于异国他乡, 这些骨铃,是为了让死于异地之人找到回家的路。” 陆书瑾放眼望去,只见这几座高耸的建筑檐下都挂着铃铛,不免觉得有些压抑。 “秦姨的丈夫曾是我爹手下的将领,后来战死沙场。”萧矜低下了声音说。 不管何时,听到为国捐躯的故事总是让人痛心惋惜,陆书瑾盯着那晃动的骨铃未动,更迫切地想知道那位才女是什么样的人。 没多久,就有山庄的下人来迎接他们,将他们带往名唤枫林的院落之中。 等进了院落,才发现院中的枫树下竟然站着一个熟人。 此人正是叶洵,他也不知在伤悲什么春秋,对着一棵光秃秃的树愣愣出神,听到动静后转头看来,立马就露出没来得及掩饰的惊讶之色。 萧矜一挑眉,“真巧,叶少怎么也在此处?” 叶洵掩去神色上前来,先给萧衡行了礼,才说:“这两日天寒,我便跑来山庄看看秦姨,顺道泡泡汤泉驱寒,萧大人你们也是为此而来?” 萧衡笑着点头,“再过几日就要启程上京,便趁着还有些空闲日子,带小四他们来玩玩。” 叶洵应了声,目光一转,看到陆书瑾的时候顿了顿,继而不着痕迹地将视线移开,与萧衡笑着攀谈起来。 如此一来,加上山脚的梁春堰和叶洵,这一行人足足有九人,枫林院住不下,萧衡与方晋等人去了后方的青竹苑。 萧矜在原地站了会儿,也不知道是琢磨了什么,忽而喊了蒋宿一声。 蒋宿扭头,屁颠屁颠跑过来,“萧哥,你叫我?” 萧矜一把揽住他的脖子,将蒋宿整个抱在怀中,拉着他往边上走去,“我跟你说个重要的事。” 陆书瑾盯着萧矜的背影。 他比蒋宿高一些,这样一揽再加上蒋宿极为配合,从后面看去蒋宿就像是被他抱在怀里,小鸟依人地跟着他离开。 看着姿态亲密的两人,陆书瑾忽然想起这两日听到的那些关于萧矜的传言。 陆书瑾是不信的,毕竟云城里那么多关于萧矜的传闻,细细数下来也没有几条是真的。 但传言那么烈,陆书瑾也多少受了些影响,总是下意识地往哪个方面想。 直到萧矜与蒋宿走到远处,她才收回视线。原本与萧矜站在一起,但他一走她身边没了别人,在这陌生的地方顿时就有些拘谨,正巧又瞄到旁边有一处凉亭,陆书瑾慢步过去,挑了个干净地方坐下。 风亭山庄的风景是极好的,枫林院中就种满了枫树,想必青竹苑里也全是竹子,各处都被打理得非常漂亮。 这里在山上,远离尘世喧嚣,入了夜之后定是非常安静的。 “陆兄。”梁春堰温笑着走来,在她对面落座,“没承想这般巧,能在这里遇上陆兄,说明你我之间当真存在某种缘分。” 陆书瑾便与他闲聊,“梁兄觉得我们之间是哪种缘分?” 梁春堰眉眼柔和,笑着说话的时候,浑身上下都??x?是文弱书生的气息,轻声细语,“不期而遇的缘分。” 陆书瑾看着他,想起曾经在百里池,他被刘全打得半死不活的样子,暗道也确实是有这种缘分的。 梁春堰脾气甚好,从未见他急眼过,与谁说话都是慢慢悠悠的,且他有一种不大自觉的热情,固执地将陆书瑾认作是他的朋友,这点倒是让陆书瑾颇为费解。 她道:“梁兄说笑,不过我倒认为是别的缘分。” 梁春堰问,“是何?” 陆书瑾道:“我们身上有些相同之处。” 这句话好像是说到梁春堰的心坎里了,他眼眸一亮,十分期待地看着陆书瑾。 她笑着说:“你看,你我二人的名字都是三个字,这不算缘分么?” 梁春堰一听,顿时露出了些许疑惑迷茫的神色,见陆书瑾这样一本正经地胡扯,竟不知如何接话了,干笑着应了两声。 另一头萧矜拉了蒋宿走出老远,回头张望见没人靠近之后,才对蒋宿道:“你与那梁春堰,是个什么关系?” 蒋宿挠了挠头,说道:“就先前在祈神祭那日与他交谈过几句,后来我去甲字堂找陆书瑾玩,也与他说过几回话……” 他觑了一眼萧矜的脸色,见他眉眼沉着,似乎有些不高兴,于是赶忙表忠心,“梁春堰与我来说不过是露水姻缘,我心头上的人还是萧哥你,谁也比不上的!” 萧矜一听,当即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你这肚子里的墨水还没有你撒的尿多,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蒋宿捂着后脑勺诺诺称是,又想起这两日云城中都在说萧矜喜欢男子,再加上梁春堰男生女相,美得惊人,他不免多想了些别的,立即又说:“我与梁春堰真的不熟!” 萧矜才不管他跟梁春堰熟不熟呢,只圈着他的脖子,将他拉到跟前小声说:“你这几日好好盯着梁春堰,最好是黏在他身上,不管他去哪里都跟紧,上茅房都跟着,让他把你别在裤腰带上,知道吗?” “上茅房……也跟着?”蒋宿不太能理解。 萧矜压下双眉,显得郑重又严肃:“这不是儿戏,是我交由你的一项隐秘任务,非常重要。” 蒋宿也被他的情绪感染,不自觉站直了身体,认真道:“多谢萧哥抬举,我必完成这桩任务!” 萧矜点点头,“自然些,不要让梁春堰察觉你是故意监视他的,知道吗?” 蒋宿信誓旦旦道:“放心吧,我保证不会让他看出任何端倪。” 萧矜心说梁春堰就算是看出来也无妨,他还能打蒋宿不成?先前被刘全都打得半死,哪能打得过蒋宿啊。 他出现在风亭山庄,就是有鬼,就算前几次季朔廷反复派人探查他的身世,没有查出任何不对劲之处,但萧矜仍不能够放心。 疑罪从有,梁春堰在他这里,从来都不是个好东西。 萧矜交代完,拍了拍蒋宿的肩膀,“行了,去吧。” 蒋宿转头就走,行了两步又停下来,像是犹豫了一下,转头问道:“萧哥,云城这两日的传言你喜欢男子,是真的吗?” 萧矜双眉一蹙,骂骂咧咧,“蒋宿,你干脆找点浆糊塞脑子里,也比脑子空空好得多。” 蒋宿赶紧跑了。 说完话回去,梁春堰又找陆书瑾聊上了。两人坐在亭中,倒不是那种热聊,而是有一句没一句地交谈,看起来相处得惬意融洽。 萧矜远远看了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 紧接着他派出去的大将就上场了,贴着梁春堰的肩膀一下子就坐下来,笑眯眯地介入两人的交谈,“梁兄,你先前来过风亭山庄吗?” 梁春堰对他突然的靠近很是惊讶,但温和的性子让他没有推开,而是道:“这是头一次来,只是听说了青松居士的事迹,慕名而来。” 蒋宿非常热情地拉着他的胳膊,双目充满精神的光:“我先前来过两回,可以带你去逛逛,这里的汤泉堪称一绝!” 陆书瑾见两人聊起来,便没再插话,余光像是看到有人朝这边望,她转头看去,对上萧矜的目光。 萧矜站得地方还挺远,直直地朝这边看,不知道是在看亭中的谁。 她与萧矜对望片刻,就见他突然招了招手,似唤她过去。 陆书瑾对亭中两人道一句失陪,起身走去萧矜身边。 “走,带你去周围转转,你记一下路。”萧矜临走时又看了蒋宿一眼,在心中给他鼓劲儿。 对,就这样,粘住他,挂在他裤腰带上,让他抽不出一丁点的时间来烦陆书瑾,如此甚好! 萧矜领着陆书瑾先是在枫林院转了一圈,看了看他们晚上要住的寝房,和位于院子后方的汤泉。 寝房是个一进门的四合院,她的房间在东厢房,萧矜选在她隔壁。对面的东厢房居住的是叶洵和梁春堰,正房则由季朔廷和蒋宿二人居住。 后方的汤泉盖得颇为豪华,像是宫廷里的汤池,统共两道门,陆书瑾只在外面看了一眼,没有进去反正她也没打算去泡汤泉。 出了枫林院之后,就漫无目的地到处乱转,山庄里不仅有鱼池假山,还有藏书阁,玉石楼之类的地方,全是秦兰兰的藏品。 行到东边处,有一座盖在高桥上的屋宅,与其他地方的建筑都不同,白墙黛瓦,檐下挂着骨铃,看上去极为冷清。 那是秦兰兰的住处。 不过她今日好像是有事忙,没有露面招待几人。 将周围走了一圈之后,差不多到了用午膳的时候,两人又走回去,在枫林院的正堂之中用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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