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停在门边,庆慈走了过来:“王爷别进去了,我来。” 庆慈走到门边第一具尸体旁,蹲下,仔细检查了起来。第一具看完,她又去看第二具,好一会,她将所有尸首都大致检查了一遍。 庆慈若有所思走回门口。 萧静盯着她,问:“看出什么了?” 庆慈摇摇头:“这些人看样子是中毒,但是除了姿势怪异,体表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中毒的特征。我一时很难确定是何种毒药,得剖验才行。” “将这些尸体都转到京兆府,找仵作配合去验,”萧静闻言,对燕然嘱咐道,“妥善将国师送到王府,派金鳞甲守好。眼下刺杀之人未找到,国师孤身一人在外若是再出事,庆慈便白忙活了。” 一行人只得往回走。日头正盛,小饭馆周围是一片农田,此时早已过了采收时节,田地里光秃秃的,露着一片灰褐色泥土。 萧静站在人群前面,忽然道:“本王猜到召南国师此行不会太平,但真没想到会是如此变故。” 使团几乎全军覆没,这事儿若是传出去,繁州那边便是打起仗来都有可能。好不容易北疆平定,南边又开始闹心……萧静低声道:“本王退居二线的梦想遥遥无期。” 庆慈听他这样玩笑话自嘲,安慰道:“眼下还没什么证据表明行刺之人便是大魏人士,难不成王爷忘了那个古怪的常二便是召南人呢!说难听点,今日之事若是他们召南人自己闹出来的呢?” 萧静看她,眼神深邃,问:“为何这样说?” 庆慈身后官员隔得远,便凑近了小声道:“那几具尸体的手指王爷见到没有?” “手指?” 庆慈点点头,伸出手悄悄比划了下,低声道:“这些人手指干干净净,且每个人的小指旁,全都有伤。” 萧静一怔:“你的意思是……” 庆慈快速道:“那个常二手便是六指,王爷还记得吧?这些召南国师的随从,也全都是六指之人,不过这些人与常二不同,他们都是小时候便截去了这第六指,因此每个人的手侧,都有一个伤口,只是有的明显一些,有的愈合得好,不仔细看还真看不出来。” 竟然是如此?萧静沉吟,看来六指在召南新神教里,定然有某种特殊的意义。 “眼下怎么办?” 没有人证,只能先找物证,萧静沉吟道:“还是得去案发现场看。” 众人回到了此前那片小树林。顾子悠已经提前到了,随着众侍卫们先行看了一圈,什么都未发现,正愁该如何交代之时,萧静领着庆慈过来了。 “王爷,臣愚笨,看了一圈,实在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顾子悠见到庆慈也来了,如同见到救星,恭维道,“早听说庆神医机敏聪慧,早先在京中破过几个案子,依臣看不如麻烦庆神医也帮着看看,多一个人也便多一份希望。” 萧静觑他一眼,这才对庆慈道:“那庆神医便同本王一道。” 庆慈笑笑:“好。” 两人在这片小树林转悠了起来。 这片树林年头不大,每一颗树都不过碗大。不过二人一圈看下来,确实如同顾子悠所言,实在没发现什么可以做出判断的痕迹来。 “这不太对,”庆慈站在一株树下,环绕着树皮转了一圈,疑惑道,“那些随从的尸首表情可怖,身姿挣扎,正常情况下是要经历一番痛苦的挣扎。可对方手指缝间干干净净,不像有挣扎过。我记得有具尸体便是在这个树下倒着的,可王爷您看,这颗树上连个指甲划痕都无,脚下的草丛也没有被磋磨的痕迹……这些人似乎死得很平静……” 死相可怖,可死前没有任何挣扎,庆慈心中似乎有什么隐隐跳出,忽然她一拍脑袋,道:“这只能说明这些人是一瞬间便毒发身亡。” 一瞬间便毒发身亡,使得这些人只能面露一个痛苦的表情,便倒了下去,自然手指缝间连点身下的泥土都不曾沾染。 萧静点头,环顾四周,仪仗和车马还倒在林间,有侍卫正在弯腰清理。 他沉声道:“还有一个问题。” 庆慈眨眨眼:“什么问题?” “好端端地,时辰已到,国师和这些随从们不走官道进京,偏偏停留在这片树林里所为何事?”
第117章 身份 ◎万一他不是呢?◎ 一百一十七章 这片树林并不开阔, 树木之间的间隙也不大,并不是一个供队伍停整的好场地。且明明官道再往前一里地,路边就有专供车马停靠修整的空旷地段,这帮召南人为何偏偏要到这里来? “要么主动, 要么被动, ”庆慈想了想,道, “要么是国师自己要求停靠此处休息, 随后发生了刺杀事情, 他的随从也恰好中了那厉害的毒,无人能护他;要么就是有人使得国师不得不停止进京的步伐……来到这处, 呃……”她歪头想了想,继续道,“比如啊,在这处等着什么重要的人……或者找什么重要的东西……” 萧静闻言, 忍不住又四处环顾一圈。这片树林着实普通, 也没什么大的遮挡,地面上的杂草都很稀少, 实在看不出来能藏什么重要的东西。 至于等什么重要的人……何人能比进宫见大魏皇帝还更重要? 国师明知道前处有大魏仪仗在等候自己, 这么大的两国交流之事儿,他会为了见重要的人而选择迟到? 萧静沉思片刻, 道:“若是这般不懂大局,本王实在要质疑他是如何当上召南国师的了。” 这话……庆慈只觉得心头一跳, 忽然道:“万一他不是呢?” 萧静目光深沉了起来。 “他不是?” “咱们大魏这边又有谁见过召南国师呢?刚刚那个受伤的人从头到尾也没有说过自己就是国师本人啊!”庆慈脑子转得飞快, 道, “王爷, 您看有没有一种可能, 国师本人在刺杀中成功脱身了呢?又或者另一种可能,那便是我刚刚救治的只是国师的随从,又或者救治的是刺杀的凶手?” 萧静立刻唤赵迦过来。 “将你发现国师受伤的经过说了。” 赵迦不明所以,道:“今日属下同顾大人一行早早等候在城外鸿雁亭,专门等着召南国师一行到来。眼瞅着与召南方约定的巳时就要过去,官道上空空荡荡,根本不见召南动静。顾大人心觉蹊跷,便命微臣前往探一探。微臣与巡捕营一种兄弟驱马来到此处,便见召南的仪仗队伍横七竖八地倒在这树林里,随从们都已经断了气,国师乘坐的舆车里传来呻、吟声,属下下马去看,就瞧见国师一人腹部中刀,倒在车内……” 庆慈打断他:“他可有亲口对你说他就是国师?” 赵迦一愣:“未曾……他痛得意识模糊,什么都没说,是微臣……见他穿着打扮上佳,又倒在舆车里,便先入为主便以为他就是国师,”他脸色严肃起来,“庆神医的意思是,这人不是国师?” 好家伙,这人要不是国师的话,那真正的国师去哪了? 庆慈感慨道:“此处没有打斗的痕迹,结果却死伤了那么多人。国师身份又存疑,实在棘手。” “那些随从,死相统一,如果不是他杀,则更像是一种集体的献祭,”萧静忽然道,“新神教在召南统领教众和民众多年。他们国内百姓对教主的命令言听计从,教众更是疯狂。往年有过几次大规模的教众集体献祭事件传出,本王幼时还听江恩侯府的李风年将军讲起过。” “集体献祭?”庆慈好奇道,“所为何事呢?” 萧静嗤笑:“什么事都可以,祈雨可以死几个,丰收也可以死几个,遇到教主寿诞,更是可以死上一大波助兴。非是本王偏见,这个新神教,与佛家、道家都不太一样,是个邪性生猛的路子。” 庆慈点点头:“那便等给随从们剖验之后,便知道对方到底是自杀还是他杀了。” 小树林里搜查了半天,实在找不到任何有线索的东西,众人只得回转京城。 顾子悠得去宫里汇报具体消息,赵迦需得去布置解封的戒严路段,庆慈跟着萧静去了京兆府,打算给随从进行尸检。 姚千同早就接到消息,同萧静见了礼,便唤来冯治。 冯治自从上次被发现在百胜楼服用寒食散,便被姚千同狠狠关起来了一段时间。眼下他戒掉了陋习,整个人倒是比之前要胖了些,脸色也红润许多。 冯治同萧静见礼,瞧见庆慈有些不好意思:“有段时间没见过庆神医了,失敬失敬。” 庆慈笑着打量他,道:“冯仵作如今看起来十分康健,我欣慰不少。” “庆神医客气了,”冯治挠挠头,看向萧静和姚千同,小心问道,“王爷、大人,那小的便开始了?” 姚千同捋着胡子,道:“开始吧。” 随机抬上来了一位随从的尸体,众人稍稍退了后,只留庆慈冯治二人站在尸体旁。 冯治取出自己的一套剖验工具,很快手起刀落,划开了尸体的喉管。 他仔细观察一番,道:“喉咙里血管肿大,呈现紫黑色,喉管皮肉有灼过的痕迹,靠近喉头的地方溃破地十分厉害,这是服食了某种腐蚀性极强的烈性毒物的结果,而这人面部口腔四周肌肉并无被人胁迫张嘴的痕迹,应当是自主服用,”说着,又飞快划开尸体胸膛,剖验起了胃部,半晌,抬头总结道,“此人胃里倒是干净,能看得到一些食物残渣,看消化程度,应该还很新鲜,极有可能是今日早晨食用的早饭一类。此人胃很健康,几乎没有被毒药侵蚀的痕迹。” 庆慈在旁思索道:“冯仵作的意思是,这人主动服用了某种毒药,极短的时间里便死了。” 这便和她此前猜测的一样了。 “可以称得上是瞬间便死了,因为这些人只是表情苦痛,但并没有挣扎的痕迹,”冯治点头赞同,“否则此人胃部不会这样完好无损。且我刚刚一路观察,并没有找到疑似毒药的物质残留,因此我猜着对方服食的一定是很少剂量的液体,尔后顷刻便死掉了。” 少量便能致人瞬间死亡的腐蚀性极强的毒液……庆慈一怔。 冯治已经验完了第一个,他起身,走向第二具尸体,见庆慈还站在原地愣怔,小声提醒她道:“庆神医,该验第二具了。” “哦哦。”庆慈反应过来,跟了过去。 第二具尸体验起来,就更加有经验了。没一会,冯治直起身,道:“这具尸体同第一具一样,死因相同。” 紧接着,他又随即抽验了七八具,结果每一个人都是同样的死法。 姚千同道:“王爷,结局似乎出来了,这些人都是死于什么烈性毒液。” 萧静颔首,看向庆慈:“庆神医怎么说?” 庆慈恍惚看他一眼:“我也觉得冯仵作说得对。” 萧静瞧她欲言又止,索性结束后,将她单独叫到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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