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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慈问：“刺杀你的人便是常鹤伦？他不是还推举让你做教主，为何又要杀你？” “我也不知道，”明赫尔摇头，道，“我们一行人一见到他，全都懵了，教众们跟了他多年，对他依然很爱戴，全都问他为何要离开新神教。常鹤伦让我们不要生张，说有事情要对我们交代，领着我们进了那小树林。结果我们一进去就全都晕了过去。” “晕了过去？” “是召南秘林里的弥烟，”明赫尔道，“一种植物，燃烧能放出烟雾，一点点剂量便可以令人晕过去。其实很好破解，并且闻到的时候我们就猜到是弥烟了，但是事发突然，谁也没想到常鹤伦会来这一招，所以大家都中了招。” “然后呢？” 明赫尔道：“醒来我便发现肚子上被扎了一刀，痛得我灵魂出窍……再醒来我便躺在这儿。” “如此说来，你也不知道那一刀是谁扎的？” “只能是常鹤伦，他对人体十分了解，那刀再扎歪一些，我估计必死无疑，”明赫尔面色痛苦，或许他也想不明白常鹤伦为何要这样对他们，“他给了我一刀，却又不叫我死……不想叫我死，却偏偏用那么凶险的匕首……还有教众们中的毒，应该是常鹤伦的独门秘药十八笑，这种药十分狠辣……” “等一下！”庆慈叫了出来，“十八笑？十八笑怎么会是常鹤伦的独门秘药？这明明是我们药王谷的药！” 明赫尔不屑道：“不可能，这种药所需的十八中毒虫，只能在我召南全部找齐，你大魏境内能癞□□容易，那沾上就死的毒雨蛙别说找了，估计你们见都没见过吧？” 庆慈：“这……” 明赫尔讥道：“找不到毒雨蛙，你告诉我，你们药王谷怎么配这十八笑？” 庆慈难得被人反驳得说不出话来。 她怎么知道怎么配，实在是师父他老人家的医典上根本就没有记载过十八笑具体是哪十八种毒物——因为药方当年早被师父毁去了啊…… 萧静拍了怕恼怒的庆慈，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慢条斯理问道：“你的那些随从，都曾是六指吧？常鹤伦也是六指？这个六指，在你们新神教里，到底是什么说法？”
第119章 审问 ◎难道陛下他，真的想要自己死在大魏？◎ 庆慈在一旁细细观察明赫尔的表情——这人一切喜怒都挂在脸上, 萧静问什么，他便答什么，看模样根本就是个毫无心机的年轻人，又或者像是个被宠着的大孩子, 谈吐间对萧静并没有稳重的态度应对, 不像是故意，而是他本性便是如此——真不知召南皇帝如何放心让他做国师。 不过倒也不是单纯到完全不知道讲条件。 明赫尔道：“要我说可以, 但是北疆王要帮我。” 萧静道：“你想让本王如何帮你？” “自然是帮我把常鹤伦抓住, 我要问清楚他为何要这样对我, 为何要杀一众跟了他多年的教徒们！”明赫尔一激动又扯到伤口，龇牙咧嘴缓了缓, 半晌，又道，“他杀同教，我身为教主有责任代新神处决他！” 萧静对他们新神教之间的斗争毫无兴趣, 不过抓常鹤伦这是必然, 于是，他道：“本王可以答应你, 但你别想耍花招。” 明赫尔不屑一顾道：“我们召南人可不像你们大魏人, 只有满嘴仁义道德，新神若是知晓我们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是要降下天罚的。” 萧静淡声道：“大约你们新神眼神不行，这常鹤伦眼下可没你这般倒霉。” 明赫尔失了面子, 瞪眼道：“你！” 庆慈好心打个圆场：“国师早说, 那常鹤伦便早一日落网不是？” 明赫尔也知此刻自己沦落至此, 已是胳膊拗不过大腿, 丧气道：“六指在我们召南是吉祥之兆, 常鹤伦当年能做国师，也沾了他六指的光。自他以后，凡是六指，入教都比普通人更容易些。不过常鹤伦后来闭关了两年，再出关之后，就十分憎恨自己的六指，制作衣服的时候总是要特意遮住六指，甚至说新神托梦与他，要求新入教的教徒不得再有六指之人。渐渐地，在常鹤伦的授意下，入教选拔就不再偏爱六指，甚至还会专门把六指之人剔除掉。备选却不能入教是很大的耻辱，因为之后民间六指出生的孩子，家里人往往在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找巫医给去了。” 常鹤伦自己是六指，却憎恨六指之人，真是奇怪。庆慈问：“跟随国师的这群人，曾经都是六指？怎么就这么巧？” “他们都是吗？”明赫尔茫然道，“我接管新神教才两年，又是第一次出使别国，这随从名单是陛下帮我定的，他说都是一些有才干的人。” 萧静与庆慈对望一眼。 一群有才干的人，转眼就都死得一个不剩。 也就明赫尔会信。 难怪召南皇帝力排众议也要拥着明赫尔上位，这人是个拎不清的糊涂蛋，别人问什么他都答，别人说什么他都信，如此好掌控，不选他选谁。 “常鹤伦闭关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庆慈问。常鹤伦忽然厌恶自己的六指，肯定是发生了一些重大的转折。 明赫尔道：“这我哪儿知道，那时候我还小呢。” “那你是如何得知常鹤伦闭关之后便对六指讳莫如深？” “这种事情，长嘴问一问自然就知道了。我因为被常鹤伦忽然提到殿前，自然想多打听些他的喜好，教众里年纪大的多的是，花点银子就打听到了，一点儿也不难。” 意思便是十几年前的事儿了？ 庆慈想了想，又问：“常鹤伦没有妻子和孩子吗？” “没有。” “那他……同大魏前朝有什么关系么？” “大魏前朝？”明赫尔表情迷糊不似作假，反问道，“这位姑娘，常鹤伦与大魏前朝能有什么关系？” 庆慈嘻嘻一笑：“我不过随口问问。” 萧静忽然出声：“常鹤伦当年在哪闭关？” 明赫尔挠头：“这个问题我也问过，教里老人谁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他是忽然留下闭关的消息，直接消失了两年，而且当时正值陛下五十大寿的庆典，他身为祭祀人却突然不见踪影，可把当时的教众们吓了一跳，”说完，捂着伤处，自顾自埋怨起来，“如此看来，常鹤伦动不动便爱不告而别，根本不担心自己留下的会是什么样的烂摊子……” 庆慈一瞬间便理解了萧静的意思，常鹤伦消失的那两年，与其说是在闭关，倒不如说是来了大魏江南道的可能性更大——他极有可能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马奎峰和张清风等人，甚至认识梅雁栖……梅家的倾倒，很有可能便与常鹤伦有关。 不然他怎么会直到现在还在找梅雁栖留下的巨额财富。 庆慈脑子里理顺着这几人的关系，忽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件快要被她遗忘的事情—— 常鹤伦他，是认识薛忠明将军的吗？薛忠明死去那晚露面的那位前去敲门催促云墨动手神秘住客，应该就是常鹤伦本人吧？毕竟只有他这个新神教教主、召南当朝国师，才会令云墨那样惧怕。 结合灵州驿站养马的秦增后来所说遇到过的一个普通面相的陌生住客……不知为何，庆慈十分笃定，此人八成就是常鹤伦。 常鹤伦、薛忠明……刘澎年……还有师父…… 这几个人，好像彼此之间都能连上“认识”的箭头，那么师父他老人家认识常鹤伦吗？ 庆慈微微一怔，那晚灵州驿站外，迷蒙夜色里刘澎年微弓着着身子默默注视点燃纸钱的身影忽然跳出脑海。 刘澎年在清潭县的时候说过，他见了一个害他朋友家破人亡的假风水先生……这个假风水先生是谁？刘世伯口中的这个家破人亡的朋友会是谁？ 师父之前醉酒说自己无意炮制出的十八笑害得友人身故，便在对方坟前毁去药方，此生再也不制此药，那么那位友人是谁？为何十八笑转身又成了明赫尔口中常鹤伦的独门毒药，甚至连名字都没变一个字； 前朝文玺、散缚之刑、萧钧忽然谋反、萧鸾身中红颜驻……本朝皇室为何与前朝皇室关联如此紧密而奇怪？ 常鹤伦对新神教说自己不是召南人，主动放弃教主之位，又与卑戎来往密切，难道他是卑戎人不成？ …… 庆慈脑子里像过跑马灯，桩桩件件不明白的事情绕在脑子里转圈，每一件事看似都是独立的，但是又好像都有带了一丝若有若无的联系。 这一切，实在太蹊跷了。 庆慈心中擂鼓，有一个直觉告诉她，十几年前的这帮人一定发生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另外，张清风在冀州制造的那一片武器，真的是打算卖到召南的？召南好好地，要那些武器做什么？ 难不成真打算对大魏发兵？ “你们召南本国是不是不太平？”庆慈忽然问。 明赫尔有些惊讶，脱口而出道：姑娘如何知道？” “猜的呀。” “这有什么好猜的？”明赫尔无所谓道，“我们召南很多部族首领都想当皇帝，”他得意瞥二人一眼，颇为自豪道，“我们召南讲究公平，有能力便能当皇帝，不像你们大魏，只要出生好，就能一家子世世代代当皇帝。我们召南只认实力，只要能打得过，皇帝就能换人做。” 庆慈笑了。 这倒是有趣——信奉转世来生的召南偏偏不认同本国皇帝拥有世袭资格，而承认皇家血脉的大魏却看新神教如同邪、教一般。 庆慈摸摸下巴，故意道，“明国师别怪我心直口快，我总觉得召南皇帝派你这样的人出使大魏，好像是生怕你死得不够快啊。” 明赫尔瞪她一眼，气冲冲道：“这位姑娘长得挺好看，怎么如此不会说话！什么叫‘我这样的人’？我堂堂国师难道还不够资格出使你们大魏吗？我可是陛下拥护的教主！” 庆慈见他急了，笑着安抚道：“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不过明国师还没告诉我，召南现在境内几个部族都如何了？” “敢问北疆王是在审问罪犯吗？”明赫尔难得智力回身，嚷嚷起来，“我们召南自己的事情就不劳大魏操心了，此次我来是代我们陛下商讨国事的，却在你们国都遭此一难，折损这么多教徒，我召南还没找你们大魏要说法呢！”说着，又孩子般丧气道，“……我这伤还不知道何时能好，陛下他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好消息呢……” 萧静嗤笑一声，站起身来：“明国师安心养病，什么时候伤好，本王什么时候安排国师进宫见我们皇上，如何？” 明赫尔忙道：“还有抓常鹤伦！” “可以。” “王府里自此不能吃牛肉！” “不可以。” 明赫尔又急赤白脸了：“至少要避讳我！北疆王，这是礼仪！你懂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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