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拂子一听,终于露出一个满意的笑脸:“别的不说,看来这半年的历练,你这丫头于人情世故上聪明了不少。” “瞧您说的,徒儿心疼师父,根本不必历练。” “油嘴滑舌。” 庆慈引着丹拂子往自己马车走去。师徒俩你一言我一语,留给芳草一对旁若无人的背影。 芳草和小厮赶紧给农夫付了银子,小步跟了上去。 丹拂子确实对吃住不挑,庆慈的宅子他逛了一圈嫌四四方方没有药王谷漫山遍野来的痛快;芳草准备的房间他道了句凑合;府上厨房得知丹拂子今日到了,铆足了功夫做了一桌好菜,结果丹拂子整个席间只抱着那两壶春风醉不撒手。 庆慈劝也劝不动,索性不再管他。 “师父,真不能怪其他师兄们背后说您难伺候,您这脾气也就我习惯得了。” 丹拂子舌头都直了,醉醺醺道:“为师一辈子这个脾气,改不了。” 庆慈见他有些摇晃了,眼珠子转了转,搁下筷子,试探道:“师父,您上次出谷是什么时候啊?” “上次……”丹拂子晃了晃酒壶,仔细回忆道,“给皇帝治病那次?一晃也得小二十年了。” “那您那次出谷,有遇到什么大事,认识什么朋友吗?” 丹拂子闻言,眼神微微一眯,思考道:“自然。” “是什么啊?”庆慈凑近了,“您能跟我说说嘛。” 丹拂子微微偏头,一双醉直直眼看她。庆慈一直觉得自己师父这双眼生得实在是好,想来年轻时候凭着这双眼睛也能博个美男子的称号。 可丹拂子只是看她,没说话。 “师父?”庆慈又唤了一声。 丹拂子这才似乎被惊醒,不满地皱起眉:“你问为师这些做什么?” 庆慈道:“我信上不是都告诉师父了,京城里奇怪的人和事儿太多了,我好奇嘛。” “好奇害死猫,”丹拂子打了个酒嗝,摆摆手,“一高兴就喝多了,一路坐车又累,慈丫头自己吃吧,为师得去补觉。” “哎——”庆慈拽着他的衣袖,不让他走,“往事您不想提便罢了,但是那个红颜驻您有办法解么?还有那个十八笑到底怎么回事?师父,您总得回答我一个呀。” “急什么,等为师睡醒了,”丹拂子掰开她的手指头,头也不回道,嘟囔道,“早一日晚一日有何区别,早就注定的事儿……” 说着,站起来,拎着酒壶便自顾走出花厅。 庆慈托腮,望着他的背影,无奈撇撇嘴。 师父他老人家总是这样,一遇到不想回答的事情,就装疯卖傻,说些高深的话。 芳草从旁边走过来,抿唇笑道:“姑娘,您跟老先生相处起来真的像是父女一般。” 庆慈叹气:“都一把年纪了,还是个倔脾气!”又道,“芳草,师父便是嘴硬心软,你准备的那些他都喜欢的,他就是不说罢了。” 芳草忙道:“姑娘这话芳草感激不尽,能伺候姑娘和老先生是芳草的福气。” 庆慈叹道:“师父自由惯了,肯定在府里待不住,晚会师父醒了,你给他送些零花的银子,他定是要独自去城里转悠的。” 果然,傍晚庆慈亲自去三进院子里喊丹拂子用晚饭,院子里的小丫鬟道:“姑娘,芳草姐姐送来一荷包碎银子之后没多久,老先生便揣着银子出门了。” “可有说去哪了?” 小丫鬟摇头:“未曾。” 一来京城就跑得不见人影,庆慈等了又等,直到夜幕初上,小丫鬟才来报,道老先生回来了。 庆慈赶到丹拂子房间,便见到对方桌上摆了各样胭脂水粉。她有些发懵,走过去拿起来细看,忍不住道:“师父您哪来这么多胭脂水粉的啊?” “还能是偷的不成?”丹拂子啧一声,“自然是买的。” “您这是把全京城的胭脂铺子都逛了一遍啊!”庆慈翻了翻每个物件上的印花,还看到了京中大街北沿河岸那家花容悦色的招牌,“我哪用得着这么多?师父破费了……”说完,又觉得不对,这银子不就是她出的吗? 庆慈咧咧嘴,拿起一盒粉,好奇道:“师父,您买的好像都是低档货,您是不是被坑了啊?” 丹拂子一把抢过来:“不是买给你的。” “……不是买给我的?”庆慈不可思议瞪大眼,“师父,您在京城有相好的了?” 丹拂子抬手就拍了庆慈后脑勺一下:“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 庆慈撇嘴,委屈道:“这能怪我么?” “是买给那个倒霉公主的,”丹拂子将胭脂水粉扫到一堆,又掏出一张纸,递给庆慈,“这两日给为师备好,为师急用。” 庆慈接过来一看,满满当当都是药材。 “蛤蚧、花蕊石、无患子、龙涎香、佛手参、石燕……”她有些看不懂这些药是要做什么,“师父,您这是……要给和悦公主治病?” “不然?” “您知道红颜驻怎么解?” “不知。” “……” 丹拂子道:“若是按你所说那位公主的脉象,她已没有两年寿命可活了。红颜驻药方早已失传,为师虽然没把握,但是也有一些新的理解。这两日你把药备齐了,再让那公主来见我一趟……”说着,流露出难得一见的一贯见到怪病的欣喜,“唔,死马当活马医,难得还能一见身中红颜驻的病人,为师便勉为其难试试吧。” 让公主来见师父一趟……庆慈心道,这话也只有您这样狂气的人才能张嘴就来。 这些药种类繁多,庆慈拜托周正帮忙联系京城各药商,将其中的绝大部分都找到了,剩下的两种名贵的些的,例如东珠和龙涎香,市面上的规格达不到师父他老人家要求的品质,庆慈只好去求助萧静。 萧静听闻丹拂子在准备为萧鸾治病的药物,立刻将这两样备齐,又备了见面礼,领着萧鸾,直接登门拜访丹拂子。 丹拂子一见萧静,盯着对方看了半天,忽然两眼微眯,道:“原来是你小子!” 他话音一落,庆慈连忙拽了拽他,又对萧静讪笑:“师父不理俗世多年,称呼一时没变过来,多有冒犯,王爷息怒。” “无妨,丹谷主是长辈,想叫本王什么都可以,”萧静面色不变,微微一笑,“只是没想到丹谷主如此好记性,十几年过去了,还能记得本王。” “你……王爷当年拿果子砸了老夫的头,我自然记得,”丹拂子冷笑,“是王爷干的吧?” 庆慈没想到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小过节。她稍稍回忆一番,难怪第一见与萧静见面,萧静便称师父“丹拂子那老头”…… 萧静不否认,道:“除了本王,谁还有那样准的手头。” 丹拂子愤愤不平道:“王爷小时候一看就是个肚子里憋得住坏事儿的,刘澎年那厮还护着王爷,非说老夫冤枉错了人。” 萧静淡笑道:“本王那时年幼,乍然听到有人说我母亲命不久矣,自然生气。现在想来,是本王年幼无知,本王在这给丹谷主道一声歉。”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那时萧静只是个孩童,丹拂子哼了声,嘟囔道:“老夫是欠了你们姓萧的了……那个公主呢?过来让老夫把把脉。” 萧鸾同萧静一样,面对丹拂子十分尊敬,闻言便乖巧上前:“丹谷主,本宫便是和悦。” 丹拂子一见萧鸾相貌,也愣了愣,随即立刻细细打量起来,口中叹道:“‘仙人貌,凡人慕’,果然所言不虚。” 他脸色又缓了缓,口气也柔和了些,但说的话依然犀,对萧静二人道:“老夫话先说好,大夫不是神仙,只能保证尽最大努力,但有的病束手无策便是束手无策,便是玉皇大帝来也是束手无策。” 这话委实不客气,换其他大夫敢如此对皇族放肆,恐怕八条命都不够死的。门外的芳草和燕然互看一眼,深深佩服这位炸脾气的老头。 芳草小声道:“这么一看,咱们姑娘脾气可真和气。” 搁往日,燕然听“咱们姑娘”一定蹙眉,但现在……只见他点点头,赞同道:“庆姑娘确实脾气好,同王爷十分般配。” 屋内萧静颔首,萧鸾也不生气,笑道:“和悦已经没什么遗憾了,一切都听丹谷主的。” 丹拂子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老夫来给公主把脉。” 萧鸾乖乖地伸手手腕。 丹拂子眯眼把了一会脉,收了手,忽然道:“老夫得要些公主的血做药引子,应当可以吧?” 作者有话说: 蛤蚧,就是壁虎。文中药材随手检索,问就是觉得好听。
第129章 凶杀 ◎那位公子死了?◎ 丹拂子半点不客气, 刺破萧鸾手指,留了一盅血,随后便一头钻进庆慈为他准备好的药材库房间,再也不露头。 庆慈心中分明, 师父这是又要闭关的意思。 庆慈不知他对红颜驻究竟是打算如何下手, 想去偷窥一二还被丹拂子撵了出来。芳草早中晚三顿为其送饭菜,均被要求搁在门口就行, 两天下来, 连丹拂子一眼都没见到, 不由同庆慈感慨道:“老先生果真是医痴啊。” 庆慈颔首:“师父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棘手的病症了,和悦公主的病看来大大激发了他老人家的胜负心。” 芳草好奇:“和悦公主看起来好好的, 到底是什么病啊?” 庆慈摇摇头:“你最好还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好。” 又过了一日,丹拂子依然闷在药材库里,庆慈照例去无恙阁出诊。一进医馆,便听到满屋子人都在讨论一件事情——卑戎一族的瓦达刺穆敦来信直言心中钦佩北疆王殿下, 愿意主动投诚, 带着自己的几千人部落归顺大魏,眼下使团马上就到京城。 原来卑戎的那位瓦达名叫刺穆敦, 庆慈心道, 只是这刺穆敦愿意投诚便投诚,将缘由说成是钦佩北疆王, 怎么都觉得带了点故意拱火的意思。 “卑戎人啊?听说凶得很呐!”医馆有人高声议论道,“说是长得虎背熊腰, 吃食也同咱们大魏不一样, 吃生肉喝血酒, 作风彪悍得紧。” 自从萧静带领大军横扫了北疆各部之后, 北疆稍大些的势力早就已经投诚了, 但有些漏网之鱼依然在这两年间偏安一隅,再度各自发展,偶尔会有一些部落与北疆驻军你来我往地碰撞一番,其中势力稍大些的便要属卑戎一族。 北疆如今整体安稳,驻军以防卫为主。卑戎人虽少,但各个骁勇善战,又常常打了就跑,一直令北疆边军十分头疼。 便是京城也偶尔能听闻卑戎又与北疆军周旋的消息。谁料半年前,北疆边境的卑戎人忽然便没了动静,现在又忽然说愿意投诚,实在是令人纳闷。 有人嗤笑:“怕什么,咱们有北疆王!” 萧静在北疆打的第一个胜仗,对象便是卑戎。其后两方几次对阵,萧静从无败绩,卑戎也便一次次被北疆大军撵到更北的苦寒之地,终于老老实实起来。两年前萧静班师回朝,卑戎稳定了一段时间,见机又开始蠢蠢欲动,去年一直零星骚扰北疆边境几个城镇,大有卷土重来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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