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轻些的男子大声嚷嚷:“就是,咱们有北疆王,若是卑戎敢玩阴的,王爷定要再度披甲上阵,将卑戎人杀个片甲不留。” 他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支持,医馆里一时人声鼎沸,叫好声此起彼伏。 庆慈蹙眉,拍了拍手掌,众人顿时都朝她看了过来。 “医馆是病人治病的地方,还请莫要大声喧哗,”庆慈面色微冷,严肃道,“诸位若是想讨论国事,还是换个地方讨论比较好。” 众人顿时偃旗息鼓。只见那个年轻些的男子站了出来,昂着脖子激动道:“我等不过是关心国事,有何指摘?” 庆慈盯着他:“关心国事也要找准地方,我无恙阁不适合公子高谈阔论,公子若再是如此喧哗,吵到我的病人,我便要请公子出去了。” “呵,走就走,京城这么多医馆,你无恙阁有什么了不起!”年轻男子冷哼一声,袖子一甩,气呼呼走了。 满屋子人见此情景,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气氛凝滞又尴尬。 周正连忙出来打圆场,笑呵呵道:“诸位都是来看病抓药的,安静些才能让大夫们听得清脉象,抓得对药剂,不然若是误诊了,最后耽误的还是大家啊。” 屋里一大部分都是熟客,闻言微笑着称是,纷纷给周正台阶下。 庆慈望着那年轻公子出了无恙阁,心中微沉,招来店里小厮,悄悄吩咐一番,转身上楼去了。 过来小半个时辰,小厮回来了,上了三楼同庆慈交代道:“东家,小的跟着那公子到了环城河东桥,亲眼见着那人进了对岸的翠香楼,小的悄悄打听了,那公子便是翠香楼的常客,名叫赵欢,似乎不是京城人士,但家中应当十分阔绰,在翠香楼一住便是数月,花销不菲。” 翠香楼?庆慈一愣,这不是萧静口中那位梁夫人的产业么? 她还没说话,只听芳草气愤道:“都是来看病的人了怎么还有功夫逛翠香楼,这人莫不是专门来捣乱的吧?” 庆慈已经听萧静说过翠香楼并非风月场所,忙解释道:“翠香楼倒也不是青楼那种地方,那位公子是外地人,可能只是来京玩,暂住在翠香楼而已。” 听着这人似乎不过是个不着调的普通人,庆慈便没再追究。医馆开久了,实在是形形色色的人事都遇得上,一对比,今日这位年轻公子言行着实还算是正常的。 天一冷,病患比以往多了起来。庆慈一下午接诊了十几位,忙得水都没顾上喝一口。刚刚提笔写最后一位病人的药方,一楼传来喧哗声。 没一会,周正慌张上了三楼,见到庆慈,大喘气道:“东家,京兆府的人说要对咱们无恙阁的人问话。” “问什么话?”庆慈以为自己听错了,手中的笔还提在半空,笔尖的浓墨凝了一会,轻轻坠在纸笺上,晕开一块大大的墨团。 只听周正道:“早上那位在咱们医馆大声喧哗的公子,死了!” “那位公子死了?”芳草捂着胸口,倒吸一口凉气,“早上不是还好好的呢!” 庆慈也有些不敢相信,早上那公子听声音很是洪亮,观面色也没什么异常,好端端怎么就死了? 坐在诊桌前的一位老妪是无恙阁常客,闻言也很诧异,瞪大眼睛看看周正,又看看庆慈,好心道:“想来官府也只是例行问话,庆大夫今日都在无恙阁,老妪和很多病人都能作证,庆大夫不必担心。若是官府着急,庆大夫便先去,老妪明日再来。” 庆慈心中感动,微笑道:“不必,我这就写好。”说着,换了张纸笺,飞快重新誊写了药方,递给老妪,吩咐周正和芳草送人下楼。 她整理了医箱,很快也下了楼。 一楼门口站了几位捕快,房丰张联二人均一身深色官府,站在大厅同周正说话。听到庆慈从楼上下来,二人上前,抱拳一礼,解释道:“庆姑娘,翠香楼出了命案,死者据说今日来过无恙阁,因此我等前来问话,麻烦庆姑娘和医馆众人配合官府。” “自然,”庆慈让二人落座,好奇道,“二位大人,这个赵欢好端端地,怎么死了?” 房丰张联对视一眼,奇怪问:“庆大夫如何知道这人姓名?” 庆慈一顿,只得把自己命小厮跟着过去的事儿说了,又解释道:“我起初以为这人是故意捧杀北疆王名声,多事之秋,怕有什么阴谋,因此留了个心眼,不过后面了解这公子可能只是脾气大了些,人似乎没什么不对劲。” 房丰张联齐齐点头:“眼下卑戎即将投诚,北疆王殿下确实一直处在被议论的中心,庆姑娘想得周全。” 庆慈笑笑,问:“二位大人还未告诉我,这人到底怎么死的?” “胸口中了一刀,死在翠香楼的房中,”房丰道,“是翠香阁的梁夫人发现,并且报的案。” “梁夫人?翠香楼的东家?” “明面上的东家,”房丰低声道,“翠香楼产业很大,梁夫人身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势力。” 庆慈点点头,她对翠香楼并不了解,若不是萧静解释了两句,至今她都以为翠香楼便是烟花场所。再加上萧静似乎同梁夫人熟识,庆慈心中已经不由自主对翠香楼的印象打上了“正常且正经”的评价。 “是凶杀?” “目前来看,是的,”张联试探道,“翠香楼的小厮说今日赵欢公子提了一句要来无恙阁抓药,随后没多久,便又见赵公子面色不佳,空手而归。然后无恙阁的小厮,便来同自己打听赵公子的事情,行迹蹊跷……” 原来如此。庆慈明白京兆府找上门的原因,便是自家小厮主动打听赵欢的情况,被翠香楼的小厮怀疑举报了。 “我们无恙阁的人今日一整天都在医馆,很多病患都能作证的,”庆慈坦诚道,“我也可以为他们几人作证。” 张联忙道:“非是京兆府怀疑姑娘,我二人前来,主要还是想知道,这个赵公子打算抓什么药?” 庆慈摇摇头:“那位公子离开得早,那时候看诊抓药的队伍还未曾轮到他,他想抓什么药,我们无恙阁也不得而知。” 这事儿无恙阁确实是有些无妄之灾,张联房丰心知不过走过场而已,便起身打算告辞。 庆慈送二人到医馆外,多嘴道了句:“翠香楼不是在环城河东桥对岸么?” 房丰点头:“正是。” 庆慈纳闷道:“环城河东桥边上便是京城百年老字号百忍堂,按理说,不论规模名气,还是方便程度,那位赵公子都应该去百忍堂抓药才是。为何他偏偏舍近求远,非得来我们无恙阁呢?” 房丰张联二人一愣。 确实。无恙阁开张时日甚短,京城老百姓更多的还是习惯去百忍堂。这个赵欢为什么不去那处? “赵公子有可能去过百忍堂的,”庆慈想了想,提醒道,“或许百忍堂里他需要的药材卖完了?总之二位去百忍堂打探试试,应该会有新线索。” 作者有话说: 房丰:梁夫人身后或许还有更大的势力。 庆慈:啊?是谁? 萧静:咳咳……
第130章 同往 ◎我能同大人们一起去翠香楼看看么?◎ 张联房丰二人得了庆慈的提醒, 商讨一番,张联道:“庆姑娘可否同往?我俩不通药理,若是赵欢真的在百忍堂抓过药,还需要庆姑娘帮着鉴定一二。” 庆慈自然不推脱。她交代了芳草先行回府, 坐上了京兆府的马车。 百忍堂不愧是京城百年老字号, 掌柜的往日见多识广,见官府突然来了一队人马也不犯怵, 反而笑意盈盈迎上来, 问道:“官爷是来抓药?” 张联将赵欢的画像拿出来, 问:“掌柜的见过此人未曾?” “眼熟……”掌柜的眯眼,凑近看了两眼, 立刻笃定道,“见过,昨日来百忍堂抓药,恰巧店里无货, 这位公子发了好大的火, 小的劝了两句也被骂了。” 他堂堂百忍堂掌柜,在京城混迹多年, 怎么也算得上行业里响当当的人物, 熟客多的是有钱有势人家的奴仆,见了自己也要客气三分, 谁知昨晚被一位年轻公子指着鼻子骂,实在是丢面儿, 因此一见赵欢的画像, 立刻辨认了出来。 “什么时候?”张联问。 掌柜的答:“昨日晌午。” 张联有些困惑:“晌午就来了?” 房丰悄悄看向庆慈, 低声解释道:“昨日下午赵欢还去鹊池画舫听曲儿去了。” 那赵欢患的应该不是什么需得立马服药的急病……庆慈点点头, 忽然出声, 问道:“掌柜的可还记得那位公子要买什么药么?” 掌柜的这才看到张联房丰身后还跟着一位年轻貌美的姑娘。这都要天黑了,一位年轻姑娘跟着一众带刀的京兆府官爷们登门,掌柜的自然不敢小觑,连忙客气回道:“回这位姑娘,那位公子药单子上的药材品类杂多,小的只能记得大部分了。” 庆慈笑道:“无妨,可否麻烦掌柜说一说?” 掌柜的想了想,回忆起来:“怪柳、防风、瞿麦、金鸡尾、石蝉草、通草、马牙七、千金子、红木香、龙骨、麝香、五倍子、桂心、麻黄根、滚山虫、小通草、大火草根、白前、土荆皮……”他顿了顿,评价道,“还有一些,小的记不大清了,那位公子拿的不像是什么药方,更像是来我百忍堂备货的……” 庆慈却已经听出这些药里的不对劲,打断他:“是否还有牛膝、榆白皮?” 掌柜的想了想,抚掌赞许道:“姑娘厉害,确实还有这两样,只是瞿麦和榆白皮恰巧昨日店里无货,这位公子便发了老大的火,实在是令人头疼。” 几人出了百忍堂,张联忙问:“庆姑娘,刚刚可是听出什么来了?” 庆慈意味深长道:“掌柜的方才背的那些个药,其实能配成好多药方,治疗什么的都有,大都是一些最常见的小病小症。不过,其中有一个能搭成的方子,稍微特殊了些。” 张联忙问:“什么方子,庆姑娘请说。” “瞿麦、通草、桂心、牛膝、榆白皮,这几样若是组合在一起,是一个不常见不常用,实际很有效的古方。” 张联问:“治什么病的?” 庆慈摇摇头,沉声道:“不是治病,是堕胎。” 堕胎?众人一愣。 庆慈点点头,继续道:“掌柜的说因为瞿麦和榆白皮无货了,被赵欢骂,可见这两样一定是非常重要的,因此依我看,赵欢买这些药的目的便是配出这副堕胎药的可能性更大些。” 众人回过神来——所以赵欢是将堕胎药的药方混在一些普通药材里,营造一种备货的错觉? “这人倒是精明啊。”一位衙役叹道。 精明吗? 庆慈疑惑道:“若是赵欢当真是个精明人,行事小心,又何必昨日和今日在百忍堂和无恙阁乱发脾气,凭白惹人注意呢?且有些小药铺都有配好的成品堕胎药偷偷出售,赵欢悄悄去买便是,为何还要兴师动众、多此一举来掩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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