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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联沉吟，问：“大概是因为那女子的身份特殊，他才想出避人耳目的这一招也是有可能。” 庆慈却反问：“就算身份特殊，想行事不留把柄，这家买不着换一家买便是，且堕胎一事对女子而言，一定是急中之急，刚刚房大人却说赵欢昨日下午还去听曲，赵欢这人看起来根本就不着急。” “庆姑娘的意思是？” 庆慈一字一字道：“这个赵欢很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要买的药究竟是用来做什么的，也无人催他，”她顿了顿，“由此可以推断，这药方很可能是别人要求他帮忙购置齐全的，那人可能身份特殊，可能不便露面，总之对方没有告知赵欢真正的目的。另外，能配出这个古方的人，一定通晓医理，不然这一大堆药材买回去，普通人根本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更别提用量和用法了。” 众人听罢庆慈的话，纷纷点头。 此事夜幕已经初临，环城河水冬日流动缓慢，似乎要结冰。水面似一面镜子，倒映着熠熠光亮，一副梦幻景象。 庆慈顺着光亮，抬头去寻那来源，一抬眼，河对岸“翠香楼”三个字在夜幕里被四周灯笼照得分明。 “我能同大人们一起去翠香楼看看么？”庆慈心中忽然升起一阵好奇，她想知道是谁给赵欢的药单，也想见识一下能配出这个古方的人。 庆慈破案能力在京兆府有口皆碑，她主动愿意帮忙，众人自然乐得答应。 一行人绕过环城河东桥，往翠香楼走去。 翠香楼内，梁夫人正同萧静汇报近日京城各处动静，燕然在门外叩门，道：“王爷，庆姑娘来了。” 萧静脸上难得愣怔，他心中滚过一丝奇怪的感觉——燕然这话说的，好似自己正在喝花酒，正门夫人打上门拎着棍子似的…… 梁夫人比他反应快，惊喜道：“便是那个药王谷的女神医么？”随即看了眼萧静，嗔怪道，“王爷做什么了？怎么让人家小姑娘家的寻着找上门了？” 萧静搁下手中茶盏，让燕然进来。 “庆慈来翠香楼做什么？”他问。 燕然道：“跟着京兆府的人来的，想来是来查案了。” “京兆府？”梁夫人道，“莫不是今日那位死去的年轻公子的案子？” 萧静：“死去的年轻公子？” 梁夫人道：“今日下午，我走过客房，见三楼拐角那间客房的房门敞着，待等半个时辰后我从顶层下来，那间房门依然敞着。我觉得好奇，便走过去看一眼，谁知便看见那位住了一个多月的年轻公子，胸中插了一刀，倒在房间地上……” 萧静蹙眉：“梁夫人刚刚为何不说？” 梁夫人无辜道：“这不是还没同王爷说到么？” 萧静道：“将那年轻公子的信息予本王说一说。” 庆慈同众人踏进翠香楼，第一反应便是——京城果真富庶繁华，就连娱乐场所都是卧虎藏龙，一个赛过一个的华丽，她此前以为天鸿阁已经够金碧辉煌了，没想到同翠香楼的规格相比，天鸿阁竟然还稍稍落了下风。 翠香楼的掌柜一见官府的人又来了，连忙将人引到一边，熟练避开厅堂里正在奏乐的琴师表演。听到张联提出要去那出事房间再看一番，掌柜的便亲自将众人带上了客房三楼。 庆慈一踏出台阶，便看见拐角有间客房门上贴着官府的封条。 “便是这间。”张联道，示意衙役们揭开封条。 庆慈一进这间房，立刻闻到一丝淡淡的花香。她环顾四周，这个房间饰物精美，家具考究，房中央是一摊已经发黑的血迹，四周地面干干净净，墙角倒是有两瓶半人高的八角金盘，比手掌还大的叶片绿油油地，养得很好。 只是看遍整间房，并无一盆带花的植物，庆慈皱起秀眉，刚刚那缕花香是哪里来的？ 她在房间里四处走，眼睛暗暗搜寻，耳朵还仔细听掌柜的同张联房丰二人谈话。 “大人，不知赵公子的案子查得如何了？” “有些许进展，”张联问，“赵欢平日可有与女子往来？” 果然，掌柜的道：“小的是撞见过两次，但那女子进出都带着帷帽，小的不知赵公子与那女子究竟是何关系。” “今日那女子来了没有？” 掌柜的讪笑：“这个小的还真不敢保证，得细细问过下面的人才知道。” 张联颔首，态度强硬：“去问。” 掌柜的咧咧嘴，只得称是，退了出去。 庆慈摸过门窗缝隙，床铺被褥，书册笔具，终于在房中央桌上的木纹缝隙里，摸到一丝黑灰，她眉梢一挑，放在鼻尖下，果然闻到刚刚那股相同的花香味，两个指尖互相一搓，黑灰碾平，丝滑感异常明显。 “有人在这个房间里点了软骨散，”庆慈冲众人晃晃自己食指上的黑灰，又指了指桌案，道，“且是品质上佳的软骨散，只需要零星，便能让人站不起身。” “是凶手点的。”房丰道。 庆慈看了看地上的血迹，点点头，道：“血迹集中，四周干净，死者应当是一击即中。凶手行凶之前特意点了这软骨散，大概是对自己力量的不自信，加重了女子作案的可能性。” 庆慈依靠在桌面，沉思一会，问张联和房丰：“二位大人觉得，让赵欢帮忙买药的和今日杀了赵欢的，是否为同一人？” 二人纷纷称是。 “我也觉得是，”庆慈有些困惑，“可若是同一女子，这昨日令赵欢买堕胎药，今日药没买齐又要杀了赵欢，是何道理？” “自然是赵欢发现了什么。” 一道男声忽然在房间门外响起，庆慈一愣，连忙回头，便见萧静着一身低调墨蓝色束腰长袍，正负手站在门边静静看着自己。 众人连忙上前，拜见萧静。 “王爷，您怎么也在？”庆慈冲萧静笑了起来，唇边梨涡浅浅，“您也知道这个赵欢的案子了？” 萧静盯着她，嘴角跟着微弯：“本王在翠香楼同梁夫人谈事情，听到你来了，本王便来看看。” 这话说得十分亲昵，房丰张联默默对视了一个眼神。 庆慈有些不好意思，忙道：“刚刚王爷说什么，我没听清。” 萧静抬脚走近她，口中慢条斯理道：“你们刚刚的话本王都听到了，若真是如你们所猜，凶手是女子，与这赵欢关系非常，昨日她让赵欢帮着买堕胎药，今日又亲手杀了赵欢，那么很可能便是赵欢发现了什么，比如，凶手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而凶手却着急堕了去；又比如——”他拖长了声音，道，“凶手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却要算在他的头上。” 作者有话说： 1.本章堕胎一药方，写成稀奇古方不过是本文设定，实际源自百度——高井岐《杜氏女科辑要》：“瞿麦六两，通草、桂心各三两，牛膝、榆白皮各四两，细切，用水九升，煮取三升，去渣，分三服即下。一方无榆白皮，有天花粉四两，大能坠胎。”上述文献资料，供临床研究参考。 2.其余药材名称，均来自随机检索。 3.友情提醒：身体有问题一定要去正规医院，千万不要自己瞎治啊（真见过给自己配药吃出毛病的，服……
第131章 画舫 ◎到底哪里需要这种东西呢？◎ 满屋子人纷纷赞同, 庆慈却反驳道：“凶手是女子目前只是推测，王爷这话也只是猜想，且得是建立在这女子与赵欢关系亲密的基础上。事实上，二人究竟什么关系, 目前不得而知。” 见她神态认真极了, 萧静颇觉好笑，慢悠悠道：“庆神医这话有道理, 不若唤人来, 你亲自问。” 张联连忙去唤掌柜的, 掌柜的正好寻到撞见过赵欢和陌生女子的两名小厮，三人一起, 被叫进房间文话。 张联严肃道：“京兆府来问与死者有过接触的女子，你二人将知道的说给几位大人听，不得隐瞒。” 一名小厮忙道：“回王爷，小的负责客房三层的住客, 赵公子在翠香楼住了月余, 小的与其算是稍稍熟络。这段时间以来，确实有女子前来找他过几次, 有一日那女子甚至在赵公子房中过夜, 半夜还叫了水，因此小的敢肯定, 这两人关系不一般。” 小厮说得暧昧，在场都是男人, 特别几位衙役立刻面色微妙起来, 又碍于萧静和庆慈在场, 无人敢调侃。 萧静不着痕迹看庆慈, 果然见她听到“叫了水”的时候, 目光疑惑了一瞬，也不知她理解没理解。萧静薄唇抿了抿，闷咳一声，问小厮：“可见过那女子面貌？” 小厮摇头，另一名却道：“回王爷，小的无意见过一次。” 庆慈注意力全都转移过来：“那女子长什么模样？” 小厮回忆道：“长得很是美艳，神态高傲，看得出保养得好，眉心有一颗红痣，但看身段应该年纪不小了。小的一开始还以为她是赵公子的姐姐，不过后来听赵公子唤那女子艺蓉妹妹，口气调笑亲昵，小的这才知道那姑娘是赵欢公子的相好。” 眉心一颗红痣的名叫艺蓉的女子？庆慈不可思议地睁大眼，这两种特征都符合的，她倒是认识一个……她不由望向萧静，接触到萧静朝自己看来的若有所思的目光，便知道萧静应该同自己想到了同一个人。 庆慈眨眨眼，执着问：“你确定那女子叫艺蓉？” 小厮却犹豫了：“赵公子喊的时候不是官话，说的是方言，这……也有可能是亿荣、意蓉之类。” “赵欢哪里人士？”庆慈好奇问。 萧静想到梁夫人刚刚告知的，沉声道：“这个赵欢，恰好是筠州人。” 筠州？庆慈瞪大眼，那不更是加重了怀疑的可信度么？ 如果真是张艺蓉……庆慈恍然大悟，张清风被捕，张家人都抓了七七八八，她现在身份被通缉，自然不便人前露面。 萧静问：“这女子今日可曾来过？” 小厮忙点头：“回王爷，来过的，就是下午的时候。” “难怪她要找赵欢买堕胎药……”庆慈凑近萧静，掩口低声道，“王爷，我都要忘记还有张艺蓉这号人物了。” 她心中暗道——王爷不是说张艺蓉那日跟着常鹤伦跑了么？怎地又冒出来一位年轻的筠州情夫？ 关键是张艺蓉这段时间人在哪里呢？ 张联房丰自然知道张艺蓉这号人物，只是一开始还没想到，待听到小厮说筠州口音，便都转过神来。 房丰道：“王爷，看来需得尽快寻到张艺蓉的下落才行。” 萧静面色沉肃。京城内外搜查了很久，张艺蓉和常鹤伦一直不见踪影，结果眼下有人说张艺蓉多次来翠香楼与赵欢幽会，还犯下命案，如此来去自如，实在是有些打巡捕营的脸面。 萧静沉思一会，道：“张艺蓉定然还躲在京城里。” 庆慈也如此认为。听小厮描述，张艺蓉同这赵欢似乎关系不错，眼下赵欢又是一个替自己在外行走办事的绝好人选，张艺蓉究竟有何理由要杀赵欢？难道就如同萧静刚刚推断的，赵欢忽然知道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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