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慈盯着她,眼神认真:“你真的想要这个孩子吗?” 张艺蓉看她,半晌,反问:“神医什么意思?” 庆慈看一眼萧静,仍然选择实话实说,道:“我只是觉得,太后不一定会善待你的孩子。” 张艺蓉张张嘴,说不出一个字来。 太后与父亲之间的过往,她隐约猜得到一些。张氏如今不过是太后脸上的一道耳光,一个侄外孙,对太后来说确实没什么价值。便是要养,也是同养只猫儿狗儿一样,打发时间罢了。待到萧胤几年后开始立妃立后,太后有了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她张艺蓉的孩子又要被打发到何处…… 暗室忽然静了下来,只能听到船舱外湖水安静冲刷船体的声音,一波又一波,缓慢而平和。 张艺蓉忽然笑了,笑得很淡:“他不被亲生父亲认可,连他亲生母亲都曾想打掉过他,一个表亲的姑太太不善待他,不是正常?能活下来已经很幸运,这便是他的命吧。” 庆慈点点头,不再说话了。 张艺蓉被金鳞甲送出了船底暗室,京兆府众人也跟着出去,小小房间里只剩萧静和庆慈二人。 “我刚刚那话是不是拖了王爷后腿?”庆慈真诚道,“差点就坏了王爷的计划,真对不住。” 萧静微微摇摇头,心中怜惜。 “本王都懂。” 庆慈只是不忍心见一个孩子还未出生便要背负可以预见得到的沉重命运。 因为庆慈自己就是孤儿。 这丫头小时候在药王谷到底经历了什么……萧静觉得心头被碾压得一阵痛,看她的目光愈发怜爱。 庆慈却笑了起来,唇边梨涡浅浅,她没有问萧静懂了什么,只是很自然地转了话题。 “王爷,眼下您觉得常鹤伦究竟躲在哪座寺庙?” 京城周边寺庙众多,数得出名气的便有八、九座,更不要提那些小型的以及私人家庙。特别这些寺庙都在大小山头上,地势复杂,若是一座座翻找,很是麻烦。 “若你是常鹤伦,你会躲在哪里?”萧静反问。 庆慈想了想,道:“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我可能会选法觉寺。” 法觉寺当初出了事儿,被官府封掉,寺内僧人都被分流到其他寺庙去了。后来官府放开了寺庙管辖权,法觉寺重新聚集了一群四海云游到京落脚的外地和尚,如今已经选出了新的主持,渐渐有重新壮大之势。 “法觉寺现在都是外来和尚,大家彼此不知根底,倒是很容易藏匿。” “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萧静默念两遍,颔首认可,“此话有理。” 法觉寺的前主持空明曾经是常鹤伦座下弟子,因此偷着贩卖常鹤伦的秘制丸药,被驱逐出了召南,后来到大魏,摇身一变成了普陀山下一座寺庙里的僧人。空明来京城后又与卑戎人勾搭上,霸占下了法觉寺当了主持。卑戎人给他提供资金和造势,他为卑戎人提供藏身之处和毒药来源。 常鹤伦若是两年前便从召南来到大魏,难保没有听闻空明在法觉寺的事迹。以常鹤伦的本事,相比他给卑戎瓦达下蛊,藏身在法觉寺实在是易如反掌。 法觉寺确实值得怀疑。 “眼下夜深,不便轻举妄动,待明日白天,本王领金鳞甲去法觉寺搜寻一趟,”萧静牵起庆慈的手,拽着她往楼上甲板处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 两人下了船,众人皆等在岸上。 燕然走过来,抱拳道:“王爷,张艺蓉已经秘密押走了。” 萧静颔首:“看好了,让甲四一直秘密跟着张艺蓉。” “是。” 虽然杀人凶手半道被萧静劫走,但张联房丰二人今日也可交差,二人领着众衙役,对萧静道谢:“今日多谢王爷以及金鳞甲相助,否则这案子不知何时才能破了。” 萧静淡声道:“还是多谢庆神医古道心肠,嫉恶如仇。” 众人笑了,复又去谢庆慈。庆慈连忙摆手:“大人们客气,庆慈什么也没做。” 众人分别,庆慈重新坐上萧静的马车。 马儿嘶鸣,朝来路转回。 庆慈微微掀开窗帘一角,好奇看着眼前的鹊池。冬夜月昏,只有湖面上大小画舫看得真切,再远些的景色全都云云烟烟一片,是被湖面上升起的朦胧水汽笼罩住,只能辨得轮廓。 庆慈心中遗憾,正欲放下窗帘,耳畔传来温热气息。 “没找到?” 靠得太近,能感觉到萧静的身子笼住了自己,庆慈抻着脖子,没好意思直接回头,她知道萧静揶揄自己,只好装傻:“啊,王爷找什么?” 耳畔传来轻笑:“本王是说你。” “我什么也不找的。”庆慈说着,身子往斜后方缩了缩,就要放下窗帘。 萧静大手按住她攥着窗帘的手:“瞧,不就在那?” 庆慈连忙跟着他视线看过去。远处漆黑一片,隐隐约约能看见一条长长黑影带子一样卧在湖面上。 “那便是情人桥?” “嗯。” 萧静松开她的手,身子退了回去,淡笑:“看看就行了,今年没机会走了。” “啊?”庆慈回眸,见萧静好整以暇靠坐在椅背上,她纳闷道,“为何?” 萧静声音淡淡:“情人桥一年只能走一次,今年没机会了,明年吧。” 庆慈点点头。 “哦。” 过了一会,她反应过来—— “哈?”
第133章 发现 ◎师父到底发现什么了?◎ 庆慈有些懵。 萧静这话意思不就是他今年已经同人走过情人桥了?是和谁? 萧静见她一脸愕然, 心觉有趣,察觉庆慈开口要问,故意道:“有些乏了,本王眯一会。”说着, 轻轻合上双眼, 长睫似羽,压住他所有的坏心思。 他便这样面容轻松地睡了过去。 庆慈看着他俊美的脸, 想将他拽醒问清楚, 又觉得他此刻忽然称睡有些存心, 不由对自己刚刚的猜测半信半疑起来——芳草说那夜自己缠着萧静来过鹊池,可再后来的事情她半点不记得。 若是同萧静走过情人桥的人是自己…… 庆慈实在没有把握, 但她深信萧静并非脚踏两只船的男人,觉得略一犹豫,心中的天平已经倾斜到“萧静是在逗自己”上来。 庆慈抿了抿唇,又看萧静一眼, 随即也将脑袋靠在椅背上, 学着他眯眼休憩。 马车颠婆,没一会, 她竟然渐渐沉进了睡意里。 萧静轻轻张开眼, 只微微撇过头去看庆慈。对方脑袋微微歪向自己,正睡得无知无觉, 长睫黑翘,红唇紧抿, 一派纯真平和。 萧静盯着她的侧脸, 有些佩服庆慈刚刚能忍住不诘问——若是同样的事情, 二人调换身份, 萧静难保自己不会咄咄逼人, 定要问出个答案才能安心。 萧静苦笑,心中忽然泛起一起愧疚。他本意不过是逗逗庆慈,可刚刚自己闭眼的那一会,庆慈盯着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呢?他是不是令这傻丫头难过了? 庆慈睡得迷糊,感觉有双手将自己脑袋扶正,随即又靠在了熟悉的肩膀上。 “到了?”庆慈想睁眼。 萧静温热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睡吧,到了叫你。” 庆慈心中安稳,靠在萧静肩头,闭眼继续睡了。 回到勤仁坊的时候,已经到了宵禁时刻。马车停下的时候,萧静随手撩起车帘,便看见庆慈府上门旁的抱鼓石边站着两个人。 是芳草和丹拂子。 萧静叫醒庆慈。 丹拂子见庆慈揉着眼从萧静马车上下来,冷脸道:“现在都几时了,你还知道回来?” 庆慈困意被冷风吹走一半,又被丹拂子这一声怒气给吹走另一半。 “师父竟然也会给我立门禁了?”庆慈大惊,“您这样慈父上身,徒儿不是很习惯啊!” 庆慈打小在药王谷被放养般长大,丹拂子除了教她医学相关,其余方面一概不管。何时吃何时睡,丹拂子都随她。有时丹拂子闭关,一闭就是两个月,庆慈一个小姑娘更是没了任何约束和陪伴,自在地在山中渡过两个月。 芳草附上庆慈耳朵,小声道:“老先生等姑娘一晚上了,似乎有急事同姑娘说,奴婢劝他在屋里等,老先生根本坐不住。” 庆慈颔首。她心中分明,能让丹拂子记挂一晚上的,定是他又有新的发现,急于找人讨论。 萧静走过来,道:“丹谷主几日不见,精神依旧矍铄。” 丹拂子哼道:“老夫还能矍铄个几十年。” 萧静淡笑,转头问庆慈:“无事吧?” 庆慈摇摇头:“师父找我有事,我便不送王爷了。” 萧静见丹拂子一脸急切,知趣告辞。庆慈看着他转身上了马车,马儿扬蹄,驶出了勤仁坊的街巷。 丹拂子在一旁慢悠悠道:“人都走了,就别看了。看看眼前这位有了新进展便想着同自己徒儿分享的好师父,才是正经。” 芳草捂嘴偷笑起来。 三人回了屋,庆慈跟着丹拂子进了他的药材库。药材库的桌案上摆着乱糟糟的各类物件——药钵、捣药器、散乱的药渣、涂得乌漆嘛黑的算纸、散发着奇怪味道的瓷瓶…… 庆慈对丹拂子制药的场景见怪不怪:“师父到底发现什么了?” 丹拂子指了指桌上那个瓷瓶:“里面是那个倒霉公主的血。” “然后呢?” “为师混合了自己的血,”丹拂子一脸兴奋,“慈丫头,你猜怎么着?” 庆慈幽幽道:“您不会要给徒儿讲什么‘滴血认亲’的话本子桥段吧……” “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丹拂子伸手拍了庆慈脑袋一下,将那瓷瓶搁在庆慈鼻子底下,急切道,“你闻闻,是不是那股子混着奇怪香味的血腥气更浓了?” “香味?” 丹拂子啧一声:“你也知普通人的血,在开放的环境里,少量又短时间的话,是根本闻不到任何气味的。那公主的血那日取出来,也是如此。可不过存放一晚,第二日为师再去看,她的血便已经呈现一股淡淡的怪香,又夹杂着扑鼻的血腥气,很是奇特。” “应当便是红颜驻的特性吧?”庆慈问,“师父到底想说什么?” “红颜驻当初的药方虽然被毁,咱们药王谷的医术上也只是寥寥几笔,但为师曾从上一辈那处听过传言,这个红颜驻被前朝御医改造的时候,添过一种名称不详的矿石类的药材。矿石类药材常见的就那么几样,老夫选了最常见的,包括精制的和粗劣脂粉里提取的,一一试验了,全都没有令那公主的血有任何变化。” 庆慈觉得心头有光一闪,又熄灭。她不解问道:“那您加自己的血是……” 丹拂子骄傲道:“别人都说为师的血可治病,你难道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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