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明赫尔,萧静回宫找萧胤复命。 萧胤这两个月似乎又窜了个子,身板也壮实了起来。他听完萧静的汇报,倒是藏不住心思,一脸担忧地问萧静:“明国师回召南一行后续会发生何事,小皇叔想过吗?” 萧静道:“京城到繁州路途遥远,天气又冷,赵迦率队伍抵达之时恐怕已经要年关了。不瞒皇上,臣派了金鳞甲一路提前摸排,想来明赫尔这回程路上将会一直顺风顺水。最起码在抵达繁州前,召南那边不会轻举妄动。” 萧胤松了口气,又问:“小皇叔觉得大魏会同召南打仗吗?” 萧静口吻平静:“会,毕竟召南不会无故往边境增派兵力。” 萧胤隔着宽大的桌案看向萧静,眨眨眼,忽然又问:“若是哪日真打起来,小皇叔觉得李风年父子能有几成胜算?” 萧静只沉声道:“几成胜算臣说不好,不过打仗一事,朝中能将还有不少,便是臣也随时枕戈待敌,皇上大可放心。” 萧胤终于笑了起来:“小皇叔是朕的主心骨,既然小皇叔这样说,那朕便高枕无忧了。” 萧静直直看他,叹道:“臣今日在想,摄政这两年臣是不是独揽了许多风雨,却忘了叫皇上也跟着遭受一番,好磨炼心性。” 萧胤有些羞赧:“小皇叔对朕用心良苦,是朕自己还不够成熟。” “皇上慢慢来吧,”萧静叹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一个人不经历失败是不可能成熟的,皇上要再松弛一些,才能在这个位置上坐得更稳。” 萧胤忙道:“朕会记着小皇叔教诲。” “阿胤,”萧静忽然唤他乳名,轻声道,“只要仁善爱民,你便会是个好皇帝,将来定会名留青史、受后世敬仰。小皇叔相信你做得到。” 萧胤咬了咬牙,压住翻涌的泪意,点点头,却郑重回道:“多谢北疆王。” 二人各自换了惯常的称呼,心照不宣地换了轻松的话题。 “卑戎一族大概便是这几日抵京,想来走也是年后了。来者是客,又是过年,届时少不得要小皇叔出席,”萧胤笑道,“若是小皇叔有什么提前的计划,记得同朕说。” 萧静倒是一时没有理解他的话:“皇上说什么计划?” “自然是小皇叔的终身大事。”萧胤一本正经道。 这似乎是第二次被萧胤过问亲事,萧静无奈道:“皇上怎么比臣还着急?” “只是卑戎求亲的请求又发来了一封,”萧胤从桌案上翻出折子,递给萧静,“朕还小,这事儿卑戎是瞄准小皇叔你的。” 萧静无所谓道:“他要求他的,大魏不予理会即可。是卑戎要归顺大魏,非是大魏强留。怎么还得搭上臣的终身大事才能让卑戎归顺?” “做妾也不行?” 萧静眼神一敛:“皇上难道还不知妾生子童年的艰难?” 萧胤想到自己,又想到眼前的萧静其实也与自身类似,嗯了一声,道:“朕知晓了,朕届时帮小皇叔挡掉,”想了想,干脆道,“其实倒不如小皇叔自己出马。” “皇上何意?” 萧胤眼神精明,建议道:“福公公说了,若是搁在寻常百姓家里,男女定亲也要寻长辈首肯。小皇叔这边自然自己做主,但庆神医那边呢?不过听闻庆神医的师父正好也在京城?趁着过年多好,免得小皇叔千里迢迢赶去药王谷征得人师父点头了。” 萧静失笑:“难为皇上,为臣思虑至此。” 萧胤笑眯眯道:“说起来阿鸾一直称病,朕也许久不见了,若是小皇叔有提亲的打算,记得告诉朕和阿鸾一声,我俩身为晚辈,一定去给小皇叔撑撑场面。” 萧鸾的病至今也没几个人知道具体,萧胤真当她只是患了普通病症又贪玩,觉得无聊,这才久不来宫里面圣。 萧静也不解释,只笑了笑:“臣感激不尽。” 出了御书房,萧静朝宫门方向走去,福公公躬身跟在他身后,主动说了这几日萧胤的事情。 “太后娘娘送来过不亚于十次的鸡汤、燕窝羹,俱花了大心思炖煮的,但皇上拢共就喝了一次,”福公公斟酌道,“奴才瞧着,皇上是故意冷着太后的。” 萧静嗯一声。 他大概猜到萧胤心里依然记得前阵子的冯会之死,对张清霜这位亲娘的刻意亲近有些抗拒。萧胤为了皇家颜面没有撕破张清霜的谎言,却不代表任由张清霜仗着太后身份在后宫作威作福。 果然,只听福公公又道:“皇上说太后娘娘瞧着面色憔悴,大概是操劳过度,应当多听听佛经佛课,净化心灵。” 萧静哦一声,问:“皇上何意?” 福公公低声解释道:“皇上请法宏寺的能德师父每月初一、十五来宫中同太后娘娘宣讲佛礼,以求净化灵根。” 净化灵根……萧静嘴角微哂,倒不如直接说消除罪恶。 张清霜有萧胤约束着些,倒是免得这段时间在后宫生幺蛾子。特别卑戎人这次归顺又打着亲上加亲的旗号,而张清霜一向仗着所谓“长嫂如母”的规矩,觊觎插手自己的婚事,若是防备心弱了,难保不被她趁机摆上一道。 萧静边走边琢磨起小皇帝刚刚在御书房那番建议的可行性。 话说回来,今年年关,丹拂子这老头在京城确实方便许多。萧静走出宫门,站在王府马车边上,开始琢磨如何在丹拂子这老头面前阿其所好。 “庆慈那边有说何时带萧鸾过去试药?”萧静忽然问一旁燕然。 燕然点头,道:“庆神医说了,后日。” 后日? 萧静算了算日子,后日正好是腊八。 过了腊八便是年。在京城,腊八是个不小的节庆,民间百姓当成小年规模来过,很多人会去佛寺抢头一碗腊八粥,宫里一早也会有御赐腊八粥赏到朝中重臣府上,以示恩典。 “王爷有何吩咐?” “腊八当日,叫红柳记得给庆慈府上赠腊八粥。” 赠?王府的腊八粥,不都是赏么? 但燕然倒是没多嘴,只点头道:“属下记得了。” 腊八粥左右也做不出个花儿来,萧静总觉得还差点什么。待他进了马车,好一会,忽然又道:“叫红柳寻那套高支国进贡的纯金镂花碗来装。” 宫里御赐下来腊八粥,重臣各府都要专门备一个贵重的容器盛装,以示对皇恩的尊重。燕然以为庆慈府上应该也会自备容器,便顺嘴问了句:“那届时金碗还要红柳拿回来吗?” 萧静凉凉道:“你觉得呢?” 燕然一顿,这才反应过来:“……属下多嘴了。” 王爷这哪里是想赏腊八粥,王爷是投其所好,给庆神医送金子还差不多…… 作者有话说: 过渡一章
第169章 晕倒(一更) ◎小皇叔莫要让和悦等太久◎ 一百六十九章 后日腊八转眼就到。 庆慈起了个早, 换了身芳草昨夜为她准备好的新衣服。 芳草端着洗脸水进屋,看到庆慈,便高兴地笑了:“也不知是该夸陈记手艺好,还是夸姑娘身材好, 这身衣服穿姑娘身上怎的如此合适?” 庆慈扣上领间最后一枚吉祥扣, 回头逗她:“就不能二者一起夸?” 芳草也笑:“姑娘说的没错,陈记手艺好, 姑娘身材也好。” 二人笑着说了两句, 庆慈洗了脸, 忽然又记起一件事,忙问芳草:“这衣服的银子送过去了?” 芳草道:“送过去了。陈记的掌柜的一开始怎么都不愿意收, 后来我装作不高兴说不收以后便再也不来他家定做衣服了,这才收了。掌柜的一直说姑娘太客气,不过是一身衣服罢了。” 庆慈已经不是当日刚从药王谷出来,对衣料布匹半分不懂的傻子, 她指了指身上这件冬裙道:“这件衣服从材质到做工, 俱十分考究,一看便知道是精心之作, 价值不菲。无功不受禄, 怎么好意思白白拿人家的衣服不给银子呢?” 再说,陈记平白无故地怎么想起来给她送衣服?陈记来送衣服的小厮说是过年了对主顾的回赠, 可庆慈后来专门让人打听了,没见到别的老主顾人家今年有接到陈记的赠衣。 庆慈府上同陈记也不过就是做过几件衣服的普通主顾关系, 论一年下来的花销累积, 恐怕根本不敌陈记那些老主顾大户的十分之一, 怎么就当得陈记专门给自己送这身定制的成衣了? 庆慈心中明白, 一切恐怕都是因为北疆王府在陈记布料行为自己定制了那套灰狼暖具后, 陈记的掌柜的自作聪明猜着庆慈与北疆王萧静怕是关系匪浅,这才借着给老主顾赠衣的口子,特意送了套店里精心制作的冬款新衣。 陈记这是借花献佛,庆慈心里门儿清。若是不值钱的东西便也罢了,庆慈当时一摸这衣料,当即哭笑不得,好家伙,用这样值钱的料子,是生怕自己不给银子心里过意不去吧…… 因此,她才让芳草去补送了银子。为的便是叫陈记知道,想从她这里接近北疆王府,是死胡同一条,以后不用再试探巴结了。 庆慈望着镜中的自己,不得不承认芳草的话,这陈记确实拿捏住了她的审美喜好,送来的这套衣裙精美华丽却又不张扬,刺绣都在细节处,心思巧妙却又不喧宾夺主,颜色又是她很喜欢的透着粉的蓝。 “好是好,就是真的好贵呀……”本来没有多余支出一件贵价裙子的打算,叫陈记这么一折腾,这银子不掏也得掏出去,庆慈心痛地抚着胸口,唉声叹气道,“总有人在我的存钱路上当拦路虎……这件衣服往后我得多穿穿,好捞回本……” 芳草在后面一边笑,一边为她挽发。 二人刚收拾好,小丫鬟急匆匆跑来,道:“姑娘,王府的红柳姑娘来给姑娘送腊八粥啦!” 庆慈连忙赶去前院。 昨日王府已经有人来通报过,道今日会给庆慈府上给送腊八粥。庆慈问过无恙阁里一位在礼部员外郎府上任职厨房采买的病患,才知晓原来京城腊八节还有上给下赐粥的风俗习惯。 可怎么没人告诉她,这赐粥的器具竟然如此讲究……庆慈谢过北疆王府,小声问红柳:“这碗……王府不收回吗?” 红柳恭敬道:“这套碗具也是今年赐粥的一部分。” 庆慈看着贡桌上那套闪瞎人眼的金灿灿碗具,张大了嘴,叹道:“拿金子打造一套碗盘便罢了,竟然还做得如此敦实……”她忍不住上前端了端那金碗,沉得差点坠到手腕,“这么沉,这碗要如何使啊?” 红柳抿唇笑:“这套是高支国进贡的,姑娘也知道,高志国的进贡路线总是这么的,呃,实在……” 庆慈不由便想到王府水榭里的那群肥美的胖头鱼,笑着叹道:“确实实在。” 红柳没有逗留,送了腊八粥便回了王府复命。庆慈命芳草将王府松来的粥给家里下人们分了,自己也盛了一碗,坐在花厅慢悠悠地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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