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静看了一会天空,忽然道:“姚大人,眼下或许可以提前备两口棺木了。” 两口棺木?这是给谁用?姚千同蹙眉,不解他缘何这样安排,但也顺承了下来,捋着胡子道:“微臣明日定着人去办。” 萧静一哂:“明日怕是来不及。” 他话音刚落,审室走廊处匆忙跑来两位衙役,正是刚刚负责押送张艺蓉进审室见张清风的两人。 只听二人行至萧静面前,立刻跪了下来,惊呼道:“启禀王爷,张清风用手上铁链勒死了张艺蓉……等到小的们听见动静,赶进去制止之时,一个没拽住,张清风一头撞了墙……”顿了顿,艰涩道,“也已一命呜呼了……” “啊,死了?”还是两人都死了?姚千同大惊失色,缓过神来立刻懂了萧静刚刚为何要他备下两口棺材了,“这……这……” 这样的结局王爷竟然也能猜得到? 自己女儿肚子里还有孩子,张清风竟然也能这样狠心,一下手便是一尸两命。姚千同与张联房丰几人面面相觑,萧静却一言不发,领着燕然,直接出了刑院。 该死的、不该死的,都死了。萧静跨出京兆府的大门,站在高阶之上,轻呼一口气。日头破云而出,一缕阳光恰好照过来。 萧静眯眯眼,胸腔一股尘埃落定的厚重感,也说不清楚是痛快还是如何。 京兆府门外,甲一迎了上来,难得嗫嗫嚅嚅。 萧静瞥一眼,蹙眉道:“有事便讲。” 甲一硬着头皮道:“王爷,百胜楼拿您同卑戎联姻的事情做赌局,如今胜负赔率已经涨得惊人。属下想着,还是要同王爷说一声比较好。” 百胜楼? 萧静奇怪道:“百胜楼何时开的张?” “就在国丧前。” 国丧前?那岂不是庆慈醒来第二日?萧静险些被气笑,这丫头不是说不知道拿百胜楼等产业如何是好么? “庆慈人在哪里?” 甲一老实道:“庆姑娘今日在无恙阁。” 萧静坐进马车,吩咐道:“便去无恙阁。” 无恙阁里,庆慈正在三楼隔间里为一位年轻夫人针灸,对方姓曹,操一口南方软语,跟着夫君进京城做茶叶生意,也刚一个月。昨日不小心扭到了手腕,便来无恙阁这里找庆慈诊治。 曹夫人正同庆慈眉飞色舞讲述自己这一个月以来在京城的各种见闻,庆慈微笑听着,心道这位曹夫人可真健谈,再听下去,她连曹夫人家里的耗子洞门朝南朝北都要一清二楚了。 “庆大夫,你听说了没有?”曹夫人忽然眉梢一挑,神秘道,“咱们大魏的北疆王说是要联姻了?” 庆慈下针的手一顿,她抬起脸来,冲曹夫人微微一笑:“曹夫人来京不过一月有余,这知道的八卦可不少呢。” 曹夫人掩口笑了:“没办法,这几日京城里里外外除了备年货,最热闹的事情便是北疆王的婚事了。走哪都要听上一耳朵,便是聋子也都知道了。” 庆慈拾起一根长针,点点头:“夫人说的也是。” 这两日无恙阁的病人也有偶尔小声讨论的,特别见了庆慈从眼前走过,更是连带指指点点。 庆慈只作不知,心里的火却早就隐隐可以燎原。 可曹夫人初来乍到,并不知晓眼前京城无恙阁的女东家亦同北疆王有种种传闻。她来庆慈这儿施针两次,觉得与庆慈颇为投缘,说起话来便不大过脑子。 曹夫人问庆慈:“庆神医知道百胜楼吗?” “自然知道。”庆慈颔首。 “听说百胜楼关于王爷联姻的成败胜负赔率已经到近八二比了,”曹夫人另一只完好的手激动地比划着,“昨日就连我家夫君都忍不住下了五十注!气得我同夫君差点吵起来!” 庆慈哦一声,问:“曹夫人也觉得这事儿不妥吧?” “是啊!”曹夫人噘嘴,“我夫君做事向来谨慎惯了,但我觉得才五十注,实在有些不痛不痒。” 庆慈:“……”原来是这种不妥…… 五十注便是五千两,这可不是一笔小钱。听曹夫人这遗憾的口气,看来京城茶叶生意还是好做啊……庆慈心中腹诽,手上针灸动作不停,反问:“不知曹夫人家是买成功还是失败?” 曹夫人眉毛一扬:“那还用说,自然是买成功啊……哎呦——” 庆慈咧咧嘴,亦冲她眉梢一扬,笑嘻嘻道:“抱歉,手劲儿大了些。” 曹夫人疼得脸都白了一瞬,缓过劲儿来,忙道:“无妨,无妨,”又热心问道,“庆神医不想买些么?” 庆慈只当没听到,将曹夫人手腕扎成了个刺猬般,起身嘱咐道:“夫人静心休息会,时间到了我再来给夫人拔针。”说完,推开门去唤芳草。 “芳……” 草字没说出口,她便瞧见萧静负手正站在三楼大堂的开阔窗前,远眺京中大街风景。 对方听见动静,回过脸来,侧脸英俊非凡。 “王爷?您何时来的?”庆慈视线从他脸上划过,缓步走了过去。 萧静盯着她,道:“一刻钟前。” 一刻钟前,庆慈默了一默,那自然是什么都听到了。 她有些被抓包的尴尬,又有些心里埋怨,便垂头,闭了嘴不吭气。 萧静一见她倒是先低头,气鼓了脸颊,无奈道:“怎么?你竟然还想着倒打一耙不成?” 庆慈不服气,哼声道:“王爷在说什么,庆慈听不懂。” “拿本王联姻成败做赌的事情,你想装傻?” “这不是我的主意,”庆只盯着自己的鞋面,慢吞吞解释道,“钱掌柜重操旧业,大概是想做出业绩证明自己,所以便盯上了王爷的联姻之事,等到上报给我的时候,两方的银子已经收了很多了……” 萧静似乎冷笑了一声,睨她:“所以你便顺水推舟?” “不可以吗?”庆慈觉得他口气似是质问,心中愈发不爽快,她抬起小脸,顶撞的话便脱口而出,“百胜楼本来便是赌场啊,不赌这个,那难道要赌王爷何时娶我不成?” 作者有话说: 下午或许可以二更,努努力,不敢保证。 如果不能,本章标题会再改回来 ORZ
第182章 吵架(二更) ◎摊上这么个爱生气的小祖宗◎ 单论庆慈这话, 其实倒也无可厚非。若是用以往那类插科打诨的方式调笑着说出来,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萧静再不喜谁拿自己婚事来赌,还能跟庆慈翻脸不成? 可惜庆慈没有。 她既没有想到这一点,也没有想让这事儿过去的念头。她胸口本来便憋着一口气, 萧静方才责问的口吻让她更是难受。 那名为“忍受度”的东西像是落在炙热铁板上的水珠, 滋滋一声便蒸发不见——说到底,这整件事从头到尾与她又有什么干系?二人关系自始至终也还没算过任何明路, 萧静答应联姻也好, 不答应联姻也罢, 端看他个人想不想罢了。 萧静不愿意的话,有没有自己都会拒绝。 而他若是觉得本无所谓, 却因为有了自己在才拒绝联姻,那庆慈觉得自己还是趁早同萧静说明白的好。 她悲观地想,若是日后萧静反悔呢?她庆慈可不能背这口大锅。 庆慈心中明白接下来的话,或许说了会后悔, 但是再后悔她也要坚持说——她心中这样清楚, 所以愈发难受。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欺骗自己。庆慈表情倔强, 看向萧静, 平静道:“百胜楼又不是翠香楼,百姓感兴趣的事情王爷叫我如何拦得住?再说京城赌坊远不止百胜楼一家, 百胜楼不挣这个钱,也会有别的赌坊来挣。倒是王爷为何不自己反思一下, 这消息愈演愈烈的背后, 是否也有王爷的纵容?” “本王的纵容?”萧静凤眼微眯, 声音压低了下来, “你倒是说说, 本王究竟是如何纵容的?” 庆慈听他换了自称,心里委屈更是排山倒海,索性破罐子破摔,都摊开来说罢了。 她一字一字道:“刺穆敦的性命虽说是我救的,但他定然是将恩情算在了北疆王府身上。卑戎人愿意归顺,大部分还是看在王爷的面子上吧?我虽不知卑戎同王爷定了什么交易,但卑戎行美人计的消息绝对不是捕风捉影,空穴来风。没道理连普通百姓都起哄成这样,王爷却还被蒙在鼓里,浑然不知卑戎人在打您的主意……” 她说着说着,愈发冷静下来,唇角挤出一朵笑,有些失落,也有些自嘲,低声道:“既然王爷早就知道了,却依然由着事态热闹成这样,不是王爷纵容,又是什么呢?” 她给冯项泉治手那次,不过直呼北疆王姓名一次,姚千同听了便连声劝阻。那时候她就清楚北疆王萧静此人威名在外,是不好惹的。 可就是这样一个不好惹的人,却也任由着卑戎人派那女子在京城先声夺人、狐假虎威,任意编排自己的姻缘大事而不出手干涉? 那凭什么要来干涉百胜楼挣银子? 庆慈不爽快。 她不爽快,看萧静一脸与己无关的模样就更不爽快了。 那就都别爽快好了! 正守在二楼楼梯拐角处的燕然,第一次无比后悔自己耳力这样好。 他将庆慈这话听了个清清楚楚,木然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自己跟了王爷这么久,还从未有人敢当面叩问王爷,指名道姓让王爷去反思……庆姑娘当真神勇! 不过,庆姑娘同王爷不是向来关系好得蜜里调油吗么? 而且王爷不是刚在庆姑娘府上过了夜的? 王爷究竟有没有联姻的心思,别人不知道,燕然自然一清二楚。他靠在墙角,心中暗忖,庆姑娘推演逻辑倒是一如既往地厉害,三两句便点出了王爷早就知道联姻一事的实情来;就是忒不自信了,他还从未见王爷这样欢喜一位姑娘,庆姑娘合该对自己、也对王爷再多些信任才是…… 燕然挠挠额头,王爷被庆姑娘这样不留情面指责,待会儿会不会真吵起来?若是真吵起来,明日百胜楼的胜负赔率岂不是要成九一比了? 正脑内思绪乱飞,燕然耳朵一抖,终于听到自家王爷沉声开了口—— “你便是这样想我?” “这不是明摆着么?” “卑戎人根本未曾将联姻的消息递到王府,给皇上的折子里也只含糊一带而过,”萧静声音听不出喜怒,“刺穆敦有两位妹妹,一位年纪同你大小相当,另一位却是同皇上年纪相当。若是你是刺穆敦本人,王府的大舅哥和皇帝的大舅哥,对你来说哪个吸引力会更大些?” 燕然竖起耳朵,准备听庆慈的回答,谁知这是三楼隔间里忽然有女人出声,愕然大喊:“庆大夫——你在外面吗?我方才不小心把这手腕上的针弄掉了一两根,哎呀呀,这可如何是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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