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慈的声音很快响起:“莫慌,我就过来。” 然后便是脚步声响起,有人推开了房门。 看来是吵不起来了……燕然抿唇笑笑,下一刻,便见自家王爷从三楼上下来了。 “笑什么呢?”萧静表情慢懒,周身凝着一层冷意,见燕然偷乐,凉声道,“有什么开心的事儿,说出来让本王也高兴高兴?” 燕然立刻垂下头:“王爷误会了,属下方才是……嘴抽筋……” 萧静呵一声,从他身旁拂袖经过。 “回王府。” 燕然不敢有任何异议,称了声是,连忙抬脚跟上,二人一前一后下了楼去。 三楼隔间里,庆慈心不在焉地帮曹夫人消毒了针具,又重新帮着施了针。 曹夫人凑近,悄悄端详她秀美的眉眼,明显看得出来庆慈此刻心情低落了不少。曹夫人转了转眼珠子,好奇关怀道:“庆大夫,你这是怎么了?好像不大高兴啊。” 庆慈冲她勉强一笑:“没什么,今天看了太多病人,有点累了。” “哎呦,庆大夫果真辛苦了,”庆慈一接话,曹夫人立刻又打开了话匣子,叹道,“女儿家当大夫的确实少见,但却实实在在惠及我们这些妇道人家了……不过要我说呢,这做大夫始终不是一个姑娘家的长久之计啊……” “为何不是?”庆慈反问。 曹夫人娇笑道:“庆大夫别误会,我不是说当大夫不好呀,只是咱们女人家总归是要嫁人的嘛,这嫁人以后,夫家允许不允许女方婚后抛头露面先不说,这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掌管中馈、人情往来……单单家宅琐事就已经忙得女人团团转喽!”她说着,来了兴致一般,详细介绍起来,“就比如这新年备年礼吧,京城如何我不清楚,但在我们老家,那可是相当讲究的,腊八那日就得女主人亲自……” 庆慈坐在一旁,心绪恍惚,听曹夫人口若悬河地讲起江南过年的风俗人情来。 嫁人么? 她心头自嘲,是啊,她中秋宫宴上喝大那次了,还同贾玉瑶和刘月茹打赌说一年之内要嫁给萧静呢! 萧静如此讨厌人赌,若是知道自己早早就拿他姻缘赌上了,恐怕要更加失望了吧? 庆慈回想刚刚萧静说刺穆敦有妹妹的那番话——她何尝听不懂萧静的弦外之音,他那话的意思是,刺穆敦其实更意嘱将自己小妹妹送进宫,联姻一事本来就是百姓们张冠李戴了——可她都放出豪言让堂堂北疆王反思了,没道理对方解释一句话就把所有给推了过来。 庆慈不想承认自己或许错怪了萧静。 可是,她也不是不讲理的人。 刚刚她那般不敬,萧静应该心里也窝火吧? 要不……出去先道个歉? 庆慈犹豫再三,终于起了身,曹夫人一脸惋惜道:“哎——庆神医不听了吗?说起来,我们江南正月十五才是有意思呢……” “曹夫人,抱歉,我下回再听。” 庆慈快步走到门口,深吸一口气,一把打开了门。 外面厅堂空无一人。阔窗沿台边站着一只觅食的麻雀,冲庆慈歪歪脑袋,拍拍翅膀又飞远去了。 庆慈的肩膀缓缓耷拉了下来。 她默默走到那扇阔窗边上,探身去看,恰好看到王府的马车从对街起行。 话都没说完,这就走了? 萧静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庆慈眼眶发痒,吸了吸鼻子,心里将萧静的行为狠狠唾骂了一遍,冷不丁远处马车车帘忽然被一只白玉般骨节分明的大掌撩开,萧静的脸倏然又出现在车窗之后。 庆慈一愣,随即望见萧静雾沉沉的犀利眼眸,正朝这处阔窗方向凝视而来。 隔着这么远,萧静的目光依然有如实质。庆慈浑身一凛,好似做错了事般,下意识便躲到了一旁。 捂着胸口的剧烈心跳声缓了一会,庆慈再伸头去看,街上哪里还有王府马车的身影。 萧静回了王府,洗漱一番,换掉白日的衣袍,挥去下人们的跟随,独自在王府宅院里慢悠悠地兜转起来。 红柳同燕然远远跟在后面。红柳问燕然:“王爷这是怎么了?” 燕然瓮声瓮气低低道:“白日里王爷是同庆姑娘吵架了!” 红柳了然。难怪呢,今日王爷回来就一脸看什么都不大顺眼的样子。 萧静慢悠悠踱步,走到了水榭那处。 他想了想,抬脚迈了进去。 眼下乌金西沉,塘上水面铺陈一道瑟瑟残阳,灿金映着粼粼水波,瞧着萧瑟中却自有又一股散漫的诗意。 萧静拉开水榭中央桌子抽屉,翻出了包鱼食,在美人靠边倚下,漫不经心地朝湖中撒了一把饵料。 刚刚还闲适漫游的胖鱼儿立刻飞扑过来,围成一圈。 萧静摩挲着手上扳指,出神盯着水中鱼儿欢快抢食。他想起第一次在这处遇见庆慈的情景,那是他回京两年里第一次知道,原来京城里也有这样浑身洋溢着野趣和自由的姑娘。 他捏捏眉心,又想到刚才庆慈躲在无恙阁阔窗后偷窥自己的慌张模样,心里的气闷顿终于消散大半。 也是越活越倒退了……萧静自责起来——自己好歹长六七岁呢,同这丫头又有什么好置气的?回头他还得顺毛去捋,今日这一架自己简直是没事找事。 想明白这些,萧静终于无奈地牵了牵唇角。 摊上这么个爱生气的小祖宗,除了哄,叫他还能怎么办呢? 萧静在水榭里独坐了许久,直到水塘之上升起袅袅夜雾,浮光跃金。 红柳终于大着胆子,试探催道:“王爷,夜深了,水榭里湿寒露重,呆久了对身体不好,届时庆姑娘又要说您了。” 萧静起初没搭理,听到“庆姑娘”三个字终于扭过头,静静看了过来。 红柳眨眨眼,然后便见自家王爷恩了一声,慢吞吞站起了身。 红柳见状,偷偷抿唇笑了。 她上前两步,小心服侍着对方穿了手中大氅。 萧静理了理衣领子,忽然转头问道:“红柳,平日里燕然若是惹你生气了,他该做些什么,才能哄得好你?” 作者有话说: 二更~ 为我的勤奋鼓掌嘿嘿嘿
第183章 佛坠 ◎你打算什么时候滚出京城啊?◎ 时间又过了两日, 庆慈也开始忙了起来。 曹夫人说的没错,单单这后宅琐事就要耗费太多心血了……庆慈后悔道,早知道那日她就好好听一听曹夫人的经验,这两日也不至于忙得如此鸡飞狗跳。 好在如今倒不是没银子花。 这小半年下来, 单单靠着无恙阁她也能衣食无忧, 更何况又多了百胜楼等其他产业。集市上每日的粮油、菜蔬、瓜果等物的价格一日一变,庆慈每日花出去的银子像水一样, 心中更是坚定了, 无论如何她都要好好经营、好好挣钱的想法。 张清风原本的行刑日子到了, 京兆府张贴了张告示,言明对方在狱中自尽身亡。有百姓聚集讨论了一番, 也便不了了之。 主要还是年关将至,家家户户都忙碌了起来。置办年货和置备年礼统统都是重中之重的大事,与此相比,北疆王联姻的热度似乎都有所下降, 而一位本就定了死罪的人提前两日死在狱中便显得何等寻常, 哪里还有什么好讨论的。 就连庆慈,还是因着恰好从京兆府附近经过, 遇见了许久不见的郑氏两兄弟衙役巡逻, 由此这才得知了张清风的死讯。 “张清风和张艺蓉死了?”庆慈有些吃惊,但很快便平静了下来。 郑氏兄弟将二人死亡实情告诉庆慈。 庆慈沉默了一会, 问:“那京兆府打算拿张家父女尸体如何?” 郑烨道:“王爷一开始只吩咐先备两口棺材,后来便再也没了指示。姚大人去王府请示, 不知是不是运气不好, 被王爷给骂了出来, 说这样丁点小事还有什么好问的——衙门里年底忙到飞起, 人手也不够, 姚大人干脆先将张氏父女二人的棺材直接送进了城东的陵园。” 庆慈这才反应过来,萧静那日来无恙阁,十有八九原本是想同自己讲张清风父女的死讯的。 结果二人闹了个不欢而散…… 耳边听得郑烨又道:“姑娘今日怎么没同王爷一起去……” 话没说完,被一旁郑利轻撞了下肩膀,郑烨登时将话别扭地拐了个弯:“这天儿可真冷……呵呵……呵呵……庆姑娘吃了没有?” 庆慈暗暗错牙,笑了笑:“没呢,琐事一堆,每日气都气饱了。” 郑利忙道:“庆姑娘忙吧,我们兄弟俩还得巡逻。” “辛苦二位。” “庆姑娘客气、客气。” 郑氏兄弟抱拳告辞,转身便你碰我,我撞你,絮絮叨叨互相埋怨着什么,走了。 庆慈望着二人身影,想到刚刚郑烨的话……算了,萧静爱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好了,与她有什么关系呢? 庆慈及时抽离思绪,带着芳草,继续逛街。 走着走着,她忽然想到,当年害了梅家的所有人,好像都死了。 她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受。 “姑娘怎么了?” “没什么,”庆慈摇头,“我第一年在京城过年。如今身世清明了,仇人也都得了报应,再加上师父难得也在,怎么看都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 芳草笑起来:“姑娘说的没错,必须要好好庆祝一番。” 庆慈打量芳草的发间那枚发暗的银簪子,道:“本姑娘今日心情好,给你和其他人再添些首饰胭脂,走,芳草,咱们再去逛逛。” 两人拐进了一家规模比较大的首饰铺子。 大魏对丫鬟的首饰制式要求不甚严格,只要不过分,有钱人家的丫鬟穿金戴银也是有的。庆慈决意给每个小丫鬟换一副小巧些的金耳环,再多给芳草添一枚金镶玉的佛像坠子。 掌柜的见庆慈主仆二人衣着上乘,笑意盈盈,不像是没钱的主儿,虽然面生也不敢怠慢,连忙招呼着小厮拿来最新款的金耳环,叫庆慈一边喝茶一边挑选。 庆慈便很快挑中了几对款式普通的小豆子式的金耳环。 掌柜的麻利帮着包起来,问:“姑娘怎么一次性买这么多一模一样的?” “买给家里小丫鬟的。” 买给小丫鬟的?掌柜的心中腹诽,这位姑娘瞧着年纪也不大,出手竟然这般大方?要知道,这一对小金豆看着不起眼,但也够普通人家小半年的嚼用了。 掌柜的都是八十个心眼挂满身,收了金耳环,立刻奉上了品质更高的金镶玉佛坠儿给庆慈二人来选。 芳草见识多了萧静时常赠送给庆慈的珠宝首饰,如今并非对珠宝一窍不通。她一见那佛坠儿各个做工精美,底玉碧透无暇,便知价值不菲,忙拽着庆慈小声道:“姑娘,还是别买了,这些佛坠儿都太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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