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下水流自在, 水底青荇柔摆, 水面其上几点落花,映着她模糊的面容。 半晌, 庆慈长长呼了口气, 转身朝牙人住处走去。 这牙人姓李,家里行五, 在城中做牙人一职十几年,口碑一向不错。庆慈走进一处小街, 稍一打听, 便问到了李五家的具体住处。 沿着深巷继续走, 到了李五家门口, 庆慈抬手欲敲门, 却差点被里面冲出来的人撞到。 “今日没空!”不待庆慈说明来意,那中年男人便面色焦急地跑出深巷,口中大声呼喊着什么。 庆慈呆在原地,正不知所措,忽地听见院内有人恸哭。 庆慈往里伸了伸脖子,便见一位白发盲眼老妪,拄着拐,摸索着墙沿边,无助地哭泣。 小二说过那李五与他瞎眼老母亲同住,庆慈心道,眼前这位必是李五母亲了。 “这位大娘,”庆慈好奇询问道,“您可是哪里不舒服?” 老妪听到门外有人出声,忙又往门口蹒跚两步了,急切道:“快……我家孙子丢了!快,好心人能否帮着找找?” 孩子丢了?庆慈见她差点摔倒,连忙进了院子去扶:“大娘,孩子在哪丢了?” “就在家里,”老妪颤抖着手,指了指院子东厢房,“早上起来就不见了……昨夜里还好好睡着……定是家里来贼了……也把孩子偷了……” 也?庆慈抚慰她,将人带到院中石凳上坐下:“大娘,您的意思是近期有人家里也丢了孩子了?” 老妪深陷的眼窝里浑浊地眼泪流个不停:“十几天前,前头卖猪肉的胡家小儿子刚丢了……也是好端端在家睡着,起来就不见了影儿……到现在还没找回……” “您家孙子多大年纪?” “过了年刚八岁。” 八岁的孩子可不小了,寻常农家里八岁的儿子已经顶家里半个人力了,八岁的女孩也都开始帮忙操持家务了。 庆慈问:“孩子会不会自己跑出去玩了?” 老妪摇头,言辞肯定:“不会,不会……我家孙子最是乖巧,他爹每日奔忙,这孩子怕我一个瞎眼老太在家不便,连平时邻居孩子找来,也不大愿出门玩的……而且今日,大门是锁着的……这孩子没有钥匙,怎么出得去?” 这就太奇怪了,庆慈只得道:“您孙子叫什么名字?有何特征?我出去帮着找找?” 老妪忙拍了拍庆慈的手:“好心姑娘,我家孙子大名儿叫李奇,家里喊他奇哥儿……这孩子左手小时候被炉子烫过,手心有块核桃样的疤。” 庆慈点头:“大娘,我记下了,您在家等着,我去帮忙报官吧,这样找起来快一点。” 老妪连忙“阿弥陀佛”感激不尽。 庆慈出了李五家,深巷口那儿已经聚集了众多闻声出来的邻居。 “都帮着找找吧,”有位婶娘骂道,“这是哪个挨千刀的做这等拐孩子的事儿,也不怕天雷劈死他!” 有人应和道:“赶紧都找找吧,也得把自家孩子看紧点。” “对对对。” 一群邻居散开,各自往四面八方帮着找起了李奇。 庆慈不敢耽搁,快步去了京兆府。姚大人不在,她恰好碰到两位正轮歇喝茶的衙役,二人正是两兄弟,一位叫郑烨,一位叫郑利。此前抓吕建轩那几日,这二位一直在列,是以与庆慈已经很是熟悉。 庆慈忙说明来意,郑烨和郑利立刻多带了几人,前往李五家。 走到北沿河街,远远就见一群人围在河对岸。庆慈隐约看到了人群里李五的身影,忙对郑烨二人道:“那位便是李五!” “莫不是孩子找着了?”郑烨困惑道。几人下了迎水桥,朝人群走过去。 不知谁喊了声:“衙门来人了!” 那群人匆匆分了条路出来。庆慈立刻便看见李五面无血色,瘫坐在地,一旁躺着一具已经肿胀了的男童尸体。 庆慈一僵,怎会如此? 郑烨和郑利也没想到大清早便遇到命案,握刀喝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李五吞了吞唾沫,艰难抬头,见面前站着几位衙役和一面妙龄少女,半天没说出来话。 有人出了声:“回官爷,这孩子是顺着水流过来的。”说着,抬手指了指上游方向。 庆慈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上游恰好是环城河岔出去的一截,通向哪里她也不甚了解。 庆慈收回目光,上前对男童尸体,用眼神查看一番,转头问:“李五,他应该不是你家奇哥儿吧?” 这尸体肿胀成这样,应当在水里泡了几日了才是。奇哥儿今日早晨才丢,应该不是这孩子。 果然李五摇摇头,嗓子哑了似的,开了口:“不是,但是……” 庆慈听他话音,问:“你认得?” “认得,”李五难受抱头,仿佛预见了什么,闷声道,“他是胡家的小儿子。” 卖猪肉的那个胡家?庆慈一怔,这孩子便是十几日前丢了的那个? 人群里立刻低声议论起来。这一块是居民区,俱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地,便有很多的人认出了地上的男童—— “可是造孽呦……” “老胡家那口子可是中年得子。” “这可真是……” 庆慈慢慢站起身,看了眼身后的衙役们。本来是找孩子,现在变成了命案,只听郑烨道:“哥几个,去一人回衙门上报,再让冯治来一趟。” 围着男尸的人群被驱散,李五被邻居拽着走了,胡家两口子哭天抢地地赶来了。 冯治未到,衙役不得让二人触碰尸体,两夫妻身上还围着油腻腻的围裙,看着地上冰冷的小儿子尸体,抱在一起痛哭流涕。 庆慈站在一旁看着,心里不是滋味。 过了一会,冯治到了,跟着来的还有张联和房丰二人。 二人见庆慈也在现场,有些惊讶。庆慈便将来找李五看宅子铺面的经过简单说了。 冯治上前,检查一番,很快走过来,道:“身上没有外伤,是溺水而亡。近日天气热了起来,尸体泡在水里,肿起来比冷日要快。看这尸体肿胀的程度,落水应当有个两天了。” 庆慈觉得奇怪——明明丢了十几天的孩子,为何会在两日前溺水?那么在这之前的天数里这孩子人在哪呢? 冯治道:“还是要剖尸才能知道,但是这孩子父母不肯。” 胡家两口子不愿自己儿子死后再受剖尸这遭,倒是人之常情。冯治已经习惯了,他摇摇头,退到一旁。 庆慈道:“张大人,胡家这个孩子据说是在家好端端就不见了?” 张联颔首:“是这样。” “今天李五丢的小儿子也是这样情况,在家里就不见了,”庆慈困惑道,“短短时间里就出了两桩,应该是有人蓄意作案了。” 张联微微摇头,对庆慈低声道:“庆姑娘,不是两个,这已经是第四个了。” 丢了四个孩子了?庆慈惊得张了张嘴。 张联叹口气,道:“最近衙门一直在查,除了都是八九岁的男童以外,完全找不出任何线索。这几个孩子就像凭空消失了似的。” 房丰补充道:“不过,这还是第一个被找回的,可惜这样了。” “那另外两起是?”庆慈问。 “城中两家富户的儿子,不过不是夜间丢的,可家中伺候的丫鬟小厮众多,还是同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家中便不见了人影。” 这可真是闻所未闻……庆慈简直不知应该作何反应。 张联道:“姚大人交代了,暂时不要走漏风声,怕百姓们惶惶不安。” 说是这么说,但纸哪能包住火?两日后,庆慈去丁记吃早点,就听身后食客们正聊着城中小儿丢失案。 有食客叹道:“可把俺家那位吓得不轻,这几日就差把家里小子栓裤腰带上了!” “紧张啥?你家儿子才三岁!”另一人道:“没听说吗?丢的都是八九岁的小子!” “滚你娘的!”那人回骂。 两个人不知是真怒还是假闹,挥着筷子,吵吵开来,小二在一旁赔笑去劝。 庆慈托腮看了会热闹,心里也浮起一起疑问——人拐子一般都爱偷年纪小的,两三岁为佳,因为这么大的孩子大都不记事,给点糖就能哄得走。转头卖给想要儿子的人家里,养个两年就跟亲生的没两样了。 而八九岁的孩子,不但记人记事还记路,有些身量高些壮实些,还能跟大人缠斗上两脚。 这人为何专偷八九岁的男童呢?还专门从家里偷,是不是太大胆了些? 因着这事儿,庆慈将看宅子铺面的事儿推了,又在家歇了两日。 这晚她算了算日子,明日需得到姚千同府上给姚元康复诊了。 作者有话说: 明明十二可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姚元康: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JPG ---- 今日轮空流下的泪,都是当初开文不挑日子时脑子里进的水…… 猛女作者仰天怒吼——求收藏啊嘤嘤嘤~ 感谢在2022-01-20 07:43:05~2022-01-21 07:02:1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18908709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18908709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9章 复诊 ◎出了点麻烦◎ 第二天一早, 天色铅灰,似要落雨,庆慈提着医箱快步去了姚府。 姚府似乎有重大事情要办,门前马车停了一溜, 庆慈报了姓名侯在门房的时候, 便见姚府下人们一趟趟从马车上匆忙搬运物件。 “府上近日有什么要事吗?”庆慈看了会,忍不住跟折返门口搬东西的小厮打听。 小厮一脸喜气:“再过两日便是我们老夫人的八十大寿, 这不, 各处采办了不少器具食材, 眼下阖府各院都在提前布置呢!” 原来是姚千同老母亲的生日要到了,庆慈笑道:“这可是大喜事, 确实是得好好办。” 正说笑着,姚夫人身边的贴身大丫鬟素月亲自来接,见了庆慈连连道歉:“庆大夫,实在不好意思, 府里今日忙得拾头, 又快要下雨,事事赶得不行, 是以让您多等了一会。” 庆慈大方道:“没等多少时间, 且我已经听说了,老夫人八十大寿是贵府大事, 你们肯定劳心劳力。” “是啊,老夫人八十寿诞, 连圣上都听说了, 还说要给老夫人赏赐呢!” 素月见她好说话, 松了口气, 领着庆慈欲往府里走, 刚刚那个小厮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素月姐姐,不好了,出了点麻烦。” 素月忙问:“怎么了?” “有一车子灯笼可能是在路上颠簸了,破了很多,还有那一箱子给老夫人单烧制的碗盘杯盏,打开箱子就发现莫名碎了两件,眼瞅着配不成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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