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大人倒是至情至性之人。”庆慈捂嘴笑了,心中章鸿广的形象倒是霎时间丰满了起来。 “那然后呢?”她又问。 “陛下还小,最后是太后出面两面安抚,这才平息了。” 庆慈颔首:“太后年纪又长,身份尊贵,这臣子们因为儿女婚事闹翻脸,确实由她出面安抚更为合适。” 两人在马车内说着话,芳草坐在外面车架边上,偶尔听得身后车厢里庆慈两声低笑,心中震惊还未完全平缓惊——她一开始以为庆慈是王爷爱妾,不过是化了个贴身丫鬟的身份跟着王爷来江南道,没想到这两天她才清楚,原来庆姑娘不是。 不是便罢了,二人怎么又相处得如此自然?还有,两人互看对方的眼神,是不是有点亲密了? 芳草跟了庆慈,倒是真心实意为对方着想。她想了想,碰了碰一旁驾车的燕然,问:“燕侍卫,王爷府上有妻妾吗?” 燕然摇头:“没有,”又立刻口气严肃道,“这事儿不要乱打听,王爷不喜。” 芳草立刻有些惶恐:“对不起,奴婢下次不敢了。” 燕然没料到自己把人吓着了,垂头看一眼芳草微红的眼,张张嘴,最后只瓮声瓮气道了声:“嗯。” 芳草点点头,往一旁缩了缩身子,不说话了。 路上庆慈还得知,前两日连同清潭新县令戚城骞的任命书一同下来的,还有四州的新知州们。 一路快马加鞭,到了筠州,已然是傍晚。萧鸾在新任知州的陪同下,站在城门处迎接萧静。 庆慈下了马车,等萧鸾与萧静拜完,又跟着人群拜了萧鸾。这才抬脸,去看萧鸾身后的新知州。 筠州新知州,名曰郑辽辉,年纪瞧着比前任知州贾玉林还要轻,长相亦是一表人才,白白净净,一看便是江南美男子。 庆慈好奇多看了对方两眼,一回眸却看见萧静正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 庆慈尴尬极了,连忙退到一旁,再一抬脸,又看到一旁萧鸾看自己的同样意味深长的眼神。 庆慈:“……” 不愧是亲叔侄倆……庆慈讪笑两声,打马虎眼,问:“公主这段时间可好?” 萧鸾一本正经道:“很好,上次庆大夫帮我,我还得再谢庆大夫一次。” 庆慈忙道:“是公主在王爷心中自有分量,我也没做什么,当不得公主的谢。” 萧鸾听这话十分开心:“小皇叔疼我,我知道。” 几人站在筠州城门说了几句话,正待入城,有一衙役从长街飞快跑了过来,大声呼叫:“报——不好了!” 郑辽辉忙问:“出了何事?” 衙役一身灰扑,头垂得极低,飞快道:“回禀王爷、知州大人,关押四位前任知州的大牢走水了!四位前知州大人不幸……” 他不敢把话说完。 众人反应过来,均是一愣。庆慈跟着萧静的目光,抬头看向城东方向,只见昏黄夕阳如血,上空隐隐飘起阵阵灰烟。 作者有话说: 注:铺首,是含有驱邪意义的传统建筑门饰。门扉上的环形饰物,大多冶兽首衔环之状——来自百度。
第64章 暴毙 ◎云墨死了?◎ 一行人赶到城东大牢, 满街飘散着木料燃烧的呛鼻味道,半空的黑烟已经浓厚得看不到屋顶。一群衙役正端着木盆进进出出,但熊熊火焰哔哔剥剥,燃烧响声巨大, 这点水注定只能是杯水车薪。 不远处, 四具男人尸体并排躺在地上,均盖着白布。 萧静抬抬手指, 燕然上前, 将白布一一掀开, 果然便是万芳年、宋方立、陈家兴和贾玉林四人。 其中要数贾玉林死相最惨,其他三人紧闭双眼, 满脸黑灰,衣衫烧得褴褛,大概率都是被烟灰憋闷呛死的,而贾玉林脸上手上皮肉均烧毁严重, 多少看着有些骇人。 庆慈偷瞄一眼萧静, 他脸色冷硬,拧眉沉默。 郑辽辉脸色亦是难看无比, 这四人在北疆王殿下来筠州当日惨死大牢, 着实狠狠打了他这个新上任知州的脸面。 “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怒喝道。 一位狱卒怯怯上前:“回大人,不过一个换班的功夫, 没守在人跟前……等到发现火起来的时候,最后那道门不知道被谁给锁上了……” “为何能燃起如此大的火?”郑辽辉追问。 “这……”狱卒们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庆慈走上前, 仔细检查了四人尸体, 凑近了闻了闻, 道:“四人身上衣服皆有桐油的味道。” 郑辽辉立刻蹲下, 忍着不适,闻了闻,看向庆慈,点头道:“姑娘说的没错,还真是桐油。” 庆慈冲他点头笑笑,站起了身。 “此事便交给郑大人去查吧,”萧静看一眼地上尸体,表情喜怒难辨,“本王须得将这事上折子告知陛下,便不耽搁了。” 郑辽辉连忙道是。 萧静一行回了筠州衙门。萧鸾年纪小,但惯常会看萧静脸色,或许是意识到事态严重,一路上老老实实,等到了后宅,乖巧同萧静一拜,带着甲四飞快溜了。 萧静一直沉默着,忽然若有所思一般站定,又一抬手,燕然心领神会,领着芳草也离开了。 小院一时只剩庆慈一人留下。 “你怎么看?”萧静又沉默了几瞬,忽然问。 庆慈斟酌了下,道:“王爷刚回筠州,这四人便死了,时间太过凑巧,很难不怀疑是有人故意针对王爷。” 萧静却道:“看来得尽快去破云墨留下的那一刀信号才行。” 庆慈听他这话,先是疑惑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萧静的意思是这四人之死恐怕与云墨见到的那个神秘人有关? “这……”庆慈转了转眼珠子,沉思起来。 这四人死了,确实是个大麻烦。 首先,能做到知州一职的人,出身上就不可能是什么普通家族。 例如像年轻些的贾玉林,庆慈前几日才知道对方原来是昌国公府的三公子。难怪她第一次在万芳年府上见到对方时候觉得眼熟——贾玉林、“假王妃”贾玉瑶,还有差点跟章鸿广点了鸳鸯谱的孀居的贾玉宁……这名字一看就知道是亲戚。而贾玉林是贾玉瑶的哥哥,面相自然有相似之处。 贾玉林也好,其他三人也好,出身皆是不凡。原本四人均是家族荣耀,结果却没有任何预告地,被萧静不留情面撸了职,押入大牢。 官场翻船,说到底还是自己干了不该干的事儿,这四人家族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因此罢职、入狱也便算了,但不论要杀还是要剐,怎么也得先带人回京城交由皇帝审判吧? 更何况萧静前脚刚收了四家打点的巨额银子,补筹足了河道款,开修了运河,百姓无不交口称赞北疆王仁义之时,后脚真正出钱的四人便直接惨死狱中。 这换做四个家族的人该怎么想——萧静拿着自家的银子,给北疆王府做足江南道的亮眼成绩,却严苛到连人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北疆王府仁义在哪?这不就是过河拆桥么? 庆慈想得明白四人之死恐怕得出乱子,但是想不明白同那个神秘人的关系在哪。 “这……您是如何推断出来的?”她问。 “直觉,”萧静目光锐利,“本王总觉得有只暗手一直在江南道各地四处拱火。” 庆慈立马联想到前几日两人探讨的关于“奸细”一事,当下便信了七八分。 “那咱们何时去找云墨?”她问。 萧静果断道:“现在。” 事不宜迟,萧静唤来燕然,带着庆慈,去了薛家大公子如今在筠州的住处。 薛家大公子名唤薛博之,与上了大半辈子战场的薛忠明相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不过薛博之读书尚可,家里有门路,薛忠明也不期望他走自己老路,便顺顺安安地进了国子监。 这个情况有些类似江恩侯府家的李风年将军与在国子监做七品主簿的次子李平。只不过薛博之是国子监博士,正儿八经的五品官,比李平又有出息些。 薛忠明既然安葬在了筠州,薛家干脆便在筠州买了个宅子,方便以后每年回来祭奠。地址就在城南,距离筠州衙门半个时辰。 北疆王夜间忽然登门,把薛博之吓了一跳。待见了礼,得知萧静一行的来意,薛博之叹口气:“王爷,您来晚了,家父下葬后的头七那日,云墨便死在了柴房里。” 云墨死了?庆慈大惊,忙问:“云墨怎么死的?” 薛博之摇摇头:“据下人说,是忽然暴毙。” “薛大公子,能唤知情的人来说一说吗?”庆慈问。“忽然暴毙”这个词儿听起来就离谱,一定还有什么内情。 “自然。”薛博之唤来了一位小厮。 小厮行了礼,道:“启禀王爷,王爷的金鳞甲卫将云墨送来之后,便是小的一直负责看管云墨。” “他如何便忽然暴毙了?”庆慈盯着他,“把云墨来之后的所有能想得到的都说一说。” 萧静忽然出声警告:“不得有一丝一毫地隐瞒。” 小厮连忙躬身称是,开始没头没脑地回忆:“云墨被关柴房后也一直不说话,吃的也不多……小的问他为何要害老爷,他还假惺惺掉泪……有天半夜忽然在地上打滚,满头是汗,一副要死的样子……第二天却又恢复如常,好像昨夜捂着肚子哀嚎的人不是他似的……小的都有些怀疑他是不是被是什么东西附身了……要说反常,真没什么,就是隔三差五爱动不动那样在地上打滚哀嚎……平时就是发呆,没有半点生气,不大吃喝,几天就瘦得不像样……后来就是老爷下葬后的头七那天,云墨好端端地就死了……上一秒还睁眼在那坐着,下一秒就没了呼吸,倒了下去……把小的吓一跳……”他抬眸悄悄望了一眼薛博之,讷声道,“家里下人们私底下都说是老爷在天有灵,带云墨走了,免得他哪天又祸害别人……” “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哀嚎?” 庆慈喃喃重复着,忽然灵光一现,猛然看向萧静。 “王爷,”她不可思议道,“是九足虫……” 萧静颔首,却比她想得更远,沉声道:“如此看来,云墨应当是召南人。” 庆慈闻言,微微蹙了蹙眉。 是啊,从之前总结的证词里,可以窥见云墨是忽然对薛忠明翻脸的。再结合刚刚小厮陈述的云墨死前的表现,那么一切都只有一个解释——云墨那日下午,一定是被人用九足虫咬到了,且云墨一定是认识九足虫的。 便如冯项泉那般聪明的人,在被咬的时候,还说自己“刚开始没有任何不适”、“甚至以为是在做梦”、“直到三日后毒发,痛得死去活来,才知道那人并不是在开玩笑”。而云墨一个小小书童,与薛忠明主仆关系亲近:薛忠明前一日想吃金丝黄鱼羹,云墨第二日便早早就去问厨房,又惦记着托人专程采买小黄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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