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迦沉声道:“不止微臣见过,北疆王殿下、那位药王谷的女神医,”又看了一眼一旁瞠目结舌的姚千同,道,“京兆府众人也见过。” 姚千同心思转得飞快,瞬间灵光一闪:“赵大人……莫不是说那碎尸……” 赵迦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姚千同已经傻了眼。那房顶碎尸竟然是珍老太妃的遗骨?老天爷!这可真是要了命了!哪个人敢这样残忍对待一位老太妃的遗骨? 这得有多大仇啊! 一旁福公公轻声附声到萧胤耳旁:“皇上,奴才刚刚是从北疆王府请走的赵大人。” 萧胤微微点头,看向姚千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姚千同艰难吞了唾沫:“回皇上,此事说来话长……” 萧胤瞪眼:“讲!” 姚千同只得将前段时间汪友良从房顶上白日摔下来的事情说起,又说到刘隆昌从庆慈的无恙阁同样摔下,两人都死于暗器…… 他看一眼赵迦,继续道:“本来也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可顺着两人的动作,反倒挖出来一具散碎女尸。微臣当时命衙门仵作堪验了,一时也找不出女尸的身份……再后来,汪友良那位一直失踪的好友单同辉也被发现身死,从单同辉的未婚妻口中,得知此前三人一直在找的宝贝……” 萧胤倒是知晓这女尸的事情,但并不曾知道的这般详细,更不知还有找东西一说。见姚千同说着好似说不下去了,立刻追问:“找什么宝贝?” 他深吸一口气,道,“或许便是前朝丢失的国玺。” 姚千同话音一落,满庭议论纷纷而起—— “前朝国玺?” “我都听糊涂了,怎么又扯上前朝了?” “姚大人说房顶上挖出来的那具散碎女尸是珍老太妃的遗骨?我莫不是耳朵出了问题。” “难怪京中大街那几日家家都在补房顶,原来是衙门排队给挖了个洞……” …… “姚大人之前为何不说?”萧胤问。 姚千同忙道:“因为牵扯前朝,不知真假,在没有找到切实证据前,微臣实在不敢胡乱下定语。” 萧胤沉思了起来。半晌,他依然困惑:“前朝已经覆灭六七十年,这些人怎么就能确定找得就是什么国玺?” 姚千同惭愧道:“微臣实在不清楚,若不是今日赵大人提醒,微臣也不知道那散碎女尸便是珍老太妃的遗骨。” 萧胤颔首,再度看向赵迦:“你是如何确定那尸骨便是珍老太妃?” 赵迦口气低肃,道:“前太子萧钧对珍老太妃十分孝顺,微臣当时作为前太子最得力的下属,自然对珍老太妃熟悉。” “那日衙门的仵作在无恙阁对那散碎尸骨进行了初步的拼接和勘验,说那女尸‘身长尺五寸,年纪在三十至四十之间,有过生育。左腿膝盖骨有陈年旧伤,右手食指、中指和无名指的第三指节末端,均受过挫伤’之时,微臣心中便微微觉得与珍老太妃无比相像了。” 萧胤了然,忽然想到了什么,视线一转,与愣怔的张清风眼神又撞了个正着。 萧胤忽然笑了笑:“张大人,五年前,京中大街房顶修葺一事,似乎也是你在负责。朕记得之前问过你可与这散碎女尸有关,你当时回朕说并无。今日朕再问你一遍,你定要老实回答。” “这散碎女尸,你当真不知晓吗?”
第101章 击鼓 ◎万幸臣军中出身,有一具顽健硬朗的好身体◎ 张清风心中擂鼓, 这话他前阵子确实答过一次——当时他是将这事的责任归到了罪太子萧钧身上——今日萧胤二次问起,他不能改口,只得硬声道:“回皇上,微臣当时只是名誉上负责, 其实都是罪太子萧钧的安排。京中大街房顶散碎女尸一事, 微臣确并不知情。” 萧胤定睛看他。 “张大人可以发誓?” 张清风咬起后槽牙:“微臣可以发誓……” 座上萧胤不说话,耐心等他。张清风顿了顿, 正要继续, 忽然从遥远的殿外传来一下又一下的沉闷咚声。 “咚——咚——咚——” 这声音穿过空气, 震荡在整个大殿。群臣们竖耳倾听,很快讶异起来。 这是? 随后, 殿外响起小太监唱和的声音:“启禀皇上——朝华门的天子鼓响了!” 朝华门的天子鼓是大魏建元皇帝在位时候设立的,是在皇庭东门外,树了一只皮面鼓,每日均有兵将们驻军把守。其目的是允许最底层百姓击鼓鸣冤, 天子须得亲查冤情。只是这么些年, 这天子鼓几乎无人敲响过。 原因倒也简单——建元皇帝规定,这天子鼓须得三代直系的皇室成员代为击鼓, 击满一百下, 且若是查明事实并无冤情,击鼓的皇室成员也须同百姓一道, 治一个扰乱天子的重罪。 对于老百姓来说,皇室成员岂是那么便能容易见到的?再说, 若是能使唤得动皇室成员的话, 这百姓又怎么还会有什么摆不平的冤屈? 上一次这天子鼓被击响, 还是先帝时期, 萧静的一位表皇叔王爷, 为当时被冤枉了舞弊的榜眼击鼓。最后却查明那榜眼在地方府试之时,确实有过贿赂考官的行为,因此先帝撤销了那榜眼的成绩,将人贬去了烟云岭,同时禁足了这位给自己没事找事的表亲王爷大半年,又重金处罚才算了结。 自那以后,这天子鼓已经有几十年未曾有人击响过了。 萧胤沉声问道:“是谁人在击鼓?” 小太监躬身回答:“回皇上,是北疆王殿下。” “北疆王?”萧胤同座下所有人一样愕然,“北疆王击天子鼓,所为何事?” 小太监的回答如同鼓声一般震荡在所有人的耳畔—— “回禀皇上,北疆王殿下说是为了芦州知州刘启高刘大人,被内阁大学士张清风张大人派凶手追杀一事而来。” 众臣之间顷刻哗然不止。 张清风派人杀外放的官儿?这……张大人与刘大人一个远在京城,一个远在芦州,应当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就结下如此大仇? 会不会是北疆王殿下被骗了? 众人心中浮起这个疑虑,但很快自我打消——北疆王殿下是谁,刘启高吃饱了撑的敢跑来哄骗北疆王? 北疆王今日敢击天子鼓,那必然是手中有绝对指向性的证据才是。 还有,北疆王殿下若是想过问此事,直接进宫面见皇上就是,朝臣之间扯到性命如此大事,便是皇上也绝对不会不理不睬。北疆王殿下何苦偏偏去敲那天子鼓?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假的,岂非画蛇添足,多此一举了? 这么一想,众人纷纷回转心思过来——北疆王殿下之所以这么做,恐怕一来此事为真,他手中有确凿证据;二来便是不想给任何人将此事轻易翻篇的可能,包括皇上自己。 毕竟,张清风是皇上的亲舅舅啊。 看来,北疆王殿下是想让这件事完全摊在大众眼下,敞开在所有人眼前。 这鼓一击,便也等同于北疆王殿下同张清风一派扯开正面战场了。朝中人心思各转,有人担忧惊心,后怕站错队;有人岿然不动,隔岸观火看好戏;而再看向张清风,对方面色如木,已经完全看不出任何情绪来。 萧胤薄唇紧紧抿起。他自然也知道萧静此举包含了防着自己为张清风徇私的可能,但与此同时,他更清楚萧静选择击天子鼓,更多的带着保护他的意味在——小皇叔今日这一举动,便是将所有人都带下泥池,只留他萧胤一人干干净净站在岸上,做一个无人可指摘的公正审判者。 萧胤胸臆发紧,双手握紧龙椅扶手,双目如电,看向座下:“张清风,到底是怎么回事?” 张清风慢慢抬起眼。 两年来,萧胤这个侄子还是第一次这样当众怒叫自己的全名。不,萧胤不是孩子了,在这个位置上坐得久了,他确实有了帝王的样子。又或者说他身上流着萧家人的血,天生就适合做帝王。 张清风沉默不言,赵迦和姚千同对视一眼,也不说话。 身后众臣忍不住纷纷辩论开来—— “本朝唯一一位亲王亲自击鼓鸣冤,申诉的还是朝中重臣买凶、杀人一事,皇上,臣恳请彻查此事啊!” “这天子鼓一响,满城即刻人人皆知。皇上还请派人速速勘察清楚,给各方一个交代才是。” “启禀皇上,召南国的国师来京在即,眼下却爆出此事,会不会是有奸细在拱火闹事?” “荒唐!大人莫不是在说北疆王殿下与奸细私下勾结,专门挑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我大魏皇室蒙羞不成?” 有人嘀咕了句:“怎的北疆王一卸任,这些乱七八糟地事情就都出来了……” …… 萧胤额间青筋狂跳,他狠狠一拍扶手:“都闭嘴!” 众臣立刻哑口无声。 萧胤脸色已经完全带了怒:“张清风,不欲为自己辩解两句吗?” 如何辩解?萧静今日这般行事,那只有一个可能——刘启高没死——人证和物证都在,张清风心中明白,他一个辩解不好,非但不能洗掉自己买凶、杀人的嫌疑,往前去推,自己刚刚关于京中大街房顶女尸和珍老太妃骸骨不翼而飞两事上的否认,统统都会倾塌。 愤然悲慨的情绪之上,张清风感觉到了一丝荒诞至极。他清楚有朝一日会对上北疆王,那却没想过这一日竟然是这般的快。 太快了——萧静不过回京两年,朝中亲信党派都未形成气候,且十几日前又主动卸了大权,张清风觉得自己神清气爽的劲儿都还未过去,没成想萧静对自己的伏手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打得他完全措手不及。 此前,张清风大概猜到萧静手上或许有自己一些把柄,毕竟刘启高不可能只靠一张嘴,萧静便同意让他站上北疆王府的船。刘启高一定给了萧静些什么。但与此同时,张清风也了解刘启高,那人狡兔三窟,必然不会把所有身家性命都压在萧静一人身上。 萧静自从江南道回来一直风平浪静,张清风便推断到萧静从刘启高那处得到那点证据并不足以致命。 可谁承想,事情阴差阳错,竟然扯上了先帝和前朝……张清风暗暗咬牙,万般后悔自己与常鹤伦那个疯子结盟,简直是与虎谋皮。 若非常鹤伦提前刺激萧静,萧静未必见得会忽然对自己宣战。 张清风头脑里思绪繁杂,整个人看起来仿佛已经入定。萧胤见他怎么问话都不答,也忍不住冷笑起来。 “既然张大人不说话,天子鼓百声已够,那便宣北疆王进殿!” 满朝大臣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说话。小太监领了旨意跑了出去,过了好一会,对方在殿外又唱起:“北疆王萧静觐见——” 本该在王府养病的萧静出现在众人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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