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愿眼里流露出种疯狂和痛苦,她就是故意刺激他:“你信不信,我和你表弟待会儿在湖心会做点让人面红耳赤的事,最迟明早,宗吉一怒之下,定会砍了他的头。” 唐慎钰道:“你爱惜小姐胜过自己的性命,所以,你做不出污图她名声的事。” “那咱们打个赌呗。”春愿眉梢上挑。 正在两人说话的间,周予安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 周予安从刚才来时,就在远处一直观察着这对狗男女,他们似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因为什么? “小侯爷,你……”唐慎钰冷着脸,刚准备开口叱。 “微臣周予安,给殿下请安。” 周予安无视唐慎钰,直面公主。 他眼珠转动,偷偷瞄向那狗崽子,发现姓唐的目光锐利,正直勾勾地瞪着他。 周予安如同被针扎了似的,忙别过脸。可他猛地一想,如今姓唐的彻底撕下了伪善的嘴脸,与周家交恶,甚至要构建案子把他往牢里送,压根不管不顾母亲如何拖着病躯,苦苦哀求,他为何要怕这白眼狼?! 想到此,周予安冲唐慎钰点了点头,皮笑肉不笑了下:“殿下,这……” “你不要理他。”春愿径直往停泊着的小木船走去,她款款立在堤岸边,笑着问:“小侯爷,你会划船么?” “会、会。” 周予安舔了下发干的唇。 大抵真做过点错事,他到底无法心安理得,几乎是本能的觉得不对劲儿、有危险,这对狗男女设下了圈套?他们不是绝交了么? 他想要离开,可是提督命他过来给公主赔罪,他不敢不从。 怕什么。 提督那个人向来谋定而后动,譬如这回京都的“周淑妃”旧案风波,那样呼风唤雨的陈银受了夹板气,给提督和夏如利等人整倒台了。 就在这两年间,郭太后和首辅党一定会分出个胜负,提督手里握着假公主这个绝杀一朝,欺君罔上,万潮和唐慎钰绝对会不得好死! 如今既然跟了提督,那就得听话到底。 想到此,周予安提着沉重的食盒,艰难走下台阶,上了小船。 春愿扭头,对唐慎钰做出个“无辜”的笑,紧随着上船。 在榻上船板的时候,她故意作出小女人害怕落水的模样,朝周予安伸出手。 周予安愣住,不知该不该接。 他素有急智,忙从袖中掏出帕子,盖在自己手上,躬身去搀扶公主。 春愿心里暗骂,果然够防备的,可却像极了输红眼的赌徒,明知继续赌就是个无底洞,还抱着翻身的妄想,奋不顾身地跳下去。 她笑着搭上周予安的手,在刚上船的时候,没留神,脚踩住了裙摆,恰巧跌在周予安身上。 周予安几乎是下意识接住她。 他只感觉温香软玉入怀,眼前似乎袭来了团美艳不可方物的玫瑰花,可他怕被花刺扎到,赶忙松开公主,跪下赔罪。 “微臣该死,冒犯了您。” “小侯爷也太谨慎了些,起来划船吧。” 春愿声音娇滴滴的,自顾自坐到了船头,她用帕子轻轻抹了下唇,抬眼,朝堤岸边望去。 真是有趣。 唐慎钰脸色铁青,手里抓着枝桨,一声不吭地站在另一条空船边,盯着他们,仿佛下一刻就会跳船袭来。 此时正值下午,到了腊月,便是连日头都显得格外清冷。 湖水的凉气簇簇袭来,小船摇晃,春愿不禁将披风裹紧些,抬眸望去,周予安面上带着明显的局促不安,眼睛乱瞟,却故作淡然撑船。 春愿心里冷笑,俯身打开脚边的大食盒,发现里头是六只汝窑瓷瓶。 “这是什么?”春愿不解地问。 “是酒。”周予安陪着笑。 冷风将他的手刺的生疼,从前没机会,如今他不由得多打量了那女人几眼,模样和留芳县时变了许多,但真的很美,纵他阅美无数,说实话,没一个比得上她。 周予安盘想着,该怎么和她赔草场上的罪:“殿下,微臣那日……” “原来是酒啊,小侯爷真是有心了,我最喜欢喝酒了。” 春愿打断男人的话,手指划过雨过天晴裂纹瓷瓶,随手拿出一瓶,打开塞子,闭眼深嗅了口:“嗯,果然是好酒。”她笑吟吟地望着男人,“你说万一本宫喝了小侯爷的酒,头痛发热不舒服,那可怎么好?” 周予安攥紧船桨,头嗡地炸了下,笑道:“呈送殿下的酒共有六种,分别是花雕、汾酒、女儿红,以及能补血养颜的鹿血药酒、清热解毒的药酒等,来时均找孙太医尝验过,绝无任何问题。” 春愿喝了一大口,一股浓郁的药酒味儿在嘴里绽开,有点呛:“小侯爷真细心,怎么,呈送给本宫的东西竟然事先给太医尝了,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怕我?” 周予安咽了口唾沫,应答如流:“正因为您是金枝玉叶,所以送给您的吃食酒水,才更要小心些。” 此时,船已划到湖心,周遭泛着轻微水声。 “坐罢。”春愿给周予安也递了瓶酒,她长叹了口气,故作哀愁:“咱们也算是故人了,不知不觉,相识已经一年了啊。” “是。” 周予安双手捧着酒瓶,却没敢喝。 “那日在草场,微臣失了礼仪,还望殿下千万不要怪罪。”周予安坐下后,偷摸打量着她的分毫表情。 春愿歪斜着身子,笑道:“我后半年心情一直不好,便找了点乐子来瞧,那天,我让你不要下场去踢,你为何偏要去呢。” 周予安心里有七八分的感觉,当日草场的事是这女人下的套,可偏偏又是他主动跳进去的,自取其辱,说的就是他自己。 “是微臣莽撞了。”周予安含情脉脉地望着女人:“哪怕外头将我骂的再不堪,微臣也不后悔,因为臣只想让您开心些。” 春愿恶心的差点把昨晚上吃的饭吐出来,这就是周予安哄女人的手段?油嘴滑舌。 “可是,本宫更不开心了。”春愿喝了几口酒,不知不觉,半壶已经下肚,“当日之后,小侯爷面上无光,本宫也被外头传成了纵欲不堪、卖官鬻爵的人,陛下前几日来鸣芳苑,将我好一顿数落呢。” 说着,春愿眼睛红了,含泪望着男人:“冷得很,你能不能抱抱我?” 周予安耳朵热了,若是放平时,他肯定就去了,可现在…… 男人拖着酸疼的伤腿,吃力地跪好,低下头:“殿下,臣如今正在孝期,您又是陛下珍重的皇姐,就算给臣十万个胆子,臣也决计不敢污图您一根头发丝儿。” “那你为何要跟我上船?”春愿笑着问。 周予安温柔地望着她:“您的吩咐,臣不敢不从,再者,臣虽愚鲁,但很愿意听您倾诉一二。” 言及此,周予安扭头看了眼岸边“摩拳擦掌”的唐慎钰。 “你和过去一样的贴心。”春愿伸出腿,脚有意无意地擦向周予安的脚踝。 周予安面颊红了,忙往开躲,他决定反击一把,柔声问:“恕臣多嘴,您和表哥当初那般要好,为何忽然决裂了?” “因为你前表嫂呗。” 春愿两指夹着酒瓶颈,轻轻摇着,她察觉出这小畜生在试图套她的话,笑道:“最近外头传,你和你哥哥共用一个女人,是不是真的?” “他们在胡说八道!”周予安坚决否认。 春愿将喝空的酒瓶扔掉,又笑着问:“小侯爷如此风流俊雅,家世又好,他们说你轻薄了刘家小姐,害得刘小姐悬梁自尽,应该不是真的吧,你若是喜欢,也该喜欢褚姑娘那般的才女,你能不能和我讲讲,褚姑娘是怎样的人?” 周予安顿时紧张了,手举起:“臣恪守先父教诲,多年来本本分分,当时的确是对刘小姐没什么感情,便婉拒了她,她一气之下就做了傻事。此事当时对臣影响颇深,刘家胡搅蛮缠地闹事,郭太后为了息事宁人,将臣连降数级。” “哦。” 春愿暗骂这小子好警惕,她在谈褚流绪,他却故作而言他,去扯刘小姐。 不愧是将门之子,人虽恶毒至极,脑子倒还不缺。 春愿有些烦躁,往开扯掐住脖子的衣襟,原本她想把他诱上船,勾得他原形毕露,谁知这小子根本不敢靠近她,可那双贼眼睛却始终在她胸口和脸上瞄。 这时,她看见唐慎钰已经跳上小船,气急败坏地朝湖心划来,而那周予安显然是暗松了口气。 春愿心有不甘,许是酒上头了,她有些晕晕的,冷不丁问:“对了小侯爷,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当日在留芳县的时候,你在县衙看见那具女尸诈尸,为何反应那么大?” 她勾唇浅笑,凑近他,“妾身出自欢喜楼,觉得那女尸,仿佛是妾身的小姐妹玉兰仙。” 周予安瞬间慌了,之前他还不太确定,这假公主为何突然接近他,现在,他似乎懂了。 男人呼吸不觉急促起来,他想破罐子破摔,也问问她,当初你被唐慎钰带出去一个月,去哪儿了?为何重伤小产,却好的这么快? 他忍住了,裴肆早提醒他了,不要轻举妄动。 “臣不认识玉兰仙。” 周予安坦坦荡荡地撒谎,苦笑道:“臣虽说是个男人,可、可当时着实被诈尸吓得不清。” 春愿不依不饶,又凑近他几分:“你睡过玉兰仙么?” 周予安往后躲了些,摇头笑道:“没有。” 他心里早都生起了掀天巨浪,怎么,唐慎钰那狗崽子把那事都告诉假公主了?她什么意思,要秋后算账? 春愿掩唇笑:“男人家出去偷腥,正常,我不会笑话你的。” 周予安甚至举起手发誓:“臣没有做过任何逾矩的事。” 春愿恶心得想吐:“真的?” “是!”周予安重重地点头。 春愿手指着湖,笑道:“你跳进去,我就信。” “啊?”周予安愣住。 依稀间,他仿佛看到了当日在留芳县的三鬼山时,那个手刃杨朝临的疯癫女人。 明明是寒冬腊月,可他额上已经渗出细密的热汗。 “你不敢。”春愿手抓住船舷,一点点逼近男人,逼得他身子后仰,都快躺下了。 “小侯爷难道就好风尘女子这口?”春愿面颊浮起抹醉酒的红,呢喃着问。 “没有。” 周予安脸色惨白,呼吸急促,他有些坚持不下去了。 心一横,周予安扭身,猛地跳进湖中。 噗通一声,水中砸出老大的白色浪花。 周予安嘴里断断续续低声喊着救命,在湖面上下起伏,冻得嘴发紫,脸扭曲得难看。 而这时,唐慎钰划着船过来了。 他并未第一时间救起表弟,甚至看他自作自受般的呛水、扑腾……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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