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肆颇有些心痛地捂住胸口,坏笑:“不要这么暴力嘛,我是练武之人,你近不了我身,而且我早都将你屋子里所有尖锐的东西全都收起来了,你难道没发现,就连你的簪子都是钝的。” “是么。” 春愿这次勇敢地迎上他的双眼,勾唇浅笑,起身,径直朝拔步床走去。 她慢悠悠脱掉鞋,躺上床,背对着他,淡漠道:“那你敢躺在我跟前么?我可提醒你一句,女人若是想杀男人,可不仅仅用刀子那么简单。” 裴肆愣住,又纳罕又惊奇,一时间,他还真没敢过去。 从前,他被心里塑造的“小春愿”所吸引,被她的皮相吸引,可这就像倒映在水里的月光,扔一颗石子儿,那抹朦胧的爱意很可能就散了。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被她这个人勾住魂了,他也算明白为何唐慎钰能那么爱她。 裴肆将眉笔扔掉,想了下,将自己发髻上玉簪子拔下,也把装了小刀的荷包取下,他踮起脚尖,把这些“凶器”高高搁置在柜顶,这才朝床那边走去。 他坐到床上的瞬间,忽然发现,她身子惊得动弹了下。 “你不是想杀我么,还怕我?”裴肆侧躺下,拨开她散乱的头发,吻了下她的肩头,轻声呢喃:“以后你就会慢慢发现,其实我会比唐慎钰更好。” “你就那么没自信?”春愿害怕的牙关打颤,挖苦了句:“你一直在提唐慎钰,那么,这算不算你的一个弱点?” 裴肆被刺的有些……不开心,他搂住瑟瑟发抖的女人,怕惊吓到她,只吻了吻她的头发,温声笑道:“我只不过想让你尽快忘掉过去,心甘情愿的跟我。” 春愿心砰砰乱跳,她知道,现在尤其不能直接问慎钰的下落,只能引导,而且还是拐弯抹角的刺激性引导。 “得了吧。”春愿打开他的手,眼泪划落,一脸的麻木,“你在朝堂上吃了唐慎钰无数的亏,被他暗算羞辱过无数次。你知道我是他心爱之人,所以折磨我,就等同于十倍百倍折磨他。” 她越说越激愤,哽噎不已,“你嘴上拿唐慎钰的安危威胁我,但我了解你这个人,你,你。” 说到这儿,春愿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裴肆替她揩去眼泪,“你又了解我什么?” 春愿挣脱开他,往里挪,“我笑我像周予安。” “你怎么会这么想。”裴肆亦往前挪,靠近她,“周予安那种烂人……” “是啊。”春愿打断他的话,“这种烂人被你拿捏在手心,你利用他和褚流绪,几次三番对付唐慎钰。到最后,周予安傻呵呵在牢里装疯卖傻,等着你来营救。他被你吃干抹净了,我知道,我也会有这么一天。你说喜欢我,却毫不留情的鞭笞我。其实你最喜欢的就是自己,于我,不过是你痛恨唐慎钰的报复手段,也是你这么多年被郭太后压抑的发泄途径。因为我是公主,你转头打压我,满足你走上巅峰的心罢了。若没猜错,你嘴上说唐慎钰活着,用他的命逼我就范,花言巧语玩弄我,然后有一天,你会忽然把唐慎钰的尸体拿给我看,大大取笑我一场,把我逼疯罢了。” “我真没玩弄你!”裴肆忙道。 春愿不说话了,就这么侧躺着落泪,生无可恋道:“你随意吧,我认命了。我权当他已经死了,等哪日,我实在撑不下去了,就会找他去。我要不了你的命,但我自己的命,我还是能做主。” 裴肆被气得没法子,思量了片刻,“我可以带你去看他,证明他确实没死。” 春愿依旧不说话。 心里大喜,可声音却是抑郁悲伤的,“我困了,你去灭灯。” 裴肆一把抱住她,隔着衣裳,咬了口她的肩膀,脸埋进她的背里,烦闷地低吼了声,“你让我拿你怎么好!”他温声道:“明晚,明晚上我想法子带你出宫,就让你看一眼他,但你得答应我个条件。” 春愿差点问,什么条件。 她依旧默不作声,只是小声哭,说了句:“我这辈子,算是折在你手里了。” 裴肆将被子拉下,盖住两人,柔声道:“你现在最想知道的,无外乎唐慎钰的生死。我知道你不信我,我可以给你证明,甚至,我还会大度一些,送他回他爹跟前。但你得答应我,签下婚书,从此忘了他,跟我过。” 春愿心里想了几十句应答的话,她准备说,“好,只要你答应放了他,我就应允你所有的要求”,但觉的,算计意味太重了。 她忽然变得激愤,咬牙切齿:“你就不能把我们都放了?!你已经是赢家了,为什么要这样戏耍强迫别人!”
第181章 往开扯他的脏手 : 春愿半是做戏,半是难过,手捂住口默默哭,眼泪打湿了裴肆的寝衣袖子,亦打湿了枕头。 后头她不知道怎么睡着的,等醒来后,已经辰时一刻了,裴肆早都离开了。 用罢早饭后,春愿还像往常那样,闷不做声地去二楼,坐在窗前发呆了一个时辰,一声不吭地做刺绣。 梅花好绣,晌午就做完了。 她把绣品洗干净,晾在二楼窗边,随之,她命玉兰再拿一块素帕来,并且准备些墨绿、草绿色的丝线,这回她要绣兰花。 “殿下要绣梅兰竹菊四君子么?”玉兰坐在小杌子上,分拣丝线。 “嗯。”春愿冷冷应了声。 “那奴婢早些配各色黄线。”玉兰讨好地笑,斜眼觑向公主,小心翼翼道:“掌印说刺绣费眼睛,您要不别……” “那我还能做什么?”春愿眼皮都懒得抬,淡漠道:“无非打发时间,消磨残命罢了,竟也不让。” 玉兰吐了下舌头,不敢说了。 春愿把绣好的丝帕拆下,丢到玉兰怀里,“去洗吧。”春愿锤了下发酸的肩颈,看向窗边晾着的那条已经半干了的寒梅绣品。 她在赌,赌对岸的有人能看到她这条白色帕子,赌裴肆可能会带她见慎钰。 …… 春愿忐忑不安地等到天黑,总不见裴肆过来,她怕玉兰看出什么,又不敢表现得焦急忧心。到亥时二刻便去梳洗,换寝衣,大抵吃了药,困意渐渐来袭,竟给睡着了。 她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在推她。 “唔——”春愿翻过身,揉了下惺忪的睡眼,瞧见裴肆坐在床边,穿戴齐整,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春愿猛地惊醒,心砰砰乱跳,预感要发生些什么。但她并未表现在脸上,还像往常般,防备又惊恐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认命般的垂下头,一脸的麻木,翻转过身,背对着他。 “今儿做什么了?”裴肆俯下身,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你没问玉兰么?”春愿抖了下肩,冷淡道。 “可我想听你说啊。”裴肆语气温柔。 “吃,睡,逗猫,刺绣,练字。”春愿波澜不惊地回。 “这样就挺好,正能养身子。”裴肆期待着她像昨晚那样,再同他多聊几句,却发现她无精打采的,他沉吟了片刻,盯着她,道:“答应你的,今晚带你去见那个人。” 春愿瞬间唇角上扬,她怕被这条毒蛇看出什么,默默地将被子盖好,嗤笑了声:“又在捉弄我?你怎会这么好心。” “是真的。”裴肆从袖中掏出块“妆花缎”,丢到女人那边,抻直脖子观察她的表情,莞尔道:“这是婚书,你签了后,我立即带你去,绝不反悔。” 春愿垂眸瞧去,那方缎子华贵非常,上面果然密密麻麻写满了字,她仍耐住性子,冷笑,“这是新的玩弄花样?” 裴肆脸沉下:“你还要不要去了。” 春愿缓缓坐起来,直面他,佯装疑惑:“你是说真的?” 裴肆点头:“童叟无欺。” 春愿低头想了想,眼眸发红,定定道:“先见他,然后我签。我在你手里吃亏太多了,我不信任你。” 裴肆已经有些生气了,一把拿走婚书,烦的挥了下手:“随你吧,赶紧换衣裳,我在小船上等你。” 春愿半信半疑地目送他离开,等门咣当声关住后,她头埋进被子里,无声大喊、大笑,兴奋激动的要命。她迅速去换衣裳,匆忙寻了些伤药、点心,又把昨晚喝剩的玫瑰果酒往瓷瓶里灌了些,打成包裹,小跑出门。 这会儿应该是子夜了,对岸的黑黢黢的,完全瞧不见皇宫,湖面静且黑,偶尔传来一声水鸟的惊鸣声,显得凄厉而诡异。 春愿气喘吁吁地跑过去,由阿余搀扶着上了船,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裴肆这会儿端坐在船尾。 “你这是什么意思?”裴肆俊脸阴沉,目光下移,落在女人手里提的包袱上。 春愿默默坐到船中,低下头,抱紧包袱,“就一些伤药和点心。”她忙补了句,“你要是介意的话,我放下就是了。” “哼。”裴肆冷哼了声,闭眼小憩,懒得看她这副犯贱模样。 阿余摇桨,小船徐徐驶向对岸,湖面传来哗啦哗啦的水声。 约莫半盏茶功夫,船便停靠在岸边。 裴肆自行离开,并不理会那女人。 春愿抱着包袱,紧跟着去,她手搭在阿余胳膊上。谁知就要上岸的时候,那个阿余忽然嗳呦了声,似乎没站稳,身子前倾,竟一把将她怀中的包袱打落在水里。 “你——”春愿气急,忙要去捞,却看见阿余又一个“不当心”,佯装帮忙,却用桨把包袱推远。 “对不住啊殿下。”阿余颔首致歉,面带微笑。 春愿气得剜了眼这刁奴,忍住怒火,闷头上岸。 上去后,春愿深呼吸了口,她感觉浑身轻飘飘的,仿佛从笼子里逃出来般松快。这时,她发现在不远处有顶小暖轿,而裴肆此时就站在轿旁,等着她。 春愿忐忑不安地走过去,刚准备弯腰进轿子,却被裴肆拦住了,她诧异地看向男人。 “宫里宫外人多眼杂的,务必得谨慎低调些,所以我只准备了一顶轿子。”裴肆说着,掀开轿子帘,下巴往里努了努,“咱们共乘一轿,你没问题吧。” “没问题。”春愿轻咬住下唇,往前看,里头实在逼仄狭窄,就一条胳膊宽,她小心翼翼地询问:“要不,我扮做侍女,走在外头?” “现在三更末,咱们要赶五更回来,你觉得你能走得快?”裴肆微笑着暗示。 春愿蹙眉:“可里头太窄了。” 裴肆唇角上扬,却已经冷着脸,“是有些窄,你想都别想让我和你并排挤。” 春愿仔细地看了遍,“要不您坐着,我蹲在您腿跟前儿,我瘦,应该能挤进去的。” 裴肆气得甩了下袖子,暗骂了句不解风情,自行坐到轿子里。抬眼一瞧,发现她还真提起裙子,低眉顺眼地陪着笑,请他能不能将腿稍微往侧边挪一下。 裴肆啐了口,一把将她扯进来,强让她坐在他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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