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酿望着父亲这般模样,又联想到立在外边的衙役,心跳得猛烈,声音轻颤,犹疑道:“老松,发生什么事了?” 松立本掀起眼皮,疲惫地看了眼自家闺女,心头的哀伤与愧疚似枯井中的泉水,咕嘟咕嘟地冒个不停。 “松丫头,咋家酒楼可能要关门了。” 松酿愣了愣,不明所以地上前几步,握住父亲厚实的手掌,温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松立本见她形容镇定,欣慰地抚着她的发顶,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讲述了一遍。 松酿听罢,只觉此事透着古怪,明显是有人从中作梗,想要陷害酒楼。 竞争对手应当不会使用这种手段来陷害遇仙楼,毕竟大家共处这一行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其他酒楼,即便是七十二正店也不敢保证自己的食材一定新鲜,一定足量。 毕竟以次充好是商人惯用的剂量,若真是他们,此举无疑是在把家丑公之于众。 应该没有人会做这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阴招! 排除了商会的人,也就可以确定此事应当不是冲着酒楼来的,不是公仇,那只能是私怨。 可老松向来与人为善,除了生意场上的对手,几乎从未与人结仇;难道是冲着她来的? 松酿眼前忽的浮起樊皓轩和陈家好的嘴脸,他们一向看她不顺眼,估计知道了她长居遇仙楼,便想着借机报复。 不过,这只是个猜测,她不能确认,便想着再问问父亲的意见。 “爹爹觉得,是谁动了手脚?” 松立本长叹了口气,看向松酿的眼神多了些许怜爱。他虽然迟钝,但常年与人打交道,对人心还是有几分了解。 从楚槐卿对他的照顾来看,他应当是对松酿有几分情谊,所以爱屋及乌。 可那尚书大人看他的眼神却始终冰冷,着甚至透着莫名的敌意,他从未见过楚见,这敌意实在来得不明不白。 可当他把两个人截然相反的态度连起来一想,便觉事情顺理成章。 必然是楚大人看不上他家闺女的出身,看不上松家的门第,觉得她配不上堂堂的尚书府公子,这才想尽办法为难他们,好让闺女知难而退,与他家二郎早点一刀两断。 难得遇见一个对自家闺女有意的青年才俊,他不想因为自己的猜测使两位年轻人生了嫌隙。 “目前我也不知,不过鹿叔和楚公子替我们向大理寺求了请,只要我们三日内能够查明真相,自证清白,此事便不予追究。” 松酿点点头,想起楚槐卿,眸光温柔了几分,嘴边挂上淡淡的笑意。松老板望着闺女淡红的脸颊,心情复杂万分。 他自然是巴不得松酿能寻得一有缘人,可以在他百年之后代替他照顾她爱护她。 可如今这个人如他所愿终于出现了,他却高兴不起来。 据他的了解,楚家公子确实是个良人,不仅才华横溢,年纪轻轻便是榜眼;而且为人正直,从未仗势欺人,与那些纨绔的世家弟子相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可偏偏他又身在如此显赫的门第,这样的人家他们如何高攀得起? 自家闺女的性子本就大大咧咧,不拘小节,若是进了高门大户,她还能像现在这般无忧无虑、自由自在吗? “丫头,你老实跟我说,你是不是对楚家公子有意思?” 松酿没想到老松会突然这么问,一时间低下头,羞得满脸通红,只是微不可见地小鸡啄米了几下。 松老板心又沉了沉,瞬间沧桑了许多。松酿的性子倔强,认定的事情谁劝也没有用。 “楚公子确实一表人才,可你想过你与他的身份吗?你们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松酿听着父亲语重心长的告诫,满腔热情像是被人忽的浇了盆冷水,一下子凉了半截。 她缓缓抬起头,眉头轻皱,柔声道:“可他说要娶我......” 松立本偏过头,不忍去看她那双泛着雾气的眸子,声音沉重地道出了心底想说的话。 “这世间,不是所有的承诺都能兑现,有时候,两个人情深缘浅,注定是不能相守。纵然你们两情相悦,可他的家人会接受你吗?当你们的爱情得不到所有人的祝福,你还有勇气继续吗?” 松酿呆呆地望着父亲,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 她确实也曾想过她与楚槐卿之间所面临的阻碍,可他告诉她,他会处理,而且嘱咐她,要相信他。 她并不是个喜欢做梦的人,可这次她想要做一回梦。 “他若不弃,我必不离。” 夜里,松酿洗漱完正准备入睡,却忽的听见窗外有动静,而且还伴随着黑影。 她警惕地屏住呼吸,抄起旁边的花瓶,猫着身子躲在窗边,想趁盗贼不备将其拿下。 窗户从外面被一双修长洁白的手缓缓拉开,露出一张俊秀非凡的脸。楚槐卿抬头刚刚望向室内,一个花瓶便冲着他的头招呼过来。 “是我!”他慌忙出声制止,料到了松酿怕是把他当做歹人了。 松酿举着花瓶的手愣愣卡在半空,与楚槐卿的视线在烛光中交汇,惊呼道:“你怎么来了?”
第67章 楚槐卿拉开窗沿,探出上半身,双手抱胸,浅笑盈盈。 “怎么?把我当成采花大盗还是要上你身的恶鬼?” 松酿瞪他一眼,饱满圆润的小脸在昏黄的灯光下越发秀色可餐,似含苞待放的花朵,欲拒还休。 “都不是,我以为来的是江洋大盗。”松酿撇撇嘴,打了哈欠,揉了揉沉重的眼帘。 “......” 楚槐卿哑然,翻身跳进屋内,摸着少女的发顶,将其拽入怀中。 松酿嗅着他身上风尘仆仆的气息,眼底涌起淡淡的心疼,抬头将他望着,温声道: “酒楼的事情查得怎么样?” 男人将头抵在松酿的脖颈处,闭上眼,并没有立刻回答她的问题。 只是静静搂着少女,感受着彼此心跳的频率,只有这样他才能安心。良久,松酿才听见他闷闷的声音响起。 “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真相,绝不让你和你父亲被冤枉。” 松酿拍拍他的背,像安抚被欺负了的小孩子一样极尽温柔,希望用心去抚平少年身上的防备与尖刺。 “和我说说,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她希望自己能与他并肩而行,而不是躲在他身后,心安理得地享受庇佑。 楚槐卿松开少女,搂着她的肩,垂下眼眸,凝视着她漆黑如墨的瞳孔,欲言又止。沉默片刻,他深吸一口气,终于开了口。 “是我父亲做的,他不同意你我之事,所以有意为难你们。” 松酿闻言微微一怔,心头哽咽,只觉委屈。 明明她什么都没做错,可仅仅因为门第,她便惨遭嫌弃,甚至还累及家人。 “我父亲想要我娶师傅的女儿,我不愿,他便设了这个局来和我谈条件,若是想要他不追究遇仙楼的责任......" 少年顿了顿,盯着少女懵懂无辜的眼眸,继续道: "我便要答应迎娶太傅之女,否则他就会联合那些大臣给大理寺施压,让他们秉公处理。” 楚槐卿越说声音越小,眼里盛满愧疚与自责,一双星眸暗淡无光,似耗尽了所有希望之火。 松酿抽出被攥着的右手,面色渐冷,唇边渗出一丝苦笑。声音一如今晚的月色,清冷而遥远。 “那你打算如何选?这么说......只有娶韩景天才能救酒楼?” 楚槐卿摇头,上前去抓她的手,却被松酿匆匆避开。他眼底涌起一阵烦躁,声音不由自主地放大。 “我怎么可能会选她,我和她只是兄妹之情,我喜欢的自始至终只有你一个。” 松酿一怔,僵硬的面容略有缓和,可念及眼下的困境,她又觉一阵烦闷。她到底该怎么办? “是不是只要酒楼能自证清白,你就不用受胁迫?” 楚槐卿点头,抓着她的手在桌前坐下,目光犀利,冷声道: “父亲以为他做得天衣无缝,但其实还是百密一疏,我已经找到了府中负责运送垃圾的车夫,在里面找到了被倒掉的饭菜,我查验了,那些食物不存在问题。” 松酿一喜,抓住楚槐卿的衣袖,急切切问道:“那是不是明天就可以还酒楼清白?” 楚槐卿握紧她洁白无瑕的手指,轻轻挠了挠她的手心,笑道:“所以我才赶紧来告诉你,免得你担心。” 松酿望着他疲累的面容,伸手抚过他隆起的眉心,眼底满是怜惜,低头认错道: “对不起,刚刚我不该不相信你。” 楚槐卿微微摇头,将她拉近几分。额头相对,甚是亲密。温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熨烫着彼此的血脉。 松酿只觉鼻尖有松香缭绕,定睛一眼,便发现了少年腰间的香囊。这是他们上次打赌时买的。 “这个你还带着呢?”松酿摇着香囊的挂绳,笑着看向对面的少年。 楚槐卿深深地看她一眼,波光流转,漾开一池春色。少年从怀中掏出一个绣着两只鸳鸯的心形香囊,声音低沉。 “这才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 松酿就着他的手细细瞧去,眼神飘忽,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送过这种东西给他。 楚槐卿见她一脸迷惑,便知她定是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伸手在她额前一点,打趣道:“也就是你,才会把这种东西随便送人,以后不许了。” 松酿讪笑,决定装傻到底,乖巧地点了点头。 楚槐卿满意地翘起嘴角,抬眼望了望窗外的月色,面上划过一丝不舍,可还是起身向少女告别。 “那我先走了,明天才是案子的关键,我必须回去,做好万全的准备。” 松酿抓着他的手,知晓他眼下必定还有很多事情要安排,依依不舍地将他送到门口。 “我还是从窗户走吧,免得被人看见。” “怎么?你怕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松酿瘪瘪嘴,心头涌起一丝不悦。 楚槐卿伸手在她鼓起的小脸上捏了捏,眼神宠溺,唇边带着些许坏笑:“怎么?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 松酿扭过头,避过他的注视,嘴硬道:“才没有。” 少年轻笑出声,流水般的声音染上了几分笑意。 “开玩笑的,我自然也想早点娶你进门,只不过眼下不是好时机,为了你的名声,我自然要谨慎行事。” 松酿心中一暖,没想到他竟为自己考虑得这般周全。 鬼使神差,她踮起脚尖在少年白净的面容上轻轻印下一吻,不待男人反应便匆匆转身低下头,一脸娇羞。 楚槐卿愣了愣,摸了摸刚刚被少女嘴唇碰触过的肌肤,回味着那短短一瞬间的温热。 少女娇柔的唇瓣似羽毛般轻盈,似花朵般芬芳,让人流连忘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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