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难道想因此被画院开除?我知大家考进来都不容易,你们可想清楚,是为了别人葬送了自己的前程,还是作壁上观,当个过客?” 众人又被她说动,纷纷面露纠结,不知到底该听谁的。 陈家好见她舌灿莲花,只觉不能再等,如此拖下去,只怕功亏一篑。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是他的铁律,于是他冲着众人高声喊道:“把她手里的画给我抢过来,赏银五十两!” 果然,众人面色松动,盯着松酿手中的画轴虎视眈眈。松酿默默向后退了一步,咽了咽口水,生怕他们扑上来抢画。 正当此时,门外忽的响起一阵争吵声。 陈家好暗道不好,也顾不得那么多,立即朝松酿扑了过来。 松酿灵活地侧身,微微躲过了他的熊掌。可她一个女子,终究抵不过男子的气力。 陈家好凭借着一身蛮力,将画夺了过去。 王希孟赶到时,见画已被陈家好抢走,作势就要上前去抢,却被松酿抬手拦住。 王希孟看她一眼,神色比当事人还焦急,冲她提醒道:“要是这画传出去,你知道后果吗?” 松酿莞尔一笑,认真地点点头,眸子里闪烁着晦暗不明的光,轻轻道:“知道。” 王希孟被她这幅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噎到,无语地给了她一记白眼。 陈家好一手攥紧画轴,一手指着王希孟,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王希孟,皓轩和我看你是琅琊王氏出身,这才几次三番饶过你,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硬要和我们作对,那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希孟哂笑,根本没将陈家好的威胁没放在心上。他堂堂王氏子弟,岂能屈服于这种小人? “我王氏家大业大,喝敬酒已经喝腻了,尝尝罚酒的滋味,也不错。” 王希孟盯着陈家好和他的狗腿子,眼神玩味,笑得漫不经心,看得陈家好心头窝火,放狠话道: “别以为你姓王,就可以不把皓轩放在眼里,他爹可是礼部侍郎,你爹才是几品芝麻小官?” 王希孟脸色一暗,似被戳到了痛处,渐渐垂下眼帘,沉默地低下头。 陈家好虽然可恶,但他说的确是实情。王氏一族虽说是百年世家,但近些年入仕的子弟中并无特别受官家重用之人。 他的父亲也不过是个七品县丞,虽说好歹也是个官,但与礼部侍郎这种级别还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松酿见他如此神色,伸手拍了拍他的肩,上前一步,将他护在身后,冲陈家好笑眯眯道: “我们之间的恩怨何必牵扯无辜,你不就是想要这画吗?现在画也到手了,那我们就不奉陪。” 说罢拉着王希孟就往外走,王希孟瞪大眼睛,努力挣开松酿的手,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放任画被抢走,大声质疑道: “你疯了?这画落到他手里,你还能有好日子过吗?” 这话亦是陈家好想问的,前一秒她还对此画视若珍宝,下一秒却弃如敝履,着实反常。 松酿偷偷给王希孟使了个眼色,然后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哀叹:“那有什么办法?既然命中注定我也有此一劫,那又何必再做无谓的挣扎?” 王希孟一愣,望着松酿眸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放下一颗心。原来他早有准备,倒是自己自作多情! 陈家好见她这般,终于放下了心中的疑惑,抬手朝其他人示意,放他们离去。 二人刚出众人的视线,便听身后忽的传来一阵惊天地泣鬼神的咆哮:“花久!你敢耍老子,老子弄死你!” 松酿身形一滞,和王希孟对视一眼。后者还没来得及体会这一记眼神的深意,便听松酿大声喊道:“跑!” 说罢,拉起他的袖子一路狂奔。王希孟被她扯得狼狈,几次差点摔倒。 身后的脚步声渐淡,松酿这才松开他,双手叉腰,弯着上身,使劲喘气。 王希孟跑得面红耳赤,满头大汗此时更是下豆子般霹雳吧啦往下掉,他上气不接下气地看向松酿,眼中全是埋怨。 “你......你下次......下次要跑,能不能.....能不能先说一声,我肺都要跑出来了。” 松酿亦是喘着粗气,拍拍胸口,摇摇头。平稳了气息,方才开口。 “事出紧急,我哪里来得及和你解释,再说......我是为了我们两个的小命着想,陈家好估计已经知道画被掉包了,恼羞成怒肯定要来追我们,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再不跑快点,不得被他们打死?” 王希孟抚着胸口,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嫌弃地看了眼汗迹斑斑的衣袖,皱了皱眉,惊讶道: “画被掉包了?你早就知道他会带人来抢?” 松酿冲他挑了挑眉,笑得好不得意,满脸写着“你快夸我”的表情。王希孟无语,瞟她一眼,终于妥协在她期盼的目光之下。 “你厉害,真厉害,非常厉害,到底是怎么把画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的?” 松酿双手抱胸,扬了扬唇边,白皙的小脸蛋在阳光下显得分外灿烂。 “黄荃把我留下,将画转交给我的时候,我便发现有人没走,在后面偷窥。我一想,樊皓轩和陈家好花了如此大功夫来整我,怎么会轻易放弃这幅画。” 松酿顿了顿,见王希孟听得正专注,便清了清嗓子继续道: “所以,学正走后,我假意回到书案前收拾东西,实则趁机偷梁换柱,将那副被涂改了的神宗画像换走。为了不让樊皓轩他们失望,我将计就计,故意透露我要将画烧掉的消息,这不,鱼儿乖乖上勾了。” 王希孟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对松酿这招顺水推舟大为叹服。难怪画被抢走之时,她虽面有急色,却丝毫不慌张。 王希孟垂下眸子,瞬间觉得自己有点傻,没搞清楚状况,就愣头愣脑地要去帮人家。 “花久兄果然聪慧过人,倒是我,自以为是,还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帮你把画抢回来。” 松酿见他如此神色,笑着探头去逗他:“怎么?不开心?是因为没帮到我,还是因为我没告诉你实情?” 王希孟面上略过丝丝尴尬,不想承认其实他是在恨自己的无能。 身为王氏子孙,他从小到大都是受人尊敬的那个。以前,他一直觉得这是自己足够优秀,才让身边的人围绕着他转。 可如今当陈家好将他琅琊王氏的身份看轻时,他方才明白,原来他所有的荣光都来自这个姓氏。 没了这个姓氏,他和寻常人一样,没有荫蔽,没有光环,甚至没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在权势面前,只有更大的权势方能有用。 “没有,我只是被陈家好说中了痛处而已。” 松酿望着他看了一会儿,见其面色平静,方才相信他的话,不以为意地瘪瘪嘴: “你爹好歹还是个京官,我爹就是个开酒楼的,我还没嫌弃我爹呢?你怎么好意思嫌弃你爹?” 王希孟被她这话惊醒,意识到了自己的不孝。正如松酿所言,他爹虽是个小官,但对他慈爱有加,也不曾少他吃穿,甚至从小到大什么事都依着他的性子。 他喜欢画画,父亲不顾族人反对,亲自请最好的画师来家里教授他作画。 他不愿入仕为官,父亲也放任他去九州游历了三年,从不曾埋怨他不像别的子弟那般上进。 如此一想,他心底的愧疚之情又浓了几分,直直从心底升腾到眼角,令他眼角酸涩。 “你说的对,是我太过狭隘,才被陈家好三言两语动摇。我爹虽是个芝麻小官,但他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 松酿见他想开了,瞬间笑逐颜开,仰头看向一望无际的蓝天,微风浮动,将洁白的云朵聚拢。 松酿看着看着,只觉这云朵有点像老松大饼一样的脸庞,此刻忽然有点想念她爹爹。 松立本正张罗着小厮将饭菜装盒,送去尚书府。 今晚,尚书府为庆祝楚老爷五十岁大寿,在家中举办了隆重的筵席,邀请朝臣前来祝寿。 由于宾客过多,府中的厨娘忙不过来,楚府便向遇仙楼预定了食盒。遇仙楼时常接到大户人家的订单,对这事十分熟稔。 只是今日主家是国舅大人,松立本觉得事关重大,便不由得打起了十二分精神,亲自盯着小厮装盘,生怕他们哪里做得不到位,有辱了遇仙楼的名声。 毕竟,这次对酒楼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若是菜肴能够得到宾客们的认可,那他家酒楼必当更上一层楼。 如此想着,他做起事来愈加有干劲,整个人精神抖擞,容光焕发,如枯木逢春。 可他却不知道,等着他的不是机会,而是一场预谋已久的陷阱。无论他做得怎样,结果都不会改变。
第65章 楚槐卿是被宾客们的喧哗声吵醒的,唤来小厮一问才知,今日是爹爹的五十大寿。 他默了默,挥手让小厮退下,突然间有些后悔早上与父亲怄气。不管怎么说,他都是他爹,生他养他。 他认真梳洗了一番,换了件亮色的水蓝色长衫,出门见客。 楚见被众人簇拥着,正站在主桌敬酒,一眼便瞧见了姗姗来迟的楚槐卿。他面上划过一丝笑意,转瞬间却又恢复了板正。 “父亲。” 楚槐卿面色恭敬地冲楚见及其他长辈行礼。楚见冲他微微点头,面上看不出什么神情。 太傅韩一间瞧着朗朗如明月的少年,笑道:“今日是你父亲生辰,怎的来的如此晚?该罚。” 楚槐卿笑了笑,举止从容,伸手接过韩一间递来的金樽,一饮而尽。 “槐卿甘愿受罚。” 众人一阵叫好,纷纷对楚槐卿投来赞赏的目光。也不知是谁先开了口,提到了太傅小女。 “这楚家二郎与韩四娘子,一个玉树临风,一个花容月貌,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握着酒杯的右手一滞,楚槐卿面上的笑容渐渐淡去,目光沉沉地看向楚见。 “是啊,两人又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尚书大人难道不着急抱孙子?” 众人一阵哄笑,楚见和韩一间对视一眼,默契地什么都没反驳,只是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楚槐卿听着那些评论,紧缩眉头,父亲这是打算用众人来逼他就范?他只觉刚刚在心底涌起的愧疚着实可笑。 少年勾起一抹冷笑,眸光淬了冰一般阴冷,扫视众人一眼,将目光停在楚见身上,朱唇轻启。 “在下已心有所属,只怕要让各位失望了。” 人群一片哗然,楚见的脸色刹那间飞流直下三千尺,与夜色融为一体。父子两相互干瞪着,谁也不肯让步。 韩一间望着楚槐卿坚定的神色,轻皱眉头,将心底的不悦暗暗压了下去,斡旋道: “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不能强求是吧?不说了,不说了,尚书大人才是今天的主角,不要让别的事情扫了大家的雅兴,大家喝酒!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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